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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我迟早要宰了他

56.我迟早要宰了他 (第1/2页)

在一片意味深长的起哄声中,郑娴儿最终还是扶着楼阙折返回来,进了一个空房间。
  
  这画舫本是枕香楼的东西,这些房间的用途不言而喻。
  
  就是给那些耐不住性子、兴致上来了连一刻都不能等的嫖客们临时发泄用的。
  
  房中的陈设极其简单,该有的东西却一样也没落下。
  
  比如高床软枕,比如绳索皮鞭,比如那些奇形怪状的器具,比如床头小柜上燃着的助兴的香料……
  
  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恶心呢。
  
  外面厅堂里,一众书生像是完成了某项壮举一样,东倒西歪地互相举杯庆贺,顺便跟身边的妓女厮闹一阵,一个个尽皆放浪得不成样子。
  
  “怎么会是她?!”妓女怜儿站在角落里,神色晦暗不明。
  
  “你说谁?”葛丰走过来,沉声追问。
  
  怜儿吓了一跳,慌忙收回了看向那个房间的目光:“没,没说谁……”
  
  葛丰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自从郑娴儿脸上的帕子被扯下之后,怜儿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你认识她?”葛丰觉得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怜儿认真地摇了摇头:“不认识。也许她跟某个人有点相似,但……不是她。”
  
  她的神情不似作假,葛丰却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跟谁相似?”
  
  怜儿想了想,失笑:“昔年的一个姐妹。已经死了,你不认识的。”
  
  “姐妹?”葛丰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忍不住又向那个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应该……不会吧?
  
  画舫缓缓地在枕香楼的后门处停了下来。
  
  往常的这个时候,一众才子早已各自挑选了可心的姑娘下船回房了。可是今日,大家却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提下船的事,仍旧留在画舫之中饮酒作乐。
  
  当然也有那耐不住的,连个房间都懒得找,随便找个角落就搂着姑娘胡作非为起来,旁人也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郑娴儿推门出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这样一幅不堪入目的画面。
  
  葛丰忙陪着笑脸迎上来,嘴边的俏皮话打了个转儿,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
  
  谁知偏有那不识趣的一个书生,看见郑娴儿走到桌旁倒茶,他忙跑过来抢过茶壶,慢吞吞地斟了一碗双手捧到郑娴儿的面前,嬉皮笑脸地道:“怎么能让美人自己倒茶呢?美人还需要什么,小生服侍您就好!”
  
  郑娴儿竟也没有发怒,平静地从他手里接过茶碗,仰头灌了下去。
  
  葛丰吓了一跳,忙追过来提醒道:“你小心些,这船上的饮食难保干净,刚刚不是就连桐阶也着了道吗?”
  
  郑娴儿看着他,“嗤”地一笑:“你既然知道这船上不干净,为什么还要把我们逼上来?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说了是无心之失……”葛丰愧疚不已。
  
  说话之间,郑娴儿已经从那书生的手里接过了第二碗茶。
  
  准确地说,是第二碗酒。
  
  这茶壶里真的没加什么特殊的东西,只不过里面装的不是茶而是酒罢了。
  
  这一次郑娴儿没有再一口灌下去,而是像饮茶一样小口抿着,懒懒地靠在软榻上:“你不用愧疚,我并不是在怪你。只是……这会儿你又何必在我这儿摆出保护的姿态来?我已经上了这条船,便是不喝这酒,难道就能干净了么?在这种地方,我若说我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你信么?”
  
  葛丰顺着郑娴儿的目光看过去,恰看见一对男女在窗下旁若无人地纠缠着。
  
  “你……别看了!”葛丰快要吓哭了。
  
  他相信楼阙会打死他的,一定会的!
  
  幸好郑娴儿并未多看。她很快低下了头,嘲讽地笑了笑:“听说,圣人之言都是你们读书人传下去的,这天下的道德教化也都是靠你们读书人来维持的,是吗?”
  
  葛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那个……食色性也,男女之事与圣人教化并不违背。”
  
  郑娴儿凉凉地笑着:“这样啊?难怪你们黎大公子一边骂我淫荡无耻,一边问心无愧地做着逼良为娼的生意,原来我错只错在不收钱?收了钱的男女之事与圣人教化并不违背,不收钱的就是淫荡无耻活该浸猪笼活该装棺活埋是吗?——今日我算是受教了!”
  
  这时旁边那个倒茶的书生已经耐不住性子,手中折扇一开,自以为俊逸非凡地挤到了郑娴儿的面前:“认识这么久了,还未请教姑娘花名?”
  
  郑娴儿闻着对方身上那一股呛人的脂粉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那书生却毫无自觉,又顶着一张笑脸往前挤了挤:“小生姓陈行三,论起来跟桐阶兄他们家还沾了一点亲——听说桐阶兄即将远行,姑娘你难免要有一阵子空闺寂寞,不知小生能否有幸与姑娘相伴数日,以慰相思?小生数日前刚刚购得一支金镶玉步摇,价值数百金,愿奉与姑娘……”
  
  “陈三公子?莫非是景真小姐的兄长?”郑娴儿来了兴致。
  
  那书生大喜:“原来姑娘知道舍妹?”
  
