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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经磨难人归厓海会 聚兄弟酒引七载前 (3)

第二十一章:经磨难人归厓海会 聚兄弟酒引七载前 (3) (第1/2页)

夜来的心“突”地一跳,那话语仿佛瞬间让她的悲痛、愁苦、无奈、凄凉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了眼,一双眸子被泪水浸湿后更显楚楚和凄然。
  
  殷正澧深深地望住她,轻轻地道:“夜来,夜来!我若是现在没有戴这枷锁,我真想抱抱你!”夜来怔住了,她微微蹙了下眉头,才让一滴泪不至于在她看着殷正澧的时候坠落,她哑声道:“殷公子……你……”殷正澧微微脸红了,他将目光别转过去,淡然一笑,道:“初相见时,我便很喜欢姑娘。这些时日我一直想着要去提亲呢,没想到姑娘……姑娘先用这种方式找到了我。”他微微笑了,低下了头,接着道:“我在牢里听到了世伯那般说,我真的又高兴,又……”他沉了口气,再说不下去。
  
  夜来沉重地喘着气,使劲按着自己胸口,正澧看到夜来这般,心中一慌,连忙道:“夜来,你怎么了!”毕夜来乍一听到殷正澧也爱着自己,心中自是诧异无限,欢欣无限,可是这巨大的欢喜还没持续,便被殷正澧即将流放的苦痛填满了!如同刚在云端,又坠回地狱!原本她只是为她自己一厢情愿的男儿罹难而痛苦,现在她发觉这男儿不是她一厢情愿爱着的,而是和自己两情相悦的,那这份痛苦比之之前,还要痛上千倍万倍,还要与之前的苦涩隔上几重天地!
  
  夜来放声痛哭,本就憔悴的面孔上更加苍白,仿佛一瞬老去。她凄苦的眸子望着殷正澧,那里面浸着她深深的痛苦和自责!
  
  殷正澧看着那样一双眸子,还有泪水在止不住地向外轻溅,心中难以遏制地难受。他慌乱地对着夜来道:“夜来,你这么伤心,我……我该怎么办!”他心中一酸,不由得两行清泪滑落。
  
  夜来看到他哭了,此时当真是悲痛欲绝!她连忙用极冷的手抹掉他脸上的泪,颤声道:“你别哭,我不想看到你哭!”她心里更加难受,突然想到自己这般哭泣,岂不他也要伤心欲绝?于是连忙收敛泪水,强作欢颜。她颤声道:“你……你万要保重!我一定会等着你回来的!”
  
  殷正澧心中怔忡,他看着夜来,想着那蒙古人若是为难于她,她一个弱纤女子,如何能够抵挡得住那人的手段!那他究竟怎样做才能保护毕家周全呢?
  
  他的心砰砰乱跳,想着自己因为此事被那人陷害,想着自己心爱的女子现下还未脱虎狼之口,胸中不由得冲上一股热血!
  
  对于殷正澧来说,制住双手的枷锁一挣便开,可他此时万分踌躇!如果不带她走,等自己流放回来,那眼前之人不知已在什么境地,不知要多受多少痛苦;如果带她走,那两人此生将过着永远的逃亡生活,而且他也不知该怎样一同将毕家全家带出来!
  
  他望着夜来,不知心中的犹豫她能否略知一二。而夜来望着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仿佛她前方的路纵有刀山火海,她也一定要跨过去,要等着自己归来。
  
  押送殷正澧的几位元兵从那边客栈过来了,毕礼在后唯唯诺诺。夜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心酸!父亲何尝对这些人低三下四过呢,可是为了殷正澧,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殷正澧要上路了,他看着夜来苍白而凄苦的脸,那双眸子里有清泪,水汪汪地在诉说着无尽的悲痛与坚韧!他望着夜来,突然觉得自己想要立刻带她离开。双手之力刚要发作,蓦地,他心中又一踌躇,刚才那份冲动登时消去,手上的力道也卸了。
  
  殷正澧走了,夜来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强抑着泪水,心中道:“我定要撑到你回来!”
  
  殷正澧甫一上路,心中便开始思念夜来。夜来泪光幽幽的模样一直在他心中萦绕不散,直将他五脏六腑都要揉碎了!想着想着,他心疼无比,难过无比,竟是不由得落下男儿之泪。身旁的一个元兵道:“好不害羞!刚一上路就哭?我还以为你是个多厉害的人呢!这点小苦都吃不了了?”正澧哪是为了这戴枷上路之苦哭?他是为了那可怜的夜来而哭!他心头冷极,便也不去理那些元兵。
  
  走了半晌,他心里那份担忧便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他想夜来究竟能不能抵得住那蒙古人的威胁,夜来现下会不会已然遇到危险了!他越是去想,心中就越是焦躁,他真恨不得立马飞回到她的身边!可他现在还在向前走着,不由自主地走着,不能停下!
  
