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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船到桥头转了弯(1)

36 船到桥头转了弯(1) (第1/2页)

在种种顾虑之下,在关允想要谋定而后动的想法下,郑天则阴差阳错,错失了一次逃命的大好时机。也许冥冥之中真有定数的存在,也许真是郑天则命该如此,总之,郑天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人带了一幅字画给关允,以为凭借关允的聪明和能力,可以救他逃出困境,结果却是……
  
  巨手
  
  关允不是最先从正面的官方渠道听到郑天则失踪的消息,却第一时间从楚朝晖口中听到郑天则意外失踪,让他明白了一个事实——楚朝晖果然是一员得力干将。
  
  关允不说话,以沉默回应。楚朝晖会意,继续说道:“我和戴、屈见面后,谈了一天一夜,总算说服了他们。不过他们有一个条件,要来黄梁和郑天则见最后一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楚朝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坦承了利害关系,结合眼下的形势,并且提及了关允的人格魅力,终于打动了戴坚强和屈文林二人。二人同意为关允效犬马之劳,但有一个条件,要和郑天则再见一面,作为最后的告别。
  
  楚朝晖理解二人的想法,想当初二人和冷子天断绝关系时,也是当面向冷子天说了个清清楚楚,直气得冷子天脸色铁青,面上无光。但戴坚强和屈文林的为人就是如此,有一说一,从不含糊。也正是二人爱憎分明有性格,让楚朝晖觉得二人良知未泯,符合关允的用人标准,可以为关允所用。
  
  楚朝晖跟了数个老板,他再清楚不过,不提关允以后的前途,就凭关允的正直、良知和人格魅力,就值得追随一辈子。大道理他不懂,他只是知道,士为知己者死!
  
  “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楚朝晖不会太多豪言壮语,他的人生信念只有一条——小人重利,君子重义。关允在不认识他的情况下肯出手相助,救的不是他,是普天之下和他一样挣扎在社会最底层只求温饱的普通百姓。
  
  而且关允三个耳光打下,震动了黄梁,震惊了围观的百姓,如一道闪电照亮了楚朝晖灰暗的内心世界。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只要有关允这样的官员,就还有希望。
  
  关允的所作所为,就是楚朝晖心目中的侠之大者。
  
  当楚朝晖将他的经历和对关允的感激说与戴坚强和屈文林听后,一直对关允有成见的二人终于动容,一改先前的抵触心理,要为关允效命。
  
  楚朝晖和戴坚强、屈文林三人从燕市一同返回黄梁,到了黄梁后,二人去见郑天则,楚朝晖在约定的地点等候二人。不料等了一天,就在楚朝晖几乎认定二人出尔反尔又倒向了郑天则时,二人出现了。
  
  狼狈不堪的戴坚强和屈文林告诉了楚朝晖一个惊人的消息——郑天则失踪了!
  
  郑天则狡兔三窟,在黄梁有数个据点,别人或许不清楚,但郑天则的每一个据点,戴坚强和屈文林都了如指掌。作为郑天则的贴身保镖,郑天则瞒谁也不会瞒他们。二人找遍了郑天则的每一个据点,全无人影。这说明了一点,郑天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郑天则是失踪跑路了?还是被人灭口了?关允大为心惊,两种结果,前一种还好,至少证明郑天则自己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后一种就惨了。如果他被灭口了,就会衍生出许多意外,甚至可能会对黄梁局势带来不可预期的负面影响。
  
  关允沉吟良久,才对楚朝晖说道:“你先和戴坚强、屈文林继续查找郑天则的下落,不管他是死是活,一定要有一个准信,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是。”楚朝晖沉闷地答道,他知道,关允让他和戴坚强和屈文林一起出手,等于就是接受了戴坚强和屈文林的投诚。在目前的情况下,除了跟随关允之外,戴坚强和屈文林已经无路可走了。
  
  挂断楚朝晖的电话,关允理顺了一下思路,到目前为止,郑天则失踪的消息还没有传出,他假装不知道最好。如此,还可以掌握主动。这么一想,他又拿起电话,打给了刘宝家。
  
  “宝家,最近情况怎么样?”
  
