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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人都活不成。”苏陌轻声说。
尹琳琅脸色苍白，要不是扶着电梯，差点瘫倒在地：“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以前网上看到的论文……我过目不忘，也不是刻意去记的。”苏陌自嘲一笑，有的时候记性太好并不是什么好事。
尹琳琅无力地倚着电梯，轻轻打了他一拳。
“骗子……”
“……抱歉。”苏陌说。
电梯门开了，两人心情沉重地走出电梯。苏陌原本并不想告诉尹琳琅这个事实，现在两个人心里都不舒服。
他忽然又想到了尹琳琅不在的时候，他和李裕的那番对话，如果尹琳琅要是迟一点回来，他会跟李裕说什么呢？
他不知道了，或许自己也还没想好。
“尹琳琅？”突然，一道男人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响起。
尹琳琅下意识地回头，眼中有些慌乱：“……徐医生？”
徐医生笑着走了过来：“果然是你啊，我就说背影像。”
这个徐医生是一位中年男人，长得挺帅，有点像黄晓明。
苏陌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是？”
“他……”
“哦，我就是一个普通医生，尹琳琅有一次生病我给她看过。小丫头长得挺漂亮的，就有点印象。”徐医生笑了笑，挥手道，“那我就先走了！”
“嗯，徐医生再见！”尹琳琅向徐医生微微鞠躬。
徐医生笑笑，转身潇洒地离去。苏陌眨了眨眼，把这个徐医生记下了。
“晚饭你想吃什么？”离开医院，苏陌问道。
“随便吧……”尹琳琅脸色颓然，忧心忡忡。
苏陌歪头笑了笑：“去金拱门？”
尹琳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有反对：“……嗯，也行。”
苏陌带着尹琳琅去麦当劳，但是尹琳琅全程心不在焉，神情稍显恍惚，反应也总是慢一拍。
“其实吧，虽然白血病治愈率不高，但也是分很多类型的，有的类型危险，有的类型就很好治愈。李裕的白血病说不定就是很好治愈的类型。”苏陌安慰道。虽然他也没有打听过李裕的白血病类型，有些事还是糊涂些比较好。
“嗯。”尹琳琅轻声道，脸上恹恹的，有点疲倦。
“我们一会儿打的回去吧。”
“嗯。”
两人从麦当劳出来，苏陌用打车软件叫来一辆出租车，拉开后座车门让尹琳琅上车。尹琳琅精神萎靡，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低头钻了进去。
“看你有点困，你先睡一会儿吧，睡醒就好了，到学校了我喊你。”苏陌小声对尹琳琅道。
尹琳琅无力地笑了笑，靠着车窗，缓缓地闭上了眼。靠着车窗的手掌微微蜷缩，就跟小猫似的。
苏陌身体向前探了探，小声地对出租车司机道：“师傅，能不能请您把车开慢一点……让她多睡一会儿，我多付您一点钱。”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伸手把车内广播的音量调低了不少。
苏陌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师傅。”
司机小声道：“看你们身上校服，应该还是学生吧，这个时间出来干什么？”
苏陌也小声地和司机交流：“同学白血病住院了，明天做第一次化疗。我们俩是班干部，班主任让我们今晚过来看看他。”
“白血病啊……”司机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下半句，“那的确不好治。”
“嗯……所以她心里比较难受。”