  他眼望着把自己包围的蒙古兵,感到了无限的屈辱和愤怒。他恼恨这让自己无法停下的、奔往流放之地的行走!他恼恨侵占了自己土地的蒙古鞑子现在竟在禁锢着自己!
  
  顿时,一股亡族灭种的仇恨从心底升了上来。自己这个汉人,还有一身的武功,不但不能为自己的民族做些什么,还像个奴隶一般被蒙古鞑子押着走!他想到这里,心中的气愤不由得难以遏制,力气又一次地直贯双手,直欲把项上枷锁挣碎!
  
  便在这时,一个元兵道:“那个看起来挺有学问的人是你什么人啊?给了我们不少钱,就托我们照顾你!”另一个元兵道:“你没看那个小娘子送他的时候是那个样子?那人多半是他老丈人!”这元兵接着对殷正澧道:“你小子挺有福气!有那样好的女人喜欢你!等你流放回来后你们就又能团聚了!”
  
  听了这话,殷正澧心中一颤,手上的力登时卸了。他沉了一口气,不由得心神恍惚,竟是难以抉择自己的路。
  
  这几位元兵还是忌惮着殷正澧的高强武功,是以不敢对他有半点儿轻侮,这一路还算太平无事。
  
  翌日晌午,一行人来到了一处郊外,这郊外还生着茂密的树林。不多时,远处前方传来阵阵轻缓的马蹄声。一位元兵道:“不知前方怎么回事,我们还是先藏在这树后面看一下罢!”殷正澧冷笑道:“怎么,你们怕什么?”那元兵道:“这些年世道不太平,万一撞见什么不要命的汉人,我们也懒得和他聒噪!更何况咱们这一行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碰到什么高手强人,要把你救了去……我们人多点还好说,现在是必须要避一下的!”
  
  几人进了树林里,观望着外面。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三十多岁年纪的男子和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正策马徐徐而来。他们还未驶远,却听马蹄声大作,他们身后又上来了十余个蒙古兵。
  
  这些人看来是附近的官兵,见了这两位男子一人持剑,一人持棍,不由得冲上前去,将两人包围了起来。
  
  那为首的官兵喝问:“你们是什么人?”那三十几岁的男子凝目望着那些官兵,显是在思索对策,可这十几岁的少年却清朗一笑,道:“我们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就不是什么人!”
  
  殷正澧一听,心下一惊,想着这小小少年竟然如此胆大,敢于当面出言顶撞这些蒙古官兵!他自相对比,不由得惭愧无已。却听那为首的官兵道:“你们这两个南人,好大的狗胆!”说着便持剑冲将上来,那少年道:“碰到蒙古鞑子,上来一个杀一个,上来两个杀一双!”说罢挥棍迎战,那三十多岁的男子也是抽剑出鞘,上前拼杀。
  
  两人瞬息之间就将那为首的官兵毙在马下,剩下的人见了此场景,哪个还敢再上前?殷正澧和押送元兵在树林中看到这一幕,心中都大惊不已。元兵们自是因为那官兵死得那样快而颤栗;而这殷正澧心里却为这两人将杀元兵看作等闲之事而心中惊叹。
  
  却听一个元兵壮着胆子喊:“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那三十多岁男子冷冷地看着他,道:“这什么狗屁王法!我们的王法就是杀光你们这些臭鞑子,为我们那么多无辜死去的汉人伸冤!”那少年道:“我们汉人是不怕你们这些鞑子的,我们迟早有一天要把你们赶出去!我们汉人都是连着心的,你信不信,就是现在我喊一声杀鞑子,周旁若是有汉人听到了,他们都会挺身出来的!”虽然他的话语犹显稚嫩,可是声音里的坚毅,却能遏止行云!
  
  那些鞑子听了,又是一阵慌乱。可是树林里的殷正澧听到了这话,心中却难以遏制地悲悱和痛苦!那少年说周旁的汉人都会挺身而出杀鞑子,这番话简直让他无地自容!他不由得想,自己空有这一身功夫,可是却踌躇不前,不能守护自己的幸福事小,可是卑微求安、苟且在蒙古人的枷锁下、且不能为族人伸冤报仇事大!他如若无动于衷,此生真是一错再错了!想到此处,心中再不犹豫,他身旁的几个元兵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一声闷响,殷正澧项上的枷锁已然碎成两半,那几个元兵一见之下,登时吓得腿软!
  