  看似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其实以关允和刘宝家的默契,刘宝家自然知道关允问的是什么。楚朝晖负责戴坚强和屈文林,刘宝家和雷镔力负责密切关注进取学院的一举一动,以及市公安局的风吹草动。
  
  “学院还没有开学,表面上没什么动静,不过有迹象表明,有密集的资金从学院的账户进出,似乎有资金外逃的可能……”
  
  当了一段时间的刑警,刘宝家说话也专业了许多,关允说道:“郑安逸跳楼的事情,你分两线去查,一条明线,一条暗线,双管齐下,一定要查出真相。”
  
  “已经着手调查了,关哥放心,这事儿,我一直紧盯着呢。”刘宝家嘿嘿一笑,“现在好歹咱也是刑警,拳头比以前有力多了。”
  
  确实,现在不但刘宝家和雷镔力的实力今非昔比,关允在黄梁也基本上算是站稳了脚跟。除了身为市委一秘的光环之外,还有蒋雪松的器重、崔同的关怀。再加上关允本身水平过硬,有齐昂洋为生死之交,又收服了白沙,降服了王向东,现在的他在黄梁,大小也算是一股力量。
  
  尽管……关允这股力量还没有在正面彰显威力,不过在他担任秘书阶段,力量还是隐藏在暗处为好。
  
  下午,有关郑天则可能失踪的风声,慢慢在市委传开了。为此,蒋雪松还和呼延傲博碰了头,开了一个小会,又让郭晓旭、崔向以及黄汉来书记办公室说明情况,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既不敢确定郑天则真的失踪了,又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最后蒋雪松拍板,暂时将事情压下,不对外公布。等确认郑天则确实失踪之后,先上报省委,再适时公布消息。
  
  现阶段市公安局由郭晓旭主持全面工作,黄汉也提前进入角色,先到市公安局负责起一摊事务,稍后再走完正常的任命程序。
  
  时势造英雄,黄汉距离市公安局权力核心,又近了一步。当他现身在市委书记办公室的那一刻,关允和他四目相对,仿佛时光倒流,瞬间回到了他和黄汉第一次相见的时刻。
  
  这是关允担任市委一秘以来,第一次在市委书记办公室见到黄汉。
  
  等黄汉几人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关允送到门口,郭晓旭和崔向没有停留,转身就走了。黄汉却故意落后一步,随关允来到了关允的秘书办公室。
  
  “关大秘,郑局长失踪的事情,你怎么看?”黄汉一本正经地问道。
  
  关允没有正面回答黄汉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地说道:“黄局受命于危难之际,现在肩负重任,黄梁以后的安定团结,就落到你的肩上了。”
  
  “关大秘这是笑话我呀,黄梁的安定团结,要在蒋书记的领导下,在呼延市长的指挥下,才能实现。我就是冲锋陷阵的小兵,蒋书记的手指向哪里,我就打向哪里。”
  
  “郑局长的失踪,黄局长怎么看?”关允反手还击,将难题扔到了黄汉面前。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等有了调查结果之后,用事实说话。”黄汉微微一笑,避重就轻地答道。
  
  “看来黄局天天都看《焦点访谈》……”关允呵呵一笑,“也是,确实要用事实说话,不过事实哪里那么容易查清。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郑局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失踪,而且和郑安逸跳楼在时间上太巧合了,让人不得不怀疑有一只巨手在暗中推动了一切。”
  
  “幕后永远有巨手,就看怎么看待巨手的问题。”黄汉对关允的影射无动于衷,似乎他真和郑安逸跳楼、郑天则失踪全无关系一样,“在县一级,市级是幕后巨手;在市一级,省级是幕后巨手;以此类推的话,关大秘,哪怕到了国级,平衡之道也是幕后巨手。天地有运转的规则,万事万物也各有制衡之道。如果说法则是幕后巨手的话,我们永远生活在天地运转法则巨手的阴影之下。”
  
  一番话说出,关允不由对黄汉刮目相看,没想到黄汉还能讲出这样一番大道理。这么说,黄汉还真不是一个没有文化的粗人?
  
