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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七绝老人

第一章 七绝老人 (第2/2页)

在突如其来的感应之下,传到他身边的绿色光芒开始凝聚,将他亦变成一个绿色阴影。
  
  他在犹豫许久后,已能感受到绿色力量的存在。那竟是一种他已经渴望了三个月之久的灵力。
  
  刹那的兴奋,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兴奋过后的镇静,又让变得狰狞恐怖。没人知道他的这一转变,是由什么支配的。
  
  他将黑杖放在台上,双手打结捏诀,双眼微闭,催动运转修真法诀,徐徐感应吸纳汇聚于周围的灵力。精纯的灵力进入经脉与筋骨,仿佛流进了干涩枯竭的水渠,迅速被吸干净。
  
  持续时久,经脉与筋骨渐有湿润迹象。可随之而来的是经脉与筋骨慢慢碎裂,裂开的伤口中流出腐朽的血污脓水,像是流淌的一缕缕腐烂、恶臭、霉变的臭沟水。
  
  有水,便会有水渠。
  
  从经脉与筋骨中流出的血污脓水渐渐增多时,经脉成了唯一的水渠。然后,血污脓水顺着唯一的水渠,流向一块黑焦土。
  
  那是一块埋藏在丹田玉府中的黑焦土。当源源不断的血污脓水流至,渗进黑焦土时,被烧焦凝炼成一块死板状的黑焦土,似被浸润变软,渐渐有了松软迹象。
  
  与此同时,来自恶魔腐蚀般的痛楚开始由内向外扩散,极度扭曲着他的那张脸。在很短暂的时间里,他的那张脸已经不是人的脸,而是异变畸形后十分丑陋的地狱恶魔的面孔。
  
  可他那怕是哼都没哼一声。
  
  仿佛有另一个更大的痛楚让他早已适应了真正痛的感觉。现在的表情,只是身不由己的表象反应罢了。
  
  他安静的运转法诀,贪婪的吸纳着精粹的灵力,任凭恶魔般的腐蚀之力散布全身。
  
  只有他自己知道,失去了这一次求生存的机缘,能不能活着等到下一次,将成为永远的未知之数。
  
  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一定要活着,要不惜代价的活着。
  
  唯有活着,才有希望去寻找埋葬在内心深处的答案。
  
  所以,在死亡之神真正降临之前,他绝不允许自己轻易的死去。如果死去,他将无法面对无数无辜的亡灵。
  
  他的内心一直呐喊着:活着,一定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才能揭开最后的谜底。
  
  求生存的呐喊,无尽的肉身痛楚,埋藏在内心的伤痛,让他的神识渐渐模糊起来。眼前渐渐浮现出一颗颗微笑的头颅,似是正在与自己打招呼。在遥远的某一角落里,却传来了刺耳的狂笑声,那是一群人的狂笑,是那样狰狞与恐怖的狂欢。
  
  正是这种笑声警醒了他,让他快速抹去了眼前的幻觉,重新正视现在的处境。
  
  凝神内观自视,此刻,不但经脉与筋骨碎裂,而且与之相连的血肉亦开始碎裂,整个人仿佛渐渐的被揉碎了一般。在破碎碎裂的血肉伤口上又慢慢生成新的血与肉,开始重铸碎裂的经脉与筋骨,将那似乎永远流不尽的血污脓水重新封印在经脉与筋骨中。
  
  随后,丹田玉府中的那块黑焦土亦渐渐平静,但已经不在坚硬成块,而是整体变得稍稍松软了些。其它的则没有丝毫变化。
  
  他慢慢停止修炼,让自身的一切顺其自然的进行。一双渐有光芒的眼眸微微眨动着,重新看向白袍老人所在的位置。
  
  白袍老人早已现出真身,此刻正站在火焰圈内,与火焰圈融为一体,顺着逆时针方向缓慢旋转。只是不知何时,火焰圈内被撕裂开的空间消失了。同样,火焰圈上射出的火焰射线亦消失了。
  
  就在此时,火焰圈上突然亮起七点绿色星光,瞬间将晴朗的天空坠入黑暗。刹那,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火焰圈。
  
  火焰圈上的七点星光慢慢变亮,凝而不散的光束慢慢延伸至七个火焰台,在将火焰熄灭的同时,竟将火焰台上的活人直接吸附向火焰圈,占据了绿色星光的位置。随之,七个附着于火焰圈上的大活人环拱着圈中心的白袍老人。
  
  随后,火焰圈旋转的速度慢慢提升,飞速旋转起来。速度达到某一临界点后,倏然凌空,冲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
  
  火焰圈好似遁逃于黑暗中,凶狠地冲开一条宽阔通道,忽高忽低,犹如乘风破浪,在极速旋转中迎着虚空罡风疾速飞行。被吸附在火焰圈上的人,只觉得自己被风化成了肉沫,又被火焰圈上传来的神秘力量重新凝聚铸成人形。
  