“哎，都是命，得这个病谁也没办法……老天爷造孽。”
“是这样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司机突然一个急转弯，尹琳琅的身体由于惯性向右晃了一下，但没过多久脑袋又磕在了车窗上，她在睡梦中呓语几声，但是并没有醒。
司机透过后视镜，不满地看苏陌一眼。苏陌愣了一下，很快又是一个大转弯。
这下他反应过来了，轻轻地拉住尹琳琅的胳膊，让尹琳琅顺势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司机脸上露出意味深长地笑：“靠着车窗多颠得慌啊，还算你比较聪明。”
“哈哈……”苏陌干笑了两声，心跳加快。
两人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甚至说都是靠在了一起。苏陌歪了歪头，轻轻蹭了蹭尹琳琅的头发，感觉是在蹭着什么柔顺的丝绸。
淡淡的发香和体香萦绕在苏陌的鼻尖，他的嘴角不经意翘起，然后迅速收敛。又忍不住翘起，然后又迅速收敛……
但是他也只敢做这些小动作，手都不敢抬，生怕打扰了尹琳琅的休息。
司机索性把车内广播彻底关了，轻轻哼着调子，不一会儿连调子都不哼了，脚下松了松油门。
苏陌侧头欣赏着尹琳琅的睡颜，她的侧脸比梦中还精致，好像一朵含露白百合，清纯又温柔。
“唔……走开，走开……”
不知过了多久，尹琳琅好像是做了噩梦，脸上突然痛苦地皱起了眉，紧接着浑身颤抖。
“尹琳琅，到学校了。”苏陌神情莫名，伸手轻轻拍醒对方。
“……到了吗？”尹琳琅“呜”了一声，缓缓地睁开眼，她下意识地离开苏陌的肩头，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曾经躺在他的肩上：
苏陌点点头：“快到了，前面就是。”
尹琳琅揉了揉眼：“嗯。”
到了学校，苏陌下车，然后手挡在车顶上：“小心点，别磕到头。”
尹琳琅睡眼惺忪地下车，没磕到头，却“诶呦”了一声崴了脚，踉踉跄跄地一下子扑倒在苏陌怀里。
苏陌赶忙接住尹琳琅，尹琳琅却也因此清醒。她急忙想离开苏陌的怀抱，然而用力过猛，一仰头后脑勺又磕在了车上。
“啊……”尹琳琅捂着脑袋，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蠢死你算了！”苏陌口中装模作样地责备，但刚才扑倒在怀中的温香软玉，却让他血涌上脸，隐隐发烫，只是还好在黑夜中看不出来。
“我的脚……”尹琳琅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捂着脑袋，“我的脚好疼……”
“你到底是脑袋疼还是脚疼。”苏陌脸上勉为其难，拖住尹琳琅的胳膊，“瞧你不小心，我扶着你走吧。”
“嗯……”或许是因为实在太疼了，也或许是因为苏陌只是扶着她的胳膊，尹琳琅没有反抗。咬着嘴唇，一瘸一拐，走路都在打颤。
苏陌关上了车门，尹琳琅苦着脸，还不忘向司机道了声谢谢。
两人正巧赶上了高一高二普通班的晚自习放学时间，校门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而苏陌亲密搀扶尹琳琅的画面瞬间吸引了无数人暧昧的目光。
看来明天学校又要有苏陌和尹琳琅交往的传言了……苏陌心里倒是有些窃喜，你们这些人天天怎么天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尹琳琅脸上尴尬羞红，她想要甩开苏陌，可她一来身软无力，二来实在脚痛，只能任由苏陌搀扶。所幸苏陌正人君子，没有趁机乱来。
苏陌正搀扶着尹琳琅回班，忽然感觉到了一束凶恶的目光。他抬头望去，见一个男生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对方身体看上去健壮魁梧，头发两边都推光了，中间却留着留海，脸上满是凶悍之色。
