正文 第155章 日记 (第2/2页)

攀爬对我来说早就不是难事，我们很快就到了洞口，翻身进去后，全身再一次被黑暗笼盖住。没有了灯，我们只能摸黑进去。我的两条腿刚踏到地面上，洞里面突然发出碎碎的声音。我脸色一变，这里面难道有人？秦文泽也是皱了皱眉，指指洞里，又做了个疑问的表情。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为了安全，我们都没有再进去。
　　
　　小郁是夜视眼，黑暗对他来说和白天没什么区别，可此时他却缩在我身后，似乎不想被洞里的东西看到他。我问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但小郁没回复，我也看不清他的动作。
　　
　　“管他是谁，干他丫的。”秦文泽低声吆喝，那架势就好像前面的是小日本鬼子，我们是八路。没等秦文泽冲上去，小郁先阻止道：“别动，里面的是谭觉美。”
　　
　　我猜过谭觉美因为炼阴尸的事情败露而跑路，也猜过他被某些企图得到炼尸秘方的人挟持，可就是没想到他居然就在他家，只不过垂直方位出了问题。既然对方是人，那我也没必要再害怕了，当即向前跨一步，对着黑暗道：“谭老先生，我是小陈，帮你修墓的那个。”
　　
　　“我知道。”里面传来沙哑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吃了一把沙子似的，听着就很难受。小郁一直盯着洞内的动静，此时又低声告诉我：“里面还躺着阴尸。你想办法说服他。”
　　
　　我居然没反应过来小郁让我说服“他”还是“她”，正在内心争斗的时候，谭觉美说话了。“你们如果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就不应该再来找我，我们都是受害者。”
　　
　　我一听他这话有意思，虽然不知道当年指的是哪一年，不过他话里话外都在把自己撇清关系，那么“当年”他肯定是做错了一件事。这么纠缠下去，没准我还能套出他的话来。因此我也不急着追问，拐着弯子道：“事情的真相我们自会分析，你先把阴尸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
　　
　　秦文泽不知道我的想法，在一边听得有些发愣，估计他根本不明白我们的话是什么意思。洞里突然亮了，是谭觉美点着的火把，他正拄着拐杖站在洞中央，一边咳嗽了几声，道：“如果不走的话……”
　　
　　说到这里，谭觉美眼中猛然闪过一丝精光，同时他的身子也动了。拐杖被谭觉美甩开，他一个健步冲上来按住我的肩膀，他的力气很大，疼得我叫了出来。我开始还想甩开，可那只手就像钉在肩膀上了一样，丝毫没有动弹。秦文泽连忙踢出一个飞腿，可还没等他碰到谭觉美，谭觉美就已经闪开了，那架势根本不像是一个百岁老人。闪身的同时，谭觉美也回了一脚，正中我的后腰部。脚劲同样很大，我差点没飞出去，朝前趴倒在地上，身后便传来谭觉美一声惨叫。
　　
　　惨叫很快就停止了，接着是人倒地的声音。我们这里三个人，而谭觉美一个老头再厉害也架不过我们，所以倒地的肯定是他，我放心地爬起来，转头一看顿时愣了，就见秦文泽也捂着后腰躺在地上，痛得面容扭曲，而小郁和谭觉美则没了踪影。
　　
　　我心叫不好，连秦文泽都被他阴了，这老头来头肯定不简单。等我跑到洞口的时候，下面的油灯已经灭了，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我扶着秦文泽进到洞深处，这里横放着一具女尸和一个纸箱。
　　
　　秦文泽坐在箱子上，嘴上还痛苦地呻吟着，我道：“不至于这么疼吧？”
　　
　　“他妈你试试看啊！”秦文泽带着怒气吼了一声，这声吼似乎扯痛了他的腰，他又捂住腰部弯下身子。
　　
　　很快，小郁顺着洞口钻了进来，腮帮子鼓鼓的，似乎含着什么东西。果然，他爬进山洞，从嘴里吐出来一截小拇指，说道：“没追上，但是被我咬断了根指头。”
　　
　　小指断节处还往外泛着血，指尖已经变青了，我看着就感觉手指一疼。谭觉美啊谭觉美，你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现在还记挂在心上？那件事和阴尸又有什么关系？
　　
　　小郁帮秦文泽看了看后腰，说是有点肿，应该是被踢骨折了。还说这点伤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让我尽管放心，可我看见秦文泽痛苦的神色，怎么也没法相信小郁的话。
　　
　　秦文泽的伤不能拖，毕竟伤处在腰，现在已经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只能让小郁幻化成人类，我们合力才能挪动秦文泽。
　　
　　我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洞，既然谭觉美在这里生存过，里面肯定有食物和水，可我连个水滴都没见到。我把疑点说出来，秦文泽忍着痛，道：“没准是人家喝完了。你别想那么多，现实世界和推理小说是有差距的，你和侦探也是有差距的。”
　　
　　我没说话，心里还是很不甘心，继续在洞里找线索。洞里除了尸体和箱子之外真没有别的东西了，我让小郁把秦文泽平放在地上，自己把纸箱封口裁开。箱子已经被秦文泽压得不成样子，露出里面一个皮制日记本。日记本下面压着两张纸，分别是房地产转让合同和土地使用权证书。合同上已经签了谭觉美的名字，但是乙方一栏还是空的。
　　
　　在确认箱子里没别的东西后，我打开了日记本。小郁也好奇地凑过来，这件事最开始就是我们两个人，没想到结束的见证还是我们俩。
　　
　　里面只有两篇日记，日期被水泡得泛黄，已经看不出是哪月哪天，隐约可以辨认出这是1974年。日记应该是谭觉美自己写的，他的字我刚才在合同上见到过，有点书法家的味道。
　　
　　“谁也体会不到我现在的痛苦。老吴家昨天刚被打入黑五类，也许是我幸灾乐祸才导致今天的灾难，总之这一切我都要一字不漏地记下来，作为对梁某人的严惩，带之入天庭报官。”
　　
　　“家里的囤菜终于吃完了，冬霞跟我说她要去工商市场再买点。文化革命持续了这么多年，大街上天天都很热闹，我和冬霞没事不会出门的。我叮嘱她很多次小心，后来她烦了，我也烦了。冬霞走了，我打心眼儿里觉得今天不对头，因为到了八点，外面还是很安静。平时早上我们都是被红卫兵和游街声吵醒的，可是今天不一样。”
　　
　　“我们这片儿最近被抄家的是老吴家，老吴这人特别局器，没想到还是被红卫兵祸害了。老吴家被抄之后，那群学生就再也没来过。真是造孽！好好的学不上，非要干这种伤天理的事！”
　　
　　“我还什么都没吃，天就又飘了点点雪，屋里的温度立即降了下来。我拿火筷子往炉子里添点煤，躺在床上等着冬霞回来。一直过了好长时间，冬霞没回来，来了个尖孙儿。他进院子就喊：‘苍孙儿谭，你家冬霞被人给糟践了！’我还以为是小孩不懂事，骂了他几句，他跑了。后来我怎么想都不对劲，冬霞早该回来了，总不会真出事了吧？”
　　
　　“出门就撞上老梁，他鬼鬼祟祟地从我家门口走过去，被我抓了个正着。我问他干了什么，他突然笑了，笑得猥琐。我急着去找冬霞，就把他放了。冬霞不在菜市场，也不在路上，我更加奇怪，回到家发现她已经回来了，躺在床上挂着泪痕，整个人的神智都不太清醒。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冬霞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