  “有时间一起坐坐,我先走了。”黄汉冲关允摆摆手,转身走了,留给关允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和回味无穷的想象空间。
  
  黄汉此举是想向他证明什么,或是暗示什么?关允对黄汉此人更多了好奇,愈发觉得黄汉在他五虎上将之首和单水区公安分局副局长身份的掩护之下,真正身份绝对是一个惊天的秘密。
  
  而且关允还推测,黄汉不管是哪一种身份,多年来在各种身份转换之间,他恐怕也不再单纯是一个警察,或是如郭伟全所说是一个国安人员,而是各种身份综合在一起,让他自己也分不清真实和伪装,白天和黑夜。
  
  官场中有许多人在白天过着黑夜的生活,在黑夜却过着白天的生活。而黄汉,也许无时无刻不在白天黑夜的颠倒之中。
  
  快下班的时候,关允接到了温琳的电话,温琳说有事找他,关允和温琳约好了时间地点,收拾好东西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刘洋敲门进来了。
  
  “关大秘,有时间没有,我想和你聊一聊。”
  
  二秘要和一秘聊一聊,怕是要聊有关黄梁的局势以及一、二把手之间争斗的话题了。
  
  这事儿很微妙
  
  关允看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说:“只有二十分钟了。”
  
  “二十分钟,也够了。”刘洋神色微有沮丧,淡淡地说道,“麻烦关秘书到我的办公室一趟?”
  
  “恭敬不如从命。”关允客气地一笑,随刘洋来到办公室。
  
  刘洋的办公室和市长办公室相通,格局和关允的办公室与市委书记办公室的斜对面相通大同小异,都是要见领导必经秘书办公室的设计思路,便于秘书挡驾。
  
  秘书的最大优势就在于挡驾,谁想见到领导,必经秘书转告,不经秘书之手,想见领导难如登天。还有一点,秘书可以对所有打给领导的电话进行拦截,可以委婉回绝,或是作技术性处理。
  
  刘洋的办公室比关允的办公室略小,装修倒是不错,布置得也格调高雅,和呼延傲博的办公室风格稍有不同,有一定的个人风格。
  
  关允坐在沙发上,接过刘洋递来的茶杯:“刘秘书,有什么指教?”
  
  刘洋比关允年长十余岁,今年三十五岁,面相倒不显老,只是眉宇之间多有忧郁之色,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按说他身为市委二秘,在黄梁市委众多的秘书中,地位仅次于关允,本应有大好前途。如果连他也对自身处境不满的话,那么那些副市长们的秘书,又该如何自处?
  
  “哪里有什么指教,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刘洋勉强笑了笑,“关大秘,你是春风得意,不知民间疾苦。就说市委市政府这一帮秘书,你知道有多少人忌妒你的好运?”
  
  关允默然点头,他当然知道他从孔县县委一跃来到市委,成为光环耀眼的市委一秘,让无数人为之眼红并且忌妒得发狂。一个地市的市委一秘,只能有一个。有多少人在秘书处抄抄写写了多年,梦想有朝一日被哪位领导赏识,从而可以获得平步青云的机会。却不承想,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年轻拔得头筹,怎能不让人心生沮丧并且愤愤不平?
  
