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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我回来了

85.我回来了 (第1/2页)

四太爷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泛起一个阴冷的笑容:“是官差。看样子,你们恐怕不能在家过年了!”
  
  楼夫人扶着龙头拐杖慢慢地站了起来,转头看向郑娴儿。
  
  郑娴儿跟着站起,眉眼弯弯,露出一个孩童般灿烂而纯粹的笑容。
  
  随着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十几道人影从外面闯了进来。
  
  果然是官差。
  
  众人让开门口,四太爷叫人推着迎上前去,满脸堆笑:“官爷们来了!我们是桑榆县娄家,跟这府里的逆贼并非同族同宗,不敢干扰爷们办案,请爷们随意!”
  
  说罢,他又向人群中自己的孙子使了个眼色,示意拿钱出来打点官差。
  
  谁知官差接过那张银票之后立刻又塞回了原主袖中,顺手拿绳子一套,就把人给捆了。
  
  四太爷吓坏了,忙叫:“官爷,错了错了!我们娄家是不带木字边的‘娄’,我们不是逆贼!供桌前面那几个女人才是……”
  
  他喊话的工夫,官差们已绑了七八个人,正是先前嚷嚷得比较厉害的,以及刚才带头跳出来要动手劫掠的。
  
  除了年纪太大的四太爷和年纪太小的梁儿之外,刚才蹦跶得比较厉害的一个也没落下。
  
  四太爷吓得糊涂了。
  
  族中众人更是不知所措,呼啦啦一大片跪到了地上,向官差讨饶。
  
  众官差拎着绑好了的人,齐齐向门口行礼:“大公子!”
  
  门口有人应了一声,迈步走了进来。
  
  郑娴儿扶着楼夫人迎上前去,敛衽为礼:“黎大公子,有劳了。”
  
  来人正是黎赓。他深深地看了郑娴儿一眼,一揖到地:“楼夫人、大少奶奶、三少奶奶,诸位受惊了。”
  
  郑娴儿抿嘴一笑:“就凭这些人,还吓不到我们!想不到黎公子竟会亲自前来,你的伤好些了?”
  
  黎赓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已经全好了,多蒙三少奶奶挂念。”
  
  四太爷等人在旁边听着,心里越来越慌。
  
  梁儿倒是坦坦荡荡地走上前来,行了个学堂里的叉手礼:“学生娄金梁,问候黎大公子。”
  
  黎赓皱了皱眉:“你是楼家三少奶奶的那个养子?”
  
  梁儿摇头:“入嗣之事并未成礼,请黎大公子莫再提起。今日黎大公子带官差捉我族人,学生认为不合法度,请黎大公子三思。”
  
  黎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道:“立学先立德,成才先成人。娄小公子,你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梁儿稳重老成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急急地道:“可是,黎大公子并非官府中人,县衙官差也不是您的家奴!您带官差捉人本来就是藐视王法!我族中长辈并未做错什么,官差凭什么捉拿他们!”
  
  “你错了,”黎赓沉声道,“今日并非是我带官差来捉人,而是楼家夫人和三少奶奶派人到县衙状告娄氏全族劫掠楼家私产,官差是奉我父亲黎县令之命而来;而我本人,只是以楼家大公子、五公子挚友的身份,私下来拜望他们的亲眷——娄小公子可还有异议?”
  
  梁儿呆站了半晌,又苍白着脸嗫嚅道:“可是我家长辈并未‘劫掠楼家私产’,更不是‘犯上作乱的逆贼’……”
  
  黎赓板着面孔,严肃地道:“今日之事,众官差早已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楼家三少奶奶手中账目笔笔有据、你们娄氏族中众人却只知强词夺理,最后更是恼羞成怒欲行劫掠,光天化日之下喊出‘去翻他们账房’‘看见东西拣贵的拿’以及‘正是要抢’,这不是强盗是什么?楼家有正二品的夫人和正五品的宜人在,你们族中众人以白丁之身欺压诰命夫人,不是‘犯上作乱’是什么?——娄小公子读书明理,那‘廉耻’二字都读到何处去了?!”
  
  梁儿无言以对,退后两步躲到角落里抹起了眼泪。
  
  娄家族中众人至此方知黎赓确实已经在外面听完了全过程,此时不免胆战心惊。
  
  黎赓挥了挥手:“虽说法不责众,但为首之人是必定要严惩的!即刻带去县衙行刑,以儆效尤!”
  
  众官差押了人正要下去,郑娴儿却出言止住了:“且慢!”
  
  “郑姑娘,你……”黎赓皱眉。
  
  郑娴儿向他一笑,朗声道:“今日娄氏族中众人是为分宗而来,此刻事情尚未办好,不便离开。请诸位差爷们稍候片刻,待我们分说清楚之后再押走人犯不迟。”
  
  黎赓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郑娴儿见状便退回供桌前抱起铮儿,让那小娃娃拈了三炷香供到香炉里,抱着他向上拜了三拜:“楼氏列祖在此,当知晚辈实属无奈。今日族中分宗,各自安好,先祖莫怪!”
  