  每一次力量的循环变化,不亚于地狱烈火中走一趟。
  
  每一次力量转变中渴望着结束的旅行,那怕是立即死去也行,总是不能实现。
  
  诡异的力量循环,将真正的生不如死的感觉传递给了被吸附在火焰圈上的人。
  
  没人能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久而久之,一个人的神经、肉`身乃至精神全都适应神秘的力量循环后,似乎进入了享受的阶段,内心期盼着火焰圈可以飞行更久些。
  
  可就在此时,火焰圈突然冲出黑暗,出现在一片海面上空。飞行很短的一段距离后,加速降落,稳稳地落在一座小岛上。
  
  这座小孤岛呈椭圆形,岛的边沿与中心高高隆起,边沿高度恰好盖过中心高度,边沿与中心之间的空当自然而然的深陷。远远看去,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一块“元宝”。临近看,应是有人用强大神通专门建造而成的一座小岛。
  
  火焰圈不偏不倚的落在岛中心凸起的位置,随之唰的一声崩碎,将火焰圈上的七人同时弹向七个方位,竟是准确无误的弹进了七个黑铁笼。
  
  白袍老人顺势打坐在岛中心凸起的一块尖石上,双目微闭,嘴唇微动,似是开始了新的作法。而那七个黑铁笼恰好悬浮于这块尖石九丈外的虚空,无形中形成一个大圆环。
  
  此时,正值午时,烈日骄阳炙烤着小岛,黑铁笼像一个大蒸笼,冒着黑烟,一股接一股的刺鼻毷氉味飘出,人肉被烘烤的恶臭味夹杂其中。让这座小岛很快成了人间炼狱场。
  
  但这并没有完。
  
  持续半个时辰后,白袍老人微微一动,眯着双眼缓缓扫视七个黑铁笼,嘴中嘟囔着:“死掉,死掉,最好全都死掉。”
  
  他等了一刻后,不禁使劲摇了摇头,右手凭空一托,掌心已然多了一大块玄冰。右手稍稍向下一移,紧接着伸出食指,直接插`进玄冰。先轻轻的顺时针旋转一圈,再轻轻的逆时针旋转一圈,一大块玄冰竟被神奇地分裂成七块,分别轻轻弹开老人的手指,准确地落在七个黑铁笼上。
  
  近乎就在那一瞬,黑铁笼变成寒冰笼。然后,再一点点的熔化。
  
  白袍老人眯眼望了望天色,欲言又止,重新闭眼打座。他根本不在乎黑铁笼里的人,亦不在乎黑铁笼正在发生着什么。
  
  约莫到了酉时初刻,寒冰全部熔化,黑铁笼亦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每个位置上站着一个全身赤`裸的人,皆用烂布屑简单裹体,个个皮肤幽黑的似浓墨浸染一样,几无人形,每人手中握着一柄样式诡异的漆黑兵器。
  
  白袍老人缓缓站起来,掸了掸衣襟,轻轻一跺脚,整个小岛开始向海中坠落。随着夜幕的降落,他们再一次进入了一片黑暗。当再一次光明到来时,八人出现在一道光幕门前。
  
  光幕琉璃,绚烂夺目,令人不可直视。
  
  光幕门上房悬浮着三个字:七绝宫。
  
  “入我七绝门者,绝地、绝天、绝鬼、绝魔、绝仙、绝神、绝自己。”白袍老人转过身,眯眼扫过眼前并排站立的七人,开口道:“你们七个小猪头可要记牢了入门‘七绝’,一定要牢记心间,万万不可疏漏。”
  
  白袍老人顿了顿,续道:“从左到右,一一报上真实姓名!”
  
  老头真是个怪老头,直到领弟子拜入门下的时候,才问姓名。这本身在修真界便是奇闻异事的存在。
  
  经历了怪老头一手缔造的无人知晓的考验后,七位青年对这个魔鬼般的慈祥老头,只剩畏惧了。一个个乖乖地报上姓名。
  
  “陈天鸿”,“魏震”,“库昊”,“彭慈”,“汤璞”,“查吒”,“宋度”。
  
  白袍老人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叫陈天鸿的青年身上。
  
  陈天鸿是与其他人有些许不同。他背着一个灰色石枕,右手紧握着一根黑乎乎的似烧火棍的东西。
  
  须臾,白袍老人道:“你的那根权杖被毁灭的很彻底,以你的那点资质想修复,简直是痴人妄想。你最好死了那条心,专心修炼我七绝门的旷古神通,方是正道。”
  
  白袍老人说完话,收回眼神时,不禁微一皱眉,似是有什么事情他还拿捏不准。
  
  他再一次扫视七人后,转身走进光幕之门,徐徐道:“入门次序由右到左排列!”
  
