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1/2页)

三月百花盛开，唯桃李争先，行至江南，早已饱览无数美景，莫嘉叹着江河山川如此美妙多娇，云凡喜那花瓣纷飞，桃花正艳。
　　
　　已是十五，宴请江湖豪杰之日。午膳过半，莫嘉提议就此前往颜家堡。
　　
　　十日相处下来，把酒言心，云凡早已将莫嘉当做自己亲人一般。莫大哥，听你的。
　　
　　少年还未脱去稚嫩的面庞上，刀疤清晰可辨，似是在说着那一日战况的惨状。在少年毫无用意干净的笑容里，莫嘉竟失了神，有些不忍。
　　
　　如此单纯之人，又怎能在江湖上立足？
　　
　　是夜，颜家堡灯火通明，于院中宴请众位豪杰。酒过三巡，不喜热闹的云凡终是以如厕之名偷溜了出来，几个转弯，云凡便已分不清方向，混沌之中，云凡远望见前方一处院落灯火依明，便疾步走了过去，欲找人问清方向。
　　
　　云凡见院门轻掩，便悄悄推门进去，一进门，云凡便觉花香扑鼻，沁人心脾，不由得闭上了眼，尽享此刻清香。
　　
　　是小月吗？有莺声轻语。云凡一惊，蓦然睁眼，之间一女子坐于桃花树下的石凳上，背向于他，双臂收双手牵引起起落落，似是在品茗。云凡又是一惊，觉得这背影好熟悉。
　　
　　那女子未听得有人应，疑惑地转头，恰逢晚风吹过，吹落了树上的粉瓣，在那女子转头回眸的一瞬间，布于她的眼前，迷离了她眼前的世界，同样也迷离了他眼前的世界。
　　
　　颜若颜若……云凡突然感叹起书到用时方恨少，如倾国倾城之类的词完全不适合用于那女子身上，那类的词只适合清冷孤寂高傲的女子，而眼前的女子给人的就只有温暖。云凡眼尖地瞅见落于女子粉色衣肩上的粉瓣，温暖一笑。
　　
　　颜若桃花，唇齿含笑。
　　
　　那女子见是一陌生男子，便问，来者是谁？
　　
　　云凡只顾着傻笑，竟忘了回答。那女子起身，衣袂随之飘动，面向于他。半晌也不见他回答，反倒观出了几分熟悉，便问，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云凡这次是不想回答。见过，他们之前的确是见过，但也仅仅是一面之缘。江南多雨，彼时，云凡坐于亭中专致得赏花，老天变脸无常，忽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顷刻，大雨淋淋而下。就在此时，远处慌慌张张一前一后跑来两女子进亭躲雨，看那打扮，应是主仆二人。丫鬟不停地抱怨，这该死的天气，怎么说变就变呢！小姐双手包臂，身上衣物尽被打湿。唇色苍白，那模样，我见犹怜。少年二话不说，迅速脱下外衫与那女子披上，冲她傻傻一下，便转身冲入雨幕之中，半晌，那女子方才反应过来，冲少年奔跑离去的背影，大喊，谢过公子。
　　
　　云凡望着眼前的女子傻傻地回想，女子还是以前那温暖娴静有礼的姑娘，而他，却早已不是当时白衣翩翩，面目俊秀的少年。想到这儿，云凡伸手抚上自己脸上的刀疤，有些失落。
　　
　　女子视而不见，你是爹爹请来的宾客吧！女子笑靥如花，我叫颜若，你呢？
　　
　　云凡有些发愣，半响才讷讷的回答，云凡。
　　
　　颜若看见云凡如此傻傻的模样，不由得提袖掩口轻笑。云凡见她笑，不知她笑何，却也跟着她傻傻地笑了起来。
　　
　　恍如从天外洒下的圣洁，银银地铺落整个大地。十五月圆，而此时，月亮也竟以云代帕娇笑地遮住了脸。
　　
　　多年后，云凡回想起来，还是会一眼望见他的人生中那一场最美的遇见。
　　
　　颜若对他说了很多，她说她喜欢乘舟于湖上，观赏湖面迷人风光，他便带她去了扬州，租了船，在湖上飘荡了一整天。大多时候，只是她在不停地说，他在旁边静静地傻笑着听。她说得累了，便接过他为自己冲过的茶，饮过后，便背靠着船舱，闭眼小憩。
　　
　　云凡会红着脸鼓着胆子悄悄地挪到她的身边，看她的头因受船的震动不小心靠在了他的肩上，他也会傻笑着幸福上好半天。
　　
　　她说她想学武功，不想总是守在闺房里琴棋书画，对镜贴花黄。她便带她去远郊的树林里教她舞剑，女孩家柔软的身体慢慢地比划着招式，柔荑握剑挥出的姿态，也竟是万般柔情。
　　
　　他看得痴了，知道她轻轻地用剑柄上悬挂的流苏轻扫过他的眉际，他才回醒过来。
　　
　　她的面上已有薄汗，可笑起来仍是如斯温暖，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他傻笑，仍是那般单纯傻气毫无杂意的笑容，竟连脸上原本狰狞的刀疤也因着这么一笑变得柔和起来。夕阳西下，柔和的幕落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竟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万丈光芒，直指人心。
　　
　　颜若有些失神，她想：面前的这个少年应该是可以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吧！
　　
　　他们在外相处了五天，依旧是一个热闹满带兴奋地说，仿佛有永远也说不完的话；依旧是一个静静满带幸福地听，仿佛有永远也听不完的话；依旧是她倦了便从他手中接过他为自己精心炮制的茶，指尖相触，有种是茶杯永远也无法明会的温暖；依旧是他看她舞剑看得痴，流苏轻转眉心，方才会醒。
　　
　　五天的时间可以让他们体会从未体会过的平静与幸福，但同样也可以让一个诺大的颜家堡上下大乱。颜若再怎么顽皮不谙世事，但也懂得事有节制，懂得考虑他父亲的感受。
　　
　　她坐于篝火旁，透过跳动的火焰望着少年被映红的脸，道，我该回家了。
　　
　　少年不语，半晌，才开口道，我送你。
　　
　　她笑，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映亮了整片天。好。
　　
　　送至门口，云凡还是不舍离去，讷讷地低头，欲言又止。
　　
　　颜若突然回转过身，轻掂脚尖，在少年低下的额上轻吻了一下，咬住下唇缓缓地冲他道，明日，明日我的绣球一定会抛在你的手上。
　　
　　而后，闪于门后关上院门消失不见。颜若进门后背抵于门上，双手捂面，早已是羞红了脸。门外的云凡看着关上的院门，依旧是愣了好半天，方才醒悟过来，傻笑着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满怀甜蜜，竟是一路如孩童般蹦跳着回了自己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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