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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因为他好看啊

100.因为他好看啊 (第1/2页)

郑娴儿听到后面这句话,立时笑了:“你去替我回了太太,就说茶楼里还有事忙,我暂时不得脱身,请太太恕罪。”
  
  小厮答应了,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韩婆子有些担忧:“这样不太好吧?万一太太真有急事……”
  
  郑娴儿淡淡道:“除了杀头,旁的都不算急事。”
  
  韩婆子闻言便不敢多说,只是脸上不太好看。
  
  她深知不能再劝,可是太太那边被驳了颜面,如何是好?
  
  郑娴儿却不管那一套。见小厮走了,她便提了提裙角,依旧不紧不慢地沿着长街向前走。
  
  一路上,议论不止,讽声不止。就连沿街的店家,也往往停了生意跑出来,把郑娴儿当个奇景来看。
  
  从贞妇烈女、巾帼豪杰到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荡妇,她只用了一句话的时间便完成了这个转变,可不是个奇景是什么?
  
  一个时辰之后,郑娴儿站在“饮杯茶”的门口,展颜笑了。
  
  残冬未尽,迎着寒风走出一身汗来,倒也畅快。
  
  刘掌柜迎出来,面上神色有些尴尬。
  
  郑娴儿在门口略站了一会儿,恰看见小枝从马车上下来,怀里抱着一副卷轴。
  
  韩婆子忙迎了上去:“哪里的师傅这样勤谨,这么快就裱好了?”
  
  小枝笑道:“咱们的生意,谁敢怠慢?”
  
  郑娴儿同着众人一起进去,见伙计们都在,便笑道:“快把这卷轴挂起来,再到外面去放几个炮仗。若有人问,就说咱们茶楼有喜,凡三日内上门的茶客皆赠铜牌为凭,进店茶水点心永久八折。”
  
  刘掌柜一一答应着,果然后面便有小厮送了一大盒子铜牌过来,显然是郑娴儿早有准备。
  
  小枝带着伙计们把装裱好了的绣幅卷轴挂了上去。刘掌柜仰头看着,脸上的神色愈发尴尬了。
  
  郑娴儿笑问:“怎么,我绣得不好?”
  
  刘掌柜迟疑了一下,到底没把“不好”两个字说出来,只讪笑道:“奶奶腕上有伤,绣成这样已是难得了。”
  
  郑娴儿接过伙计送来的热茶,浅浅一笑:“你倒会说话。不过,这可不是我受伤后绣的。这是先前在缀锦阁住着的时候,百无聊赖打发时光的东西。如今我细细一瞧,果然绣得乱七八糟,若是放到缀锦阁去卖,一定会砸了我自己的招牌。”
  
  刘掌柜陪着笑了两声,无奈道:“果然缀锦阁是奶奶亲生的,我们便是捡来的!”
  
  郑娴儿看着那四个字,微笑不语。
  
  一杯茶尚未饮尽,便已经有客人进了门。
  
  看到堂上挂着的那幅字,客人抚掌大赞:“‘逢凶化吉’?好个‘逢凶化吉’!楼家遭逢奇冤,本以为是一场大难,谁知一转眼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揭了过去,可不是正应了‘逢凶化吉’这四个字?大拙大巧、大俗大雅,这家茶楼,有趣!”
  
  刘掌柜闻言大喜,忙亲自双手托了茶水和铜牌送过去,笑道:“这挂幅正是我们东家在楼家落难期间一针一线亲手绣的,如今楼家蒙受皇恩脱此大难,这挂幅也算是沾了几分喜气,故此挂在中堂之上,愿进店的客人同喜同贺,遇难成祥。”
  
  客人接过铜牌,赞了一声“妙”。
  
  刘掌柜乐颠颠地说了几句奉承话,忙又上楼去找了郑娴儿,喜滋滋的:“奶奶,真的有客人上门了!”
  
  郑娴儿失笑:“一个客人上门,就把你乐成这个样子?”
  
  刘掌柜讪讪地笑了两声。
  
  小枝笑道:“先前没有客人上门,是因为咱们楼家牵扯着‘谋逆’的案子。如今既已知道那案子是子虚乌有,客人没了忌讳,自然就会回来了——这都想不明白?”
  
  “可是……”刘掌柜欲言又止。
  
  郑娴儿漫不经心地笑着:“怎么,刘掌柜以为我的名声会妨碍店里的生意?”
  
  刘掌柜不敢点头,又不愿摇头,一时有些尴尬。
  
  郑娴儿挑帘看着下面的长街,笑得安闲。
  
  饮杯茶而已,哪个茶客会无聊到先对茶楼主人的品行作一番考量?何况真要论起来,“寡妇”的名声难道就比“荡妇”好听了?
  
  郑娴儿久居市井,早已惯看人心。别看如今满城百姓嘴里骂她骂得欢,可真正在心里瞧不起她的有几个?说不定,越是嘴里骂得厉害的,越恨不得把自己来替了她呢!
  
