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第1/2页)

第十八章
　　
　　穷则思变。
　　
　　宋凤芸非常勤劳，天生是个闲不住的人，下岗后她比从前更加忙碌起来。她找过好几份工作，站过床子、管过仓库、卖过汽车零件……，虽然知道给别人打工不容易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这些工作多则俩月少则几天，她都没有干长。以前在国营企业上班，做好做坏都没有人管，现在给资本家干活做得再好也总是落埋怨。唉，万恶的资本主义！宋凤芸自尊心很强，每次被老板责怪她都试图做得更好，可是她的努力在老板眼里一文不值，她挣别人的钱理所应当就得挨别人的贬损，几乎每天她都会受到指责。宋凤芸也曾偷偷掉过泪，不愿意再受这份冤枉气，但她还是挺了下来。没有肚皮，那有脸皮，家里的状况不允许她高傲。不过久而久之宋凤芸也渐渐习惯了，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有时候不能太要面子，说几句就说几句，不爱听的话权当没听见，要不就当放屁。
　　
　　厂里的一个同事给她介绍了一份在副食品商场里卖猪肉的活。她本不想去，觉得自己干不了，可在同事的一再劝说下她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商场卖肉的营业员里她是唯一的女性，其他人都是腆着将军肚的大老爷们，这让宋凤芸很不好意思。穿着白大褂，拿着剔骨刀，她总是想笑，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样子肯定十分滑稽，而且她从来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卖肉的屠户。好在大家对她都很照顾，老板也不象前几个那样吹毛求疵，最重要的是每天卖不完的猪肉、猪心、猪肝还能拿回家，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所以，原来她本不想干的活反倒成了她干得最舒心最长久的工作。她很快学会了剔肉的手法和技术，摸清了门道，肉的销量也逐渐多了起来。月底发薪的时候，除了固定的工资她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宋凤芸喜出望外，在工厂上班的十几年间，她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奖金。现在好了，挣的钱多了，人的干劲也足了。
　　
　　最高兴的人当属唐伟，大鱼大肉的生活是多么幸福啊！在他心里每天都能吃到肉的日子就是人人向往的共产主义社会，上课时政治老师也是这么告诉他们的。只是他没想到，老师说过那样的日子至少需要几代人的共同努力才能实现，可现今仿佛一夜之间家里就从解放前变成了理想中的共产主义，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日子象流水一般默默向前流淌，四季时序无改变，艰难的历程照常有。有时漫长难熬，有时伤心沮丧，世间的每个人都在岁月里奔波，历练着人间烟火。人生总有许多沟壑需要跨越，许多迷茫需要领悟，然后人才会慢慢长大，慢慢成熟，慢慢衰老。尽管生活总是和我们的愿望背道而驰，无情的打击我们易感的心，但是总得将就活着呀，自杀的勇气绝大多数人是没有的。
　　
　　鱼生痰，肉上火，豆腐青菜保平安。肉吃多了也不是好事，冠心病、高血压、脑梗……。就在唐伟变得越来越胖、越来越懒的紧急关头，宋凤芸卖肉的工作又不干了，她出了车祸。
　　
　　什么是生活？这就是生活。幸福的事很少，忧伤的事很多。
　　
　　宋凤芸一天中午去买午饭，被一辆逆行的农用三轮车撞伤了。三轮车司机起初还下车瞧了瞧，见事情不妙急忙驾车逃逸。闻讯赶来的同事把宋凤芸送到了医院。不幸中的万幸，她没有生命危险，可腰椎和小腿都不同程度的骨折。宋凤芸在医院住了三天便出了院，她舍不得花钱，反正都是躺着还不如回家躺，起码能省些床费药费，再说家里还有一个卧床不起的病人，唐建生一个人两头跑实在忙不开。卖肉的工作不能去了，辛苦挣来的钱也全部捐给了医院，她悲伤苦恼感叹上天的不公。更让她难过的是家里的争吵又开始多了起来，唐建生每次看到躺在床上的她，总会唉声叹气长吁短叹，埋怨她为什么不注意安全，为什么让肇事的人跑掉。说到情绪激动的时候还会破口大骂，摔杯砸碗。
　　
　　每次父母吵架，唐伟的心都会碎一次。他恨父亲，尽管知道父亲的难处，可他还是恨他。有事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吵吗，吵能解决问题吗？他不止一次问过母亲：“妈妈，你当初为什么嫁给他？”
　　
　　宋凤芸拉着他的手，说道：“傻孩子，没他哪有你。”
　　
　　“我宁愿没有我。”
　　
　　“你爸爸不是个坏人，他只是脾气大，年轻的时候他吃过不少苦，十几岁就离开父母一个人去了北大荒，他很不容易。”
　　
　　“我知道，反正我恨他。”
　　
　　“以后不准这么说。”
　　
　　母亲的话没有消除唐伟心中对父亲的恨意，贫穷的日子，别人的白眼，世间的不公，他都不在乎，他只希望父母能够长相厮守，永远和睦的生活。在这个没有爱的家里他压抑苦恼，他真想自己是一只鸟，有一对翅膀，可以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远离这里的一切。他想过离家出走，想了很多次，为此他还独自去了火车站。只是他没有勇气，他害怕。母亲经常告诉他，很多流浪的孩子都被坏人捉去，打断了胳膊和腿被逼着去要饭。还有人被药迷晕后，身上的器官让人摘走卖钱，只能在痛苦中死去。所以唐伟不敢，他每天受着煎熬折磨，期盼着能早点长大自立，再也不用听他们无休止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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