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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节 不能饿死

五十七节 不能饿死 (第2/2页)

靖康人又被打下去了,将士们仍不乏欢呼雀跃,看着这等精锐得百折不挠的东夏将士一起饿死,这该是一个将军去做的事情吗?
  
  他又想:假投降如何?
  
  叹了口气。
  
  真和假怎么说呢?
  
  假投降又怎么样,放下了兵器,不再保卫北平原,不再保卫东夏,假投降岂不是真投降?
  
  他呆呆地站在山峦上,手握长剑,任披风随山风飘荡,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了屡次集训记录下来的心得。
  
  他需要从中找出点什么,帮助他下决定。
  
  山风浩荡,火光微弱,他大声读道:“吾东夏之将,须起于行伍,以卒之心体卒,道之以德,齐之以礼,而知其饥寒,察其劳苦……”转眼之间,他已大哭。他就是一卒,起于行伍之中,几次本以为死了死了,因为狄阿鸟不以个人得失,做出重要决定,众人才没有一起押赴刑场。
  
  今天为了报答知遇之恩,为了报答教养之恩,为了忠于王事,他便不得不带着众将士走向死路。
  
  这和他所知所学有悖呀。
  
  他越是下定决心奋战到底,心里越悲,一个大胡子,一手扶长剑,一手持籍,风中呜咽,东夏的卒,那几乎都是将领一个一个招进来的,进来时,面孔稚气,家长来探,拱手嘱咐,拜托将领照顾好。
  
  正难受,有人接近来了。
  
  他警觉,立刻顿住自己的癫狂之举,喝道:“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王三小。你的部下要杀我,我说杀可以,你们王将军说要杀,再杀不迟,终究还是上来了,到了你面前。你我虽然各为其主,然而共过患难,我对你也有救命之恩,你将去之际,可容我与你把酒一场,互诉衷肠?”
  
  王镇恶大怒道:“熊熙来。你个狗贼还敢来?”
  
  不过熊熙来?
  
  冒着风险来送别,这就把他杀了,却是不义,从某种角度上讲,他确实算是对王镇恶有恩吧。
  
  王镇恶喝道:“把他压上来。我看他这个叛贼有何脸面,有何话与我讲。”
  
  熊熙来上来了,身携酒食,一身黑衣,身无寸甲,高冠博带……一上来,就轻声说:“三小。让他们都下去吧。”
  
  王镇恶犹豫了一下。
  
  似乎自己自刎而死,放任将士投降,也不失明智之举,大概这也就是熊熙来前来的目的吧。
  
  他同意了,要求说:“你们都下去。”
  
  将士们不肯,纷纷说:“将军。他是给叛贼,你怎么还能与他私下说话呢?”
  
  东夏就是这样的东夏。
  
  东夏人就是这样的东夏人。
  
  熊熙来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盯着王镇恶,王镇恶大吼一声:“都给我滚下去。”
  
  众人下去。
  
  熊熙来收拾了一块地方,摆好酒食,自己先坐下,然后给王镇恶示意,让王镇恶坐到对面。王镇恶就坐了过去,看到酒食,咽了一口口水,却是喝道:“来人。拿走。送予受伤的将士分食。”
  
  熊熙来震撼道:“尔为将,至于如此吗?”
  
  王镇恶冷笑说:“你白在东夏多年,岂知我夏士?”
  
  熊熙来叹道:“是呀。我在高显更多一些。”他平静地任人取走酒食,说:“三小。你当真认为我是叛贼,不配坐在你对面么?”
  
  王镇恶愣了。
  
  是呀。
  
  他是叛贼吗?
  
  从现在的结果看,只能说当年,他在杨雪笙和陶坎的安排下演了一场苦肉计,他算是叛贼吗?
  
  熊熙来说:“陶坎将军很赏识你。我说要来看看你,他非要修书一封给你,我当时就告诉他说,你小看了王三小。”说完,取出书信,在王镇恶的厌恶中收回来,从容不迫地撕了,轻声说:“忠臣不事二主。给你信,那是对你侮辱。”接着他又说:“就在强取北平原之前,狄阿鸟为自己的儿子给我们家姑娘下聘了。这个事,你知道吗?利诱大吗?”他叹道:“我不是反复大的小人。也不是为利益所动的人。”
  
  王镇恶笑道:“也许吧。你是在弘扬你的高风亮节吧。”
  
  紧接着,他厉声厉色道:“你却是不知道,你给我们东夏了什么,你让多少忠勇的东夏人长眠。我们东夏何曾亏待你?我们大王以国士待你,你回报了什么?你不愧疚吗?”
  
