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观花入画未觉 (第2/2页)

“好吃吗？”苏沐阳忍不住问道，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老人身前。
　　
　　“不知道。”老人睁开眼睛，说道，说得十分真诚。
　　
　　“那您为什么要吃呢？”苏沐阳又问道。
　　
　　“因为这花很美，我就想试试，它吃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但我只是想试试，它好不好吃我都想试。”老人道。
　　
　　所以我就算已经吃过了，还是不知道它好不好吃，因为我不关心。
　　
　　苏沐阳看着他，也伸出手去，从风中拈了一片青草叶，然后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然后有些明白了老人的意思。
　　
　　这些东西其实没有味道，因为这是一个幻境，这是画里的东西。
　　
　　但是人在看到美好的东西的时候，总会想着我要做些什么，或是将自己所见记录下来，或是专心享受这美好。
　　
　　而不是想着我要告诉人家这个多好看，这个多好吃。
　　
　　“人在看见美好的东西的时候，是很纯洁的，心无杂念，专心致志享受这份东西，做出的一切举动都发乎于情，而不带任何目的。”老人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我看见花很美，就想试试吃它，因为我的内心深处就是这么想的，这是我看见花的一瞬间就做出的决定，不受任何外物影响。
　　
　　苏沐阳很喜欢他讲的这个道理，恭敬行了一礼，道：“前辈说的是，若有别的想法，岂不是辜负了美景。”
　　
　　老人又道：“可世人追求大道，是为了长生，而不是因为他追求的大道有多美好。”话语间天地黯然失色，青草枯萎万花凋谢，青翠草原转眼化作一片死寂荒原，小山丘绿意褪去，脚下山丘竟是无数白骨堆砌起来，阴风阵阵宛若幽冥。
　　
　　苏沐阳被这变化吓了一跳，老人呵呵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又转向远方，将这苍凉景色收在眼底。
　　
　　“事实上这景色也很好看，为什么世间大多数人都会害怕呢？”老人问道。
　　
　　苏沐阳环顾四周，这风景若是在画上，必然是十分好看的，然而身临其境，天地间仿佛只剩自己一人，孑然一身只觉孤寂，哪里还有心情欣赏美景。
　　
　　于是他说道：“对天地来说这风景不好看，人生天地间，自然也能体会天地大意。”说着他拂袖一挥，一阵清风吹过，茫茫荒原在这和煦春风之下重新生长出草木，转眼荒凉景色变得生机勃勃，脚下枯骨被青草覆盖，一株大树长出，树冠遮住两人头顶。
　　
　　“天地因生灵而美丽，死寂只是人的美学。”苏沐阳道。
　　
　　“你很不错。”老人点点头，抬头看去，目光所过之处开出无数粉红花朵，两人身旁大树化作一株顶天立地的苍穹巨木，杏花开放，氤氲香气伴随着花瓣四散，刹那间天地间飘满杏花，落英缤纷仿佛一场杏花雨。
　　
　　老人乘风而去，随后这片天地开始收缩，苏沐阳站在山顶沉默不言，随着天地缩到他身前，他已经从画卷中出来，先前所见化作一点青光落在他指尖。
　　
　　他张开手掌，掌心躺着一粒仙杏种子，八品灵木。
　　
　　“神农的理想真是高远啊。”苏沐阳看着画壁，又看了看还沉浸在画中的其他三人，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