  市委大部分秘书都是三十出头,甚至还有许多四五十岁的秘书,基本上一辈子看到头了,再也没有出头之日。其实就算明知前途无望也没什么,毕竟身边还有许多同病相怜的人,还可以互相安慰一番,寻求一下心理平衡。
  
  但关允的横空杀出,一下打破了许多人自我安慰的美梦,原来不是机遇不到,也不是不被领导赏识,只怪自身能力不够。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梦寐以求无数年的机会,怎么就落到了关允的头上?如果关允是大有来历的人物也就算了,偏偏他还是一个平民百姓,而且之前还在孔县坐了一年的冷板凳。如此一来,更让许多人对关允既忌妒,又不服气。
  
  但不服气也没有办法,人生就是如此,总是许多人一无所有,一部分人却又得到太多。天地自有平衡之道,但天地法则为什么损有余补不足或是损不足补有余,就无人能够看透了。
  
  “秘书跟人,是有讲究的,跟了谁就是谁的人,以后不管到哪一步,都要荣辱与共。”刘洋挑起了话头,却并不是想让关允回答他的话。说实话,他也忌妒关允,只不过他与无数忌妒关允、只知道眼红的秘书不同的是,他好歹也是二秘,就算前途不如关允,至少也不愁没有一个好去处。
  
  “说得是,刘秘书。”关允附和了一句,虽然他还没有猜透刘洋找他所为何事,有什么话要说,但隐隐觉得,今天的对话,恐怕非同寻常。
  
  从刘洋的语气和表情就可以看出,刘洋心思浮动,似乎有难言之隐,关允索性不再说话,等刘洋一口气把话说完。
  
  “秘书,看似是很光鲜的一个工作,其实不然。”刘洋理了理头发,姿态稍微放松了一些,摆出了和关允随意聊聊的坐姿,“如果没有机遇,没有跟对人,秘书资历再老,职务再高,一辈子就只能老死在秘书岗位上。永远做一些拎包端茶杯、熬夜爬格子的工作,终归是听人使唤、低声下气的角色。除了跟在领导身后过一过前呼后拥的干瘾,虽然威风,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关允连连点头,却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了一个事实,刘洋谈到了秘书工作的艰辛和无奈,怕是和这一次的人事调整有关。想想刘洋担任市长秘书也有些年头了,先后跟过几任领导,而且不久前也提了副处,是该外放了。再不外放,万一在最后一战中呼延傲博一倒,他说不定受到连累,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我最早是跟姜副市长,姜副市长是挂职市长,要在黄梁挂职三年。姜副市长挑选秘书,没人报名。你也知道,挂职副市长是过渡性的领导,谁都不愿意跟,怕跟了白跟,会扑一个空。当时都不愿意跟,我就自告奋勇跟了。”
  
  没想到,当年刘洋还有敢于尝试的勇气,关允对刘洋投去了钦佩的一瞥。
  
  “没想到跟了姜副市长三年,他对我很满意,呼延市长上任时,放风要挑选秘书,很多人趋之若鹜,都想攀上高枝。结果最后谁也没有想到,呼延市长却点中了我。当时我也很不解,我在市委不显山不露水,跟的姜副市长一直是一般副市长,连常委都不是。可以说,我在政府办绝对是一个无名小卒,呼延市长怎么也不会看中我。”
  
  刘洋说得对,政府办不比市委办,在职务问题的解决上,比市委办艰难多了。而且政府办的秘书解决职务问题,有很多鲜为外人知的规则。一般副市长的秘书,有科员有副科,最多只能配到正科级,再要提拔,就只能离开原岗位。而常务副市长的秘书,可以配备到副处,却也只能是一个副处级调研员之类的虚职。
  
  但市长秘书,级别则可以从正科、副处到正处,职务可以是秘书科长、办公室副主任、正处级调研员,甚至可以直达副秘书长级别。而且,只要跟了一把手,提拔重用的概率、频率就会大大高于其他领导的秘书,常常可以优先占得一些非常抢眼的位置。虽然市长秘书还是比不了市委书记秘书,但在政府办,也是顶尖秘书了。即使放到整个市委市政府,也是仅次于市委一秘的二号秘书。
  
  正是因此,刘洋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一般副市长秘书,跨过常委副市长和常务副市长两个关卡,一举成为市长的秘书,不招人忌妒也不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竞争市长秘书的位置,最终却花落一个明显坐了冷板凳的刘洋头上,让人愤愤不平之余也都大惑不解,刘洋……凭什么?
  