  熊熙来坦然说:“愧疚。”
  
  他轻声说:“家里妻子女儿都与我势不两立,母亲也责怪我……她在东夏久了,她心里有情。”
  
  他大吼一声:“难道我无情吗?我女儿与李虎多么般配?我不知道吗?我是他父亲,我不想成全女儿吗?”
  
  他指指自己的心说:“但是我不能。私情怎么敌得了国家大义?”
  
  王镇恶想到刚才自己要做的决定,叹气说:“是呀。”
  
  熊熙来又说:“我已经想好了。此事一完,我就辞官还乡。就在昨日,我已经推却了朝廷的封赏。我不能拿。我愧疚。”
  
  王镇恶冷笑:“你还知道愧疚?”
  
  熊熙来说:“我怎么不知道。但我也不是个愚忠之人。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为了中原的黎庶。不收回北平原,中原的肚皮就在他狄阿鸟眼跟前敞着,你能断定他狄阿鸟不会南下牧马?”
  
  王镇恶哈哈大笑说:“皇帝昏庸,换我们大王来做岂不更好?”
  
  熊熙来摇了摇头说:“那得死伤多少人呀。最后他狄阿鸟能不能做成还不一定。看起来是我负了东夏,负了他狄阿鸟,朝廷拿回北平原,却是避免了将来更可怕的事情。我不求你看清,看懂。我只想问你,三小,你有何打算?朝廷在北平原已经蜂拥了二十万以上的大军,你是冲不出去的。”
  
  王镇恶斩钉截铁地说:“那就奋战到死。”
  
  熊熙来苦笑说:“奋战到死的意义呢?你可知道,如果狄阿鸟回来,朝廷是扎着与他谈判的架势的?但凡东夏人,会有放还东夏的可能?”他回头望了望山下的将士,轻声说:“你是要浪战。还是想着为东夏保留一份元气呢?”
  
  王镇恶胸中起了波澜,低着头默不作声。
  
  熊熙来说:“当然狄阿鸟吃了这么大的亏,不会和……可是你想过吗?你浪战的意义何在?你的军队还能支撑多久?据我了解,你的军队断了四五天粮了吧。你是让他们一起饿死呀。”
  
  开战就已经断粮。
  
  何止四五天?
  
  马都快杀完了。
  
  熊熙来请求说:“降吧。这不是你的过错。不要把你的忠勇报效错了。你一人可以尽忠,何至于不顾将士性命呢?”
  
  王镇恶反问:“我死了。将士们能活?”
  
  熊熙来说:“能。”
  
  他连忙说:“不过,你为何要一死呢。或许你可以选择与我一样的路,你当年不也伪装过,你是一员良将。连你死,都是东夏的损失。留待有用之身……不过是背负世人眼中的骂名而已。有朝一日,清白总会回来。”
  
  王镇恶笑了,反问说:“既然你忠诚于靖康,何以这样劝我?”
  
  熊熙来叹道:“我对你有一分期待,朝廷上的将才不多,也许你回到中原,随着时日变迁,会改主意也不一定。狄阿鸟身上有胡气,他做不了雍人的皇帝,咱们假如,假如他做了皇帝,他把他东夏的一套搬过来用吗?那一套在塞外行,在中原呢?他不会被人接受他。他是个怪才,所作所为有违于礼法,无法作为天子统御九州万方。回到中原,你便多读读书,弄个明白不好吗?”
  
  王镇恶沉思片刻。
  
  熊熙来只好起身,说是告辞,却是等着要么放要么杀。
  
  王镇恶长剑拔了出来。
  
  然而,他扔了。
  
  他紧闭双眼,绷住眼泪说:“我愿率将士降。我们大王会谅解我的。毕竟还有千余将士,千余性命。不能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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