  说罢,她把铮儿还给胡氏,转过身来:“请诸位爷们各自把您家的祖宗牌位搬出去,从今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吧!”
  
  四太爷的目光在黎赓的身上打了个转,又回到了供桌上。
  
  这时郑娴儿已等得不耐烦:“怎么都不动了?”
  
  四太爷忽然朗声开口:“同族同宗,本该荣辱与共,这分宗之事——就当没提过吧!”
  
  “太爷?!”族中有人急了。
  
  四太爷回想着刚才黎赓见到楼夫人时恭敬的神情,缓缓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能分。楼家……恐怕是咱们低估他们了!”
  
  众族人闻言各自沉思不语,郑娴儿却冷笑起来:“你们说分就分、说不分就不分,当楼家是什么?就连街头上收破棉烂絮换针线的货郎都知道烂透了的东西不能收,难道我们楼府就不懂这个道理吗?分宗是你们提出来的,今日你们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四太爷由两个孙辈扶着,离开椅子慢慢地站了起来:“分宗不分宗,那是男人的事!就算你有诰命在身,这种事也轮不到你来说话!”
  
  他话音刚落,门外立刻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轮不到她说话,那就由我们来说,如何?!”
  
  郑娴儿心中一颤,下意识地跳了起来。
  
  真的是“跳”。
  
  等她意识到这样有些失态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椅子有两三丈远了。
  
  幸好黎赓反应不慢,忙起身快步迎上前去,故意用身子挡在郑娴儿的前面,这才显得她的反应不那么突兀了。
  
  胡氏看见门口的人影,忙也站了起来,快步奔了过去。
  
  于是瞬间之后,胡氏第一个扑过去抓住了楼闵的手,黎赓迎上楼阙,微笑点头。郑娴儿忍着心酸,低头敛衽:“你们……回来了!”
  
  楼夫人由珍儿搀扶着,也快步迎了上来。
  
  两兄弟齐齐跪下向楼夫人行了礼,楼阙终于得了个空,向郑娴儿沉声道:“我回来了,一切交给我。”
  
  郑娴儿点点头,眼圈立刻红了。
  
  随后,楼阙扶着楼夫人、楼闵扶着安姨娘,一起回到了供桌旁边。
  
  族中众人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愈发坚定了不肯分宗的决心。
  
  ——谋逆大罪哪有回来的道理?他们两兄弟此时回府,足可见罪名并不重,很可能完全不会牵连到府里!
  
  想到此处,四太爷他们慌忙堆起了满脸笑容,一路迎着:“大少爷、五少爷,你们这是特许回家过年来的吗?先前的案子,是不是……”
  
  楼闵只管陪着楼夫人她们说话,并不搭理众人。
  
  楼阙走到供桌前面,拿起郑娴儿先前整理的账本翻看了几眼,冷笑道:“天色不早了,诸位挪牌位的时候请动作快些,莫要耽误了我们府里吃团圆饭!”
  
  “五少爷,”四太爷抬手擦了擦汗,“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已经说好了,不分宗了!”
  
  楼阙一扬手,“啪”地把账本扔到了地上:“谁跟你说好不分宗了?先前你们在这殿中大呼小叫,强逼着我母亲嫂子应允分宗,当我两兄弟耳聋听不见?”
  
  梁儿被自己父亲推了出来,拖着哭腔喊道:“五叔叔,您怎么能这样跟老祖宗说话!”
  
  楼阙皱了皱眉。
  
  梁儿的父亲忙在后面喊道:“五少爷,您一向是最疼梁儿的!您看,他都哭了!”
  
  楼阙在放账簿的小桌上坐了下来,沉声道:“第一,我先前心疼那个孩子,是因为他是我三哥的嗣子,如今既然说不是了,他那点人品学问还不配让我疼他;第二,我姓的是木字边的‘楼’,你们姓的是不带木字边的‘娄’,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姓,我可不敢到处认‘老祖宗’!”
  
  娄家众族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难看。
  
  楼阙用脚尖挑起先前的那本账簿,重新拿在手里转了两转:“你们还在等什么?等着衙门里的板子,还是等着还我们楼家的银子?”
  
  “五少爷,您……”四太爷连连摇头。
  
  看见楼阙这副目无尊长的样子,他本来是想像从前一样倚老卖老训斥两句的,话到嘴边又忙咽了下去。
  
  楼阙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禁又冷笑了一声:“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今日的事已经闹到衙门里去了,干脆也就不算‘家丑’了,公事公办吧!——娄四太爷,你们是自己痛痛快快地把牌位搬出去呢,还是等我到衙门里去告状讨还你们这些年假意连宗从我楼家骗走的那五六万两银子呢?”
  
  众人听到“五六万两银子”,立刻齐齐缩了缩脖子。
  
  四太爷还不甘心,又看向楼闵:“大少爷,您是长子,此事该您说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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