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昔日太子 (第2/2页)
“你想听?”
宇文玄晟发现沦落到今天此等地步唯一的好处是苏锦翎肯听他多讲几句话,立即兴致勃勃道:“许久以前,有个琢玉能手得到一块璞玉,先后将它献给两任国主,却都因被认定是一块石头而被砍去双脚。他抱着璞玉痛哭了三天三夜,泪断成血。第三任国主感其诚心,命人剖开这块璞玉,果见稀世之玉,遂命名为和氏璧。”
“太子殿下果真博学,讲得真精彩,但不知太子殿下是否知道这个传说寓意为何?”
“自是讽刺某些人有眼无珠,自以为是!”
此话很是愤愤不平,自是心有所感。
苏锦翎微微一笑:“我倒不这么觉得。明明是个宝物,落在昏庸者的手里是暴殄天物,然若落在贤能者手里,却能大放异彩。”
“你说我昏庸?”
“太子觉得呢?”
宇文玄晟亦非当日可呼风唤雨的人物,苏锦翎便没有以往那般忌惮他,当然,她也不敢保证宇文玄晟若是激动起来会将她如何,只不过他现在亦要仰人鼻息,怕也不敢轻举妄动。
宇文玄晟一瞬不瞬的盯了苏锦翎半天,但见苏锦翎亦是毫不畏惧的回视他,不禁笑了,笑意苦涩:“锦翎,你觉得太子是什么?下一任的皇位继承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
他摇头:“你错了。太子,是天下最难的人!你精进了,那些觊觎这个位子的人就觉得你很危险,想方设法的陷害你;你荒废了,他们又要说你昏庸,要取而代之。你就像个靶子,无论戳在哪,那些箭无论直的斜的都要射向你。而因为你是太子,是国之根本,必须要受到保护,所以不能临战对敌,因为随时会有危险,于是也就无甚功业。那么就在朝堂上出力吧,可是皇上活着,你能建什么功立什么业?你出彩了,又有人要说你图谋不轨,有抢班夺权之嫌,遭人诟病。而一个太子要想成为皇上,必须得等那个位子空出来。怎么空?禅让?高高在上那么久,谁愿顷刻间将大权拱手送人?那么就只能等着……呵呵,如果有人虎视眈眈的等你死掉好夺你的宝贝,你是什么感觉?就是父子,也不得不防啊……”
苏锦翎不禁怔住了。
看着他饮悲含恨,忽觉,原来不管是怎样的风光,背后都是一捧心酸。她也曾说过一张纸不可能只有正面而没有背面,怎么对于他,就忘了呢?或许是他的不良记录太过深入心底,所以才忽略了他的苦衷吧。
宇文玄晟正攥紧了拳强压悲恸,忽见眼前出现了一方素帕。
他眼底一热,骤然有将身边人拥入怀中的冲动,可见苏锦翎又警醒的退了一步,他只有苦笑,接过帕子,轻轻揉捻着:“我曾想过你我会相遇,却不想,是今天这样的场景。”
叹了口气,由衷道:“若是只有这般才能让你我相遇,也不失为一件乐事。这些话,我是头回跟人讲。今天,我很高兴。”
或许只有褪尽铅华才能让人更清楚的看清自己,正视他人。
苏锦翎有些感慨,倒也不觉得他像以往那般讨厌了。
有时,人总是因为处在一定的位置上才去做与之相应的事,有些事或许并非自己所愿,而是太多的环境让他没法不如此。是保护,也是种宣泄,然而终究误入歧途,以致害人害己。
其实现在,她也很快乐。虽然与宇文玄晟有太多的过节,然而他毕竟是自己在这个陌生环境中唯一熟悉的人。
“你站了这么久,累了吧?快回去休息吧。”宇文玄晟打量她即便阳春三月也不肯卸下的貂绒披风,皱了皱眉:“你的畏寒之症还没好吗?这里条件也不行。你先忍着,等我执掌天下,一定要为你寻最好的大夫医治……”
不管怎样,她虽同情宇文玄晟,但依然认定他不会是个好君主,而且现在还有段戾扬……他们不过是彼此利用,而宇文玄晟必定斗不过他。
即便是波诡云谲的宫廷,然而多年的养尊处优又怎敌得上积压了几十载的仇恨以及报仇雪恨的决心?
况且她注意到,即便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宇文玄晟依然称亲手下诏废了他的景元帝为“父皇”,神情亦有些许依赖和怀念,注定他不会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如此看来,当年的“抢班夺权”怕也是奉仙教人唆使,又或者不过是宇文玄苍意图扳倒太子的手段。
而段戾扬的阴险狠绝她是亲眼目睹,宇文玄晟又岂会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