  “是呀,许多人不明白,我刘洋凭什么当上市长秘书?”刘洋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当时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就撞了大运,后来才明白,原来姜副市长虽然来黄梁过渡,但他却是呼延市长的老同学。是他向呼延市长举荐了我,说我是一个能沉下心来踏实工作的好秘书,最后姜副市长还送了我一句话——苟富贵,勿相忘……”
  
  关允感慨,所以说,有时人生所走的一步路,看似无用,或许会有大用。不过……姜副市长的赠言“苟富贵,勿相忘”却并不怎么恰当,陈胜为人处世的故事,老容头早早就和他讲过。
  
  当年陈胜耕田时,一时惆怅,仰望天空说出了一句“苟富贵,勿相忘”的豪言壮语。当时同乡笑话他一个耕田的人,不会有富贵命,他感慨地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后来陈胜在大泽乡起义,更是发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千古呐喊。
  
  可惜的是,故事的最后是当年和陈胜一起耕田的同乡去找陈胜,以为陈胜会兑现“苟富贵,勿相忘”的诺言,结果同乡被陈胜所杀。
  
  姜副市长赠言刘洋“苟富贵,勿相忘”,莫非认定刘洋日后前途无量?
  
  “秘书本来就是一个过渡性岗位,再出色再称领导心意,也只能是仕途中的一块跳板,而不是终点。”刘洋继续说道,自嘲地一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关大秘,你还年轻,还可以跟在领导身边锻炼几年。我就不一样了,再不下去,年龄就到坎儿了。只有离开了政府办,到下面担任一个局、委的副局长、副主任,或者是市、县、区的党政班子成员,总要主管一个方面,手中有了实权才行……”
  
  绕了一个大弯,说透了秘书工作的种种辛酸,刘洋最后一句话落到了实处:“不怕你笑话,关大秘,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市长秘书开口求市委书记秘书办事,又在市长和市委书记决战的前夕,这事儿,就有点微妙了。
  
  何乐而不为
  
  “说求就见外了,刘兄有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关允改口称呼刘秘书为刘兄,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无形中就拉近了他和刘洋之间的关系。
  
  关允知道,刘洋向他开口,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而且在如今的形势下,刘洋冒着被呼延傲博呵斥和冷落的风险和他深谈,并且向他开口,显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虽说官场上秘书背叛领导的事情不多,除非是领导被双规,要从秘书身上打开突破口。一般情况下,秘书背叛领导,不但会被领导所不齿,也会被外人看不起,最终落一个无人信任、无人敢用的下场。
  
  刘洋此举,也不算是背叛呼延傲博,只能说是想为自己谋一个出路罢了,关允完全可以理解刘洋的心思。好不容易机遇来临,从一个过渡性副市长的秘书一步跨越当上了市长秘书。本以为前途无量,但几年来不见外放,而且以他现在副处的级别,如果在秘书岗位上,也算到头了,再难前进一步。现在是全市范围内的人事大调整,如果运作得当,安排一个区县的党政一把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面对如此重大的机遇,刘洋如果坐等机会溜走,才是蠢笨。
  
  当然,也许有人会想,刘洋完全可以再跟呼延傲博几年,等呼延傲博担任了黄梁市委书记,他身为秘书,也会水涨船高。也是,这条路也不失为一条迂回之策,但话又说回来,秘书岗位终究只是一个过渡性岗位,有机会外放时,通常都不会留在领导身边再担任拎包倒水的角色。
  
  况且,呼延傲博和蒋雪松的最后大战,谁胜谁负还未可知。虽说秘书要和领导荣辱与共,但如果现在有机会外放,以后如果呼延傲博胜了,对刘洋来说固然也是好事,万一呼延傲博惨败,他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冲击。
  