  他自己先走进了光幕之门。按照他的吩咐,从右到左的次序,陈天鸿成了最后一位。
  
  陈天鸿闭上双眼,似是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挣扎。无尽的恨意从心头升起。在他看过的志怪传记中,类同他这样经历的人,往往会陷入失忆,或是完全失去了对过去的感知。可他什么都记得,而且记得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九十多个日日夜夜以来,他努力让自己去忘记,可他做不到。每当记忆中的画面跃入脑海时,他都会流下哀伤的眼泪。仿佛,他又回到了那个爱流泪的少年时期。
  
  在那场惊天之变中,他来到了另一个尚不知晓名字的大陆上,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决心让自己重新开始。所以,过去的一切虽然无法忘记,但他在刻意努力的去抹掉。
  
  如今,命运之神给他安排了一个新的起点,但他觉得已无所谓。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活着,成为至尊强者!
  
  当他睁开眼睛时,正好魏震的身影消失在光幕门里。他随即跟上,踏入光幕之门。整个人瞬间被无数的冰箭笼罩,冰箭反复冲击着每一寸身躯,左手紧握的兵器渐渐传来炽热感。
  
  随之,身上那一层幽黑如墨的黑色外壳徐徐脱落,脱落处的皮肤洁白的好似刚刚雕琢出炉的精美白玉。肉身之坚韧,简直超乎想象。
  
  只不过,整个人也完全变成了裸``体。
  
  那一刻,仿佛一块洗净铅华的璞玉,落成在光幕之门。
  
  亦似唯有一尘不染的人,方可进入七绝门。
  
  少顷,陈天鸿突觉背后传来一股推力,待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赤`裸`裸的站在一间密室里。他环视一周,发现这间密室竟是用一种似血玉的玉石雕刻而成,有七面墙,每一面墙壁上绘着一幅人的画像。
  
  他一看便知,这是修真界常用的道法神通的传承方式。
  
  密室东南角的墙壁下放着一套紫袍,西北角的墙壁下放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精美兽肉,浓浓的油脂仍泛着气泡,蕴含的灵力淡淡波动。
  
  他将枕头与手中的东西放在北面的墙壁下,再穿好衣服,然后抓起兽肉狼吞虎咽起来。不到一刻,一大盘精美的兽肉已被消灭干净。
  
  他摸了摸鼓胀的肚皮,打了饱嗝。随后,整个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墙壁上的画像吸引。
  
  他一遍接一遍的观摩,不厌其烦的参悟。
  
  大约半个时辰后,腹中的兽肉开始消化,精纯的灵力开始向全身散开。又过了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经脉与筋骨再一次开始碎裂,裂开的疮口上流出污浊的脓水,顺着经脉向丹田玉府的那块黑焦土汇聚。
  
  无尽的痛楚仿佛正在加速撕碎着他,而他无能为力,只能默默承受。
  
  这一次,他不想让自己再一次躺下去等待痛苦结束。
  
  他背贴东面的墙壁,一双非人的异形怪爪紧紧抠住了墙壁,努力让自己站的笔直。可那块黑焦土的持续松软所带来的痛苦,痛的他不得不弯下腰,去拥抱大地,借助大地之力化解痛楚。
  
  但在头低下的刹那,他猛地又抬起了头,好似猛然觉醒的一头怪兽,双目渐有火焰闪烁。发自内心的怒吼,到达喉咙时变成了低沉的哀鸣。
  
  他想念诵大明咒、冰心诀、文曲星诀,可来自黑焦土的痛楚能将这丝念想完全斩断,让自己完全沉浸在痛楚的苦海。
  
  这一刻,他非常想念赐予自己这一切的那些人。
  
  他知晓,将来要找那些人问个为什么,自己就必须得坚强的活下去,绝不能向他们赐予的恶魔腐蚀般的痛楚低头与屈服。
  
  伴随兽肉中灵力的渐渐散去,经脉与筋骨碎裂的地方,原本完好的血肉再一次破碎,然后生成新的血肉,重新缝合碎裂的经脉与筋骨。渐渐地,痛楚亦消失了。
  
  连续两次同样的经历,让他认识到,每一次的修炼便是对丹田玉府中那块黑焦土的一次拓荒。拓荒着,引水灌溉,疏松土壤,肥料肥田,方可渐渐成为一块肥沃良田。
  
  这对于只有日夜不辍的修炼才行的修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对于需要进食大量蕴含灵力的食物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想到此处,陈天鸿的嘴角竟露出一抹笑意。
  
  正在此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睁眼一看,发现白袍老人竟然站在自己对面,拍打自己肩膀的右手尚未收回。
  
  “七绝中最难的一关是‘绝己’。看来,你很可能是唯一一个有机率冲破此关的人。你现在的情形,我也帮不了你。我不会过问你过往的事,也建议你不要想过去的事,专注于自己是七绝门传人的身份,最是重要。”
  
  白袍老人说话时,徐徐化为一点白光,消失在玉壁上,只听他喃喃自语道:“我这最后一个‘七绝老人’的称号,好像有徒有虚名的嫌疑呀!嘿嘿,有趣了!那我就栽培出一个‘七绝小人’给他们验货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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