  要说有谁会真正厌憎她,想必只有褚先生那样的道学先生了。问题是,这间茶楼本来也不稀罕道学先生上门啊!
  
  这会儿工夫,楼下又来了两拨茶客,占了三四张桌子互相招呼着,十分热闹。
  
  倒好像这茶楼从未冷清过似的。
  
  刘掌柜想下去招呼,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郑娴儿凭窗站着,一如从前。
  
  倒好像外面纷纷人言,全然不曾传到她的耳中似的。
  
  刘掌柜叹息了一声,快步走了下去,很快便堆起笑脸,在一众茶客中间寒暄着。
  
  郑娴儿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儿,脸上带起了笑意:“春杏,去叫马车,咱们回去。”
  
  “回府?”春杏多问了一句。
  
  小枝拍了她一把:“回府做什么?咱们回缀锦阁去!”
  
  春杏吐了吐舌头,转身下楼。
  
  郑娴儿也跟着出门,扶着小枝的手走得十分小心。
  
  韩婆子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忍不住问:“奶奶为什么不回府去住?府里……大家都感念奶奶的恩情,并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郑娴儿浅浅地笑了一下,并不作答。
  
  这个问题实在无法回答。她确实有些抗拒回府去住,但个中缘由,却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下楼之后,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茶香,伴着一片欢声笑语,倒显得这残冬的寒气无处躲藏了。
  
  有人认出了郑娴儿,笑语声戛然而止。
  
  刘掌柜忙迎上来:“奶奶怎么下来了?”
  
  小枝正要答话,郑娴儿已笑道:“茶楼有你便足够了,我又何必在这儿蹲着?这些日子我都住在缀锦阁,你若有事,打发人去那里找我便是了。”
  
  刘掌柜忙答应着,躬身送她出门。
  
  茶客们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当然,明里暗里都在打量郑娴儿,也有人悄悄地观察她的肚子,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郑娴儿微微笑着,依旧任人打量,并不回避。
  
  终于有个人高马大的女子按捺不住,站起来问:“楼三奶奶,这两天城中盛传您与府上五公子私通有孕,是真是假?”
  
  郑娴儿向对方打量了一眼,笑容未变:“是啊。”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坦然承认,一时有些无措,脸上的神色便愈发古怪了。
  
  郑娴儿见了,唇角一翘,笑得愈发愉悦。
  
  有个男客拍案而起:“你放着好好的贞妇不当,怎么会做出那种糊涂事?是不是楼五公子强迫于你?”
  
  郑娴儿本待要走,闻言又顿住了脚步,讶然追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那茶客大为惊讶:“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郑娴儿否认得很直接。
  
  先前那女客坐了回去,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男客的脸上红了红,似乎有些气急败坏:“怎么可能不是?你做贞妇,受朝廷供养,又体面又尊贵,怎么可能自甘堕落……”
  
  “因为他好看啊。”郑娴儿含笑,轻声嘀咕道。
  
  偏那茶客耳尖听见了,脸上便涨得更红了。
  
  郑娴儿粲然一笑,转身出门。
  
  外面,马车早已在等着了。
  
  郑娴儿在门口略站了一站,看见对面的清韵茶楼依旧大门紧闭,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时,身后的议论声又响了起来。
  
  有人说“楼五公子由羽林卫亲自护送进京,可见新帝重视,今后平步青云已是注定”。
  
  有人说“那人品性未必上佳,才华却必然是有的”。
  
  有人说“有才无德才叫糟糕,今日能私通寡嫂,来日未必便不能弑君弑父”。
  
  还有人说“若是先前那些传言不假,这位楼五公子怕是新帝的大功臣了,进京之后财帛美人自然消受不尽”。
  
  不知是谁低低地叹了一声:“自古都说痴心女子负心汉,天下男子还是薄幸的多!京城里有荣华富贵,有财帛美人,只怕家里这一位难有好下场啊!”
  
  “奶奶。”小枝扯了扯郑娴儿的衣袖。
  
  郑娴儿低笑一声,上了马车。
  
  回到缀锦阁,程掌柜便迎了上来,笑道:“京城里的榜文终于下来了,列了伪帝二十八条罪状,终身圈禁。新帝选在春龙节举行登基大典,改年号为‘正定’,今年便是正定元年。”
  
  “今天才来,可真够慢的!”小枝笑了一声。
  
  程掌柜点头附和,又继续道:“给咱们桑榆县的还有另一道旨意,说是黎县令在褚仲坦反诗一案之中滥用刑罚、屈打成招,险些酿成大祸,着押赴京城与路思礼一同受审。咱们桑榆县如今没有县令,政事都交给县丞处理了。”
  
  郑娴儿一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黎县令也要去京城受审?”
  
  程掌柜笑得很开心:“这不是好事嘛!”
  
  “确实是好事,”郑娴儿勉强笑了笑,“只可惜了黎赓那个书呆子。若是他父亲获罪入狱,他的前程也就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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