苏陌认得他，高二体育班的常明，十六中有名的混混。他公开宣称自己喜欢尹琳琅，几乎全校都知道。虽然尹琳琅拒绝过他，但似乎被他单方面地视为女朋友，哪个男生要是敢正大光明追求尹琳琅，必然会被他带人一阵殴打。
不过苏陌并不怕他，见是常明，他嘴角撇了撇就无视了。他贴近尹琳琅的耳朵，小声地问：“你脚怎么样，好点了没？”
尹琳琅抿了抿嘴，脸稍稍移开，神情有些局促：“好一点了，那个，你可以……不用再这么扶着我了……”
“没关系，就把你扶到教室吧，看你这样子也不太放心。”苏陌下意识地抓紧了尹琳琅的胳膊。
两人近乎咬耳朵般的交流把常明气得几欲喷火。他大步走上前，想要把两人拉开：“尹琳琅，你怎么了？”
然而他刚碰到尹琳琅的手背，尹琳琅就忍不住连忙闪避。苏陌冷冷地打开常明的手，把尹琳琅护在身后：“她脚崴了，我扶她回班的。”
常明见状更加嫉恨，他涨红着脸：“我来扶！不用你了！”
苏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没听见一眼，轻声对尹琳琅道：“我们走吧。”
无视是最大的挑衅，虽然心里还忌惮着苏陌全校第一的成绩，但是被刺激到的常明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在十六中还没有学生敢这么挑衅他！
“我他妈跟你说话呢！”
常明大声怒吼，飞起一脚踢向苏陌。苏陌眼疾手快，放下尹琳琅，脚步后撤的同时抓住了常明的腿。
常明只觉得一脚踢下去好似泥牛入海，还没有踢到人力气就被卸掉了，然而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苏陌的反击便接踵而至！只见苏陌抓住常明的腿后，使劲一拉，把他丢了出去。然后迅速上前转身，从常明背后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膝关节上！
“啊！”常明猝不及防，惨叫着跪了下来。
“常明！”常明的“兄弟们”连忙跑到常明身边把他搀扶起来，目光惊诧。常明打架之凶悍在十六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没想到居然被苏陌一个回合放倒。他们原以为苏陌只是成绩好，没想到身手也这么强！
常明疼得满头冒汗，摆摆手，一个人艰难地站了起来：“没事，是我大意了……他妈的偷袭是吧……”
苏陌嘴角一扬，淡淡地道：“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扶不了人了，不如回去休息吧。”
常明脸皮一抖，看着周围“兄弟们”，咬牙切齿：“屮，给我打！”
然而众人并不像以往一拥而上，而是面露迟疑。毕竟苏陌不是旁人，混混们一向和好学生泾渭分明，尤其是苏陌这样的全校第一，何况校长的女儿也在旁边。
最重要的是，他们被苏陌的气势震慑住了。就算是普通人也看得出苏陌出手的果断和狠辣，一出手就是制敌，动作毫无拖泥带水。而群架打的就是气势，所谓一人投命，足惧千夫。他们现在心中敬畏，都不敢第一个出手。
“屮……”常明知道众人心中顾虑，狠狠骂了一声，一缺一拐地冲着苏陌挥动拳头。
“常明，你别再闹事了！”
严厉的呵斥制止了常明，尹琳琅挡在了苏陌的面前。
常明的拳头停在尹琳琅面前，牙都要咬碎了：“你别管！”
尹琳琅脸上少见地露出生气的表情：“你再这样欺负同学，我就要告诉你们岩老师了！”
一听“岩老师”这三个字，常明的精神顿时萎靡下来。他悲愤地看着尹琳琅，许久，脸色难看地转身离开。
“你给我等着！”常明走前对苏陌撂下一句狠话。
“学习好算个屁啊，还不是给我们打工的！”
“就是，就算他能考上大学又怎么样？将来社会上混得好才是王道！”