  由此,此时外放就成了刘洋现阶段最明智的选择。
  
  凡事有好处就必有风险,想必刘洋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何让他有意外放的想法传达到蒋雪松的耳中,只能经一人之手——就是关允。
  
  事情的结果有三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关允果断拒绝他的提议,转身走人,他落了一个自讨没趣的下场。另一种可能是关允同意为他传话,但他也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并且要承担相应的代价——诚意就是要配合蒋雪松的大计,适当地出卖部分呼延傲博的利益,最终外放成功。
  
  最坏的一种可能就是蒋雪松没有帮他外放,而呼延傲博也察觉到了他想要外放的心思,对他冷落甚至打入冷宫。最终他两头踩空,一头栽倒,黯然收场。
  
  刘洋早就想好了,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打回原形,他本来就不看好呼延傲博和蒋雪松的最后一战。呼延傲博身上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万一呼延傲博倒台,他到时必受连累,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被呼延傲博冷落更好。刘洋也知道他的做法很不地道,但为了自身的前途着想,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争取。
  
  刘洋决定放手一搏冒险一试,是看中了关允的为人,知道关允就算不答应他的请求,也不会转身就出卖他。因此,刘洋鼓足了勇气说道:“关大秘,以我的年龄和级别,在秘书的岗位上,也算做到头了,再做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眼下正有一次大范围人事调整的机遇,虽然呼延市长没有明确什么,不过我倒是有动一动的想法……你能不能帮帮我?”
  
  关允无语,心中波澜起伏。
  
  秘书一职,确实是表面上风光,其实步步凶险。古人云,伴君如伴虎,秘书陪伴领导也是如伴虎,领导的喜怒哀乐都会影响到情绪。高兴时,或许不会和秘书分享;不快时,秘书绝对是首当其冲的发泄人选。
  
  关允担任秘书的时间还短,但从担任市委一秘时起,他就知道身为市委书记的秘书,最大优势不在于身为秘书时如何作威作福、狐假虎威,而是以后的升迁有保障。背靠市委一把手这棵大树,他一旦外放,主政一方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机会合适。
  
  任何一个秘书从步入秘书岗位时起,就盘算着有一天能主政一方,谁也不会想着要当一辈子秘书。同一职级的官员,在秘书岗位是君,在区县就是臣,因此每个秘书内心里都有早些离开秘书岗位的念头。
  
  刘洋想要外放的举动,必定没有经过呼延傲博的同意,关允如果帮他传话,等于是挖了呼延傲博的墙脚。若是平常,他断然不敢,但以现在蒋雪松和呼延傲博之间的紧张关系,刘洋此举,反倒是瓦解呼延傲博势力集团的一次有益尝试。
  
  成——则让呼延傲博威信大失,威望大降;败——则是刘洋被呼延傲博冷落,和呼延傲博离心离德。不管成败,自己一方都没有损失,何乐而不为?
  
  不过关允清楚,最大的难题在于蒋雪松,以蒋雪松的性格,挖呼延傲博墙脚的事情可能不屑于去做。
  
  如果市委组织部突然提名刘洋外放担任县长,事先却没有征求呼延傲博的同意,就是严重的政治事件了。呼延傲博必定勃然大怒,而且毫无疑问会怀疑到蒋雪松头上。
  
  要怎么说服蒋雪松才是整个事件成败与否的关键,关允沉吟片刻,说道:“我理解刘兄的心情,不过这件事情不好办。”
  
  “我知道不好办,要是好办的话,我也不会求到你关大秘的头上。”刘洋讪讪一笑,“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就一句话,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关允低头微一沉思:“我试试吧。”
  
  刘洋立刻站了起来,伸手和关允握手:“谢谢关大秘,这事儿,还得请关大秘保密。”
  
  关允呵呵一笑,和刘洋握手:“我就是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刘兄就这么想离开政府办?”
  
  市长秘书的关系和职务在市政府办,同理,市委书记秘书的关系和职务在市委办。关允说刘洋想离开市政府办是含蓄一说,其实还是暗指离开呼延傲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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