  只见那树林外的两人正和余下的蒙古鞑子对峙,突然听到一声闷响,紧接着一个囚犯从树林里跃了出来,那两个人都是一惊,那少年横棍当胸,凝目审视着眼前人。
  
  殷正澧对那少年道:“给个趁手的兵器,我来解决这些臭鞑子!”那少年听了,喜上眉梢,也不管殷正澧是不是在骗他,当即把手里的长棍掷了过去。
  
  殷正澧一得长棍,宛如猛虎生利爪,长棍“嗖”“嗖”几声,携着风向那些蒙古鞑子挥去!
  
  那些押着殷正澧的元兵在树林里看着,当真是吓得魂飞天外,有几个动都动不了,有几个便要跑。这一跑难免弄出些动静,这动静竟是没瞒过树林外的少年和男子,二人施展轻功,直跃过来,发现了树林里的元兵后,登时三下五除二,将这些人全都解决了。
  
  待他们回去后,那些蒙古鞑子已然没一个喘气儿的了。那少年走过来,亲切地对殷正澧道:“大哥,你的功夫好生厉害!”殷正澧微一抱拳,道:“少侠,今日若非你一番话,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反呢!”
  
  那少年笑道:“原来大哥早就有反元之心!这可真是太好了!”他又道:“那些押送大哥的臭鞑子已经教我俩给杀了,不知大哥……”殷正澧道:“杀了便杀了罢!这帮人虽然甚是无辜,可也是蒙古鞑子的爪牙!”那男子道:“不知兄弟是怎么获刑的呢?”
  
  殷正澧叹了口气,道:“不瞒大哥,我是被鞑子给害了!我……我未婚妻和她的家人现下还在中书省呢,我要把他们给救出来!可是……就怕凭我一己之力,救他们不得!”那少年和男子道:“不知我两个随兄弟一同去救,能否救出?”
  
  原来这两人正是陆尹琮和霍泰风,他们两个原是到北边来处理一桩琐事,没想到会碰上殷正澧。那殷正澧笑道:“得两位兄弟相助,定是能救得出的了!”
  
  于是这三人就相偕去中书省了。却说那毕夜来在送走殷正澧以后,回家便不言不语,双眼红红的,可是却不流泪。多半时间里,她只坐在窗前,望着庭院中的凉亭怔怔忡忡,紧抿着嘴唇,双眼里是望不尽的坚韧。
  
  当夜,这伊斯得就着了一身大红袍子,带着喜轿,来到了毕家迎亲。伊斯得见了毕礼,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岳父好。”那毕礼气得浑身颤抖,止不住地喘粗气。伊斯得走过去牵起了夜来的手,夜来冷漠地甩开了他的手,道:“你真以为流放了他,我便能从你?”夜来的母亲在一旁急道:“官爷,你可说过不娶我家夜来的呵!”
  
  伊斯得没有生气,他看着夜来,眉头微蹙,可眼神却深情无比,夜来心中一动,知道眼前这个蒙古人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情。
  
  伊斯得柔声道:“我会对你好的,以后你就会懂了。”夜来望着他,眼波轻转,轻声地一字一句道:“可你不知道,我不需要懂你的深情。他走后,纵有千万个人,示我以千万种深情,我都不会去瞧一瞧的!你若硬要我接受你的情意,我只有抛了这身家性命。你莫气急心恼,怪这一腔深情如水东流,怨只能怨你欢喜的这个人,是个天生的犟种!可她没有强求着你来爱她,是你巴巴地葬了你的深情!”
  
  伊斯得听了这一席话,心中好生沮丧,他看着夜来的眸子,轻声道:“不管你说什么,我今天是一定要带你走的!”他滑上了夜来的手,轻轻拉住,随即便要带她出门。
  
  夜来哪能挣脱,只能一路地被他拉着,毕礼追了上去,喝道:“你敢带她走,我们全家就死在你眼前!”
  
  伊斯得转头道:“我是不管你们全家怎样的!可我知道,我一定要让你女儿过得好。”
  
  毕礼听了这话,不由得一呆,伊斯得这话一针见血,不意间便让毕礼恍惚了一下,可他终究知道夜来随他去是不会幸福的,还是拦阻道:“不行,你不得带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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