  郑娴儿扶额,有些无奈。
  
  合着在这种地方有人知道自家妹妹的闺名还挺光荣是吗?
  
  陈三公子沉浸在喜悦之中,伸手便要来抓郑娴儿的手腕:“姑娘这就算是答应了吧?请姑娘告知住处,小生明晚一定到访!”
  
  郑娴儿忙躲开那只手,眉头拧得死紧:“算了吧,我对丑八怪没兴趣!”
  
  刚刚阴沉着脸走过来的楼阙闻言立时心情大好。
  
  陈三公子的心情很不好。他是被人奉承惯了的,此时看见郑娴儿脸上那个嘲讽的笑容,他忍不住胸中怒火上涌,扬起巴掌便要扇过去。
  
  手腕却被楼阙攥住了。
  
  抬头对上一双愤怒的眼眸,陈三公子立时慌了:“桐阶兄……”
  
  “滚!”楼阙毫不客气地将他甩了出去。
  
  不远处几个醉醺醺的男女见状立时躲远了。
  
  这种地方,争风打架也是常有的事,大家都很习惯。
  
  角落里的那几对男女甚至完全没受到影响,依然纠缠在一起旁若无人地蠕动着。
  
  楼阙忙转过来将郑娴儿拉进怀里,捂住她的眼:“不许看!再看戳瞎你!”
  
  “可是你自己也看见了!你要不要先戳瞎你自己?”郑娴儿不服气。
  
  楼阙无言以对,只得固执地遮住她的眼睛:“咱们回房,谁也不看!”
  
  郑娴儿没什么意见,先前那个敬酒的书生却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呵呵的:“桐阶兄,恭喜啊!今后再也不会有人说你好龙阳了,刚刚战况那么激烈,我们可都听到了哈哈……”
  
  他笑声未落,楼阙已经抡起拳头对着那张笑脸砸了下去。
  
  一拳,附赠一脚,那书生便像瘟猪似的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了。
  
  “下药的事,是谁的主意?”楼阙蹲下来,在对方的衣服上蹭了蹭拳头上的血。
  
  那书生哼唧了半天,终于供出了三个人。
  
  楼阙半点儿也没跟他们客气,挥拳放倒了两个,然后顺手把第三个提起来从窗口扔了出去。
  
  完美落水。
  
  画舫内外立时乱成了一片。
  
  楼阙拥着郑娴儿下了船,向葛丰吩咐道:“去替我们叫一辆马车来!”
  
  “好嘞!”葛丰忙狗腿地应了,半点也没觉得替他跑腿办事有什么不妥。
  
  身后的花船上,不知是谁大声冷笑道:“原来也是个蠢的,为了个娼妇连朋友都不要了!这次去京城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呢,到时候那女人还不是照样要送往迎来……”
  
  郑娴儿忙从楼阙的怀里挣脱出来,仰头去看他的脸色。
  
  楼阙攥着她的手,轻笑:“别担心,我死不了。”
  
  “京城里到底有什么事?”郑娴儿不能不担心。
  
  楼阙似乎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如实说了出来:“眼下还没有什么事,但……传说定北王要造反。”
  
  郑娴儿一惊:“造反?那不是要血流成河?这种时候你到京城去凑什么热闹?不许去!”
  
  楼阙揉揉她的头发,笑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一定要去吗?”郑娴儿的心里揪得难受。
  
  这时葛丰已带了马车来。楼阙扶着郑娴儿上车坐定了,淡然道:“非去不可。”
  
  郑娴儿心下虽不明白,却也知道劝不动他了。
  
  葛丰笑呵呵地爬上了马车,在角落里坐了下来。
  
  楼阙立刻黑了脸:“你跟来做什么?”
  
  “当然是送你回去!难道你有了美人儿在侧,就不要我了吗?”葛丰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怨妇似的。
  
  楼阙毫不客气地把他踹了出去:“本公子用不着,你还是回去照顾你的延卿兄吧!”
  
  “啊?!”葛丰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黎延卿啊?他那边天亮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天翻地覆呢!照顾他?恐怕要性命不保!
  
  葛沛民公子清楚地知道,他如今要活命,只有抱紧楼公子的大腿这一招!
  
  可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车早已经走远了。
  
  葛四公子只能徒呼奈何。
  
  马车内,郑娴儿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夜色,眼睛一眨也不眨。
  
  楼阙坐在旁边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凑上前来,揽住了她的肩:“在想什么?”
  
  郑娴儿摇摇头,表示并不想回答他的问话。
  
  “娴儿,”楼阙有些担忧,“我先前也并不知道花船上是那个样子的。我从未参与过那样的事,以后也不会。你信我!”
  
  郑娴儿转过脸来,诧异地看着他。
  
  楼阙叹息着,双手护住郑娴儿的肩膀,将她按在马车的角落里,固执地看着她的眼睛:“你信我!那种肮脏的地方,我一向避之唯恐不及!娴儿,咱们回去洗洗眼睛,忘掉刚才在那个鬼地方看见的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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