“成绩好屁用没有，他也只能现在在学校里装逼了！”
常明一行人跟着离开，七嘴八舌，不屑地议论纷纷。常明在人群里没说话，只是脸色阴沉。
见对方离开，尹琳琅终于松了口气，转过身关切问：“你没事吧？”
“我……啊呀！”苏陌突然捂着胳膊惨叫。
“怎么啦怎么啊？”尹琳琅立马紧张起来。
苏陌苦兮兮地道：“我感觉我胳膊好像被他踢断了。”
尹琳琅大吃一惊，连忙道：“那你把袖子拉起来我看看！”
“不行啊，不能给你看……”
“为什么？”
苏陌一本正经：“因为男女授受不亲！”
尹琳琅愣了愣，忽然瞧见苏陌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登时反应过来，气恼地在苏陌身上打了一拳：“你又骗我！”
苏陌一边闪避一边笑哈哈地撸起袖子，展示自己完好无事的手臂：“哈哈哈哈……我没骗你啊，我是感觉胳膊断了，但谁知道它就好好的呢！”
尹琳琅气恼地想要追着苏陌打，只是脚一动又疼，只得作罢。
“我扶你回去吧。”苏陌说。
“不用你扶了。”尹琳琅赌气地轻轻一哼，有些瘸拐地走向教室。
……
晚上回到家，苏陌打开电脑，在市人民医院的官网上细细地浏览着，挨个查看各科医生的名单和照片，生怕漏过。
“果然……”
苏陌在医学心理科如愿找到了那个徐医生。
徐静征，主任医师，毕业于北京大学心理学系，中国心理学会注册心理师，清河市第一人民医院医学心理科学科带头人，从事心理专业工作20余年。
主要研究各种神经症的心理和药物治疗，家庭问题、情感婚姻问题、青少年成长问题的心理咨询。
擅长：失眠、焦虑抑郁、强迫症、各类身心疾病、性心理、婚姻家庭以及青少年心理治疗。
苏陌看着页面上的介绍，一只手托在嘴巴上，沉默了好久。
“爸，我写好了。”这时，苏礼诗搁下笔笑盈盈地道。
“哦哦……”苏陌立刻关闭了页面，坐到小矮桌前。
“等一下等一下，我也快了！”苏月舒笔走游龙。
“你不用那么急，瞧瞧你龙飞凤舞的，没人跟你比速度！”苏陌摇头失笑，批改苏礼诗的试卷。
“……厉害啊礼诗，错的这么少，看来你已经很习惯这边的进度了。”苏陌在试卷上画了一个大星星以示表扬。苏礼诗果然是他女儿，按照目前的成绩，恐怕都已经超过蓝素诗了。
“切，老爸你看看我的！”苏月舒骄傲地把自己的试卷递了过去。
“……厉害啊月舒，做的慢还错的多，而且还这么自信。嗯，不过自信是好事，人再普通也要自信。”苏陌一边批改苏月舒试卷，一边头疼。
都是一个爹生的，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你妈不是也挺聪明的嘛，咋的就你继承的是爹妈的废料吗？
“什么嘛！这不是进步了嘛！”苏月舒眼神飘忽，红着脸嘴硬道，“都是因为老爸你从不叫我学习，天天让我玩，都把我惯坏了！”
“胡说八道，自己不学习乱找理由！”苏陌故意板起脸，“那礼诗呢？难不成我只惯你不惯她？为什么人家成绩又好又能做家务！”
苏月舒脸别向一边，小声嘀咕：“……谁知道呢，或许你惯我多一点呢。”
“才不是呢，爸也很疼我的！”苏礼诗抱住苏陌的胳膊，为苏陌辩驳，“只是我妈教育我说要好好读书，向爸看齐……每个人家庭教育不一样吧。”
“那你妈挺正常的嘛，不像我那个奇葩老妈……”苏月舒幽幽地抱怨，可是话说一半又忍住了，咳了咳改口道，“其实我妈也挺好的，她是放羊式的素质教育，不会那么死板！”
苏礼诗轻叹一声：“是啊，我也希望我妈能学习一点林阿姨的不拘小节呢……”
苏月舒又感觉苏礼诗的话有点怪怪的，但是一看苏礼诗那真诚的脸，也没有深思。
“明天星期五，马上又周末了，你们想去哪里玩？”
“玩个鬼啊！”苏月舒立马扑到苏陌身上捏他耳朵，“周末了还不去我妈那里，你平时可都是跟她妈妈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