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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纱自苎罗(20)

浣纱自苎罗(20) (第1/2页)

浣纱自苎罗(20)
  
  “危税苛政猛于虎,一十三州未敢言。
  
  庙堂纷乱如飞絮,权势在握百事足。
  
  淫妃作乱剑黎民,昏庸失德迫长安。”
  
  元帝坐在龙案前,而面前是跪倒一片的宫人。
  
  元帝沉声道,
  
  “还有呢?”
  
  内侍颤颤巍巍道,
  
  “民间还说,锱铢必剥建佛寺,敢问爱憎恨释门。
  
  檀香环绕是人息,匾上朱砂是人血…”
  
  元帝猛地拍案,满地宫人心慌如落珠,
  
  “陛下息怒!”
  
  元帝道,
  
  “你们说清楚,这锱铢必较建佛寺,是什么意思!”
  
  内侍道,
  
  “陛下…您写给京兆尹大人的密诏暴露,被百姓看见了,所有人都知道您为了给贵妃娘娘建佛寺,下令加倍赋税的事。”
  
  内侍只觉脖子发凉。
  
  元帝道,
  
  “朕何时写过密诏!”
  
  内侍道,
  
  “您写的时候,奴才就在旁边啊,您忘记了吗?”
  
  元帝皱眉,
  
  “一派胡言!”
  
  内侍爬上前,猛地磕头,
  
  “奴才句句属实,万不敢欺瞒圣上啊。那密诏上,甚至还有您亲手拿玉玺盖的章,那印章更是千真万确,无可伪造啊。”
  
  元帝长吸一口气,目呲欲裂,将几案上的东西统统挥落在地,
  
  “朕怎会如此!”
  
  云贵妃捧着一盏莲子羹进内殿,道,
  
  “陛下怎么了,竟这般大火气?”
  
  元帝看向云贵妃,依旧是那般勾人面容,这张脸,触目便惊心,恍惚间,似乎是看见另一个女子,捧着一碗羹汤上前,轻声叫住他,
  
  “元儿,虽你不是你父王亲生,却到底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父王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她年岁不过十八,却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他一开始便唤她母亲,只希望这个新母亲能对他好一些,但是后来,他不再那般唤她。
  
  他唤她太子妃,唤她皇后娘娘,但是,就是不叫一声母妃。
  
  不是因为她非他亲生母亲,而是因为,他不希望她是他的母亲。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渴望日日都能看见那个女子,她并不十分温柔,射箭念书不用功,她会拿着戒尺打他,丝毫不因为他非她亲生而忌讳打骂。
  
  但他常常开始刻意出错,他渴望见到她,只有那个时候,她才会多看他几眼。
  
  她拿着戒尺打人,他却直直地看着他的母亲,看着她如凝脂般的肌肤,看着她秀丽的双眸,想怜爱她乌黑的长发,盼望着他的手能在她长发间穿梭。
  
  她只比他大十岁,却是他的母亲。
  
  每每看见她与父皇在一起,他心如刀割。
  
  恨不得将这个女人从父皇身边夺过来。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为什么周幽王肯为了褒姒的一笑而烽火戏诸侯。
  
  他若得她,必金屋藏之,夜夜笙歌,占尽她的所有温柔,舔舐她的每一寸骨血。
  
  可是父皇却不懂,甚至从来不在她宫里过夜。
  
  年少时的欲望与渴慕像是顺着骨骼生长的毒,浸入骨血而他丝毫不知。
  
  他第一次见到她,其实不是在太子妃册封大典上。
  
  而是在下着漫天大雨的宫道上,她推开一个高大英武的男子,哭喊道,
  
  “阿丹施,你算什么,一个不受宠的匈奴王子,还想娶我?”
  
  “我是世人称赞的甘霖娘子,是皇帝亲封的月澄县主,只会嫁给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而我们大周国力强盛,太子殿下又这么喜欢我,我还承了宠,我自然是要跟着他,要是我跟着你,你要我回你的王帐去看你大哥的脸色,受你继母的冷眼,生生世世抬不起头来吗!”
  
  彼时他只有八岁,站在屋檐下,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后来,她便成了他的母亲。
  
  她有了一个孩子,她总是极亲密地抱着那个孩子,连父皇都不能令她开颜半分,那个孩子却占有了她的全部笑容。
  
  他不知为何,竟嫉妒一个婴孩。
  
  杨儒自小便聪颖知礼,三岁颂诗,七岁作赋,十三岁百步穿杨,十六岁亲治水患,人人称颂。
  
  自有了杨儒之后,她的目光,便只在杨儒身上。
  
  本就极少受到她的注视,杨儒一出,她于他,几乎已是陌路。
  
  他不再唤她母妃,她更是至此渐渐疏离。
  
  他仍记得当初,她第一次见他,她略有些局促和不安地唤他一声元儿。
  
  她也是有真心待过他的。
  
  但他难以忍受她只将他当成孩童。
  
  他在她孕中,冷冰冰地对她大吼,
  
  “你不是我母妃,我母妃早就死了,你这辈子也别奢望我能再叫你一声母妃。”
  
  他不要她做他的母亲,绝不。
  
  她一瞬红了眼眶,气急攻心,血缘着她的裙子流下来。
  
  他害她难产,险些一尸两命。
  
  自那之后,她再未亲近过他,也不再对他管教。
  
  他可以忍受她因为不再将他当成孩子的疏离,却不能忍受另一个横空出世的生命夺走她的全部关注。
  
  他极恨杨儒,就如同恨先帝一般。
  
  先帝得她而不解她,杨儒则是全然夺去她的目光。
  
  但若是一直只有杨儒,他大抵不会如此,可是不知何时开始,先帝开始与她亲近起来,他们之间隔着的鸿沟似乎渐渐消失,直到他听闻,她再度怀孕了。
  
  倘若无人可得到她,他纵难欢,亦不会乍然哀怒。
  
  可是现在,有人得到了她,且日益与她心意相通。
  
  他一直记得,她说要嫁给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
  
  果然,她终究还是喜欢这权势。
  
  他捏紧了剑柄。
  
  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他听闻宫家出战,带走长安中大半士卒,连定王都将手上的不少将士给了宫家,那是一场死战。
  
  长安中,已不剩多少兵力。
  
  他拉拢手上还有最后兵力的郎中令和卫尉。
  
  准备放手一搏。
  
  一夜之间,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他举兵破宫。
  
  当他将剑架在先帝脖子上时,先帝淡淡道,
  
  “今日是你母后的生辰。”
  
  他的剑用力一分,而先帝却仍不为所动。
  
  他冷笑道,
  
  “你娶她二十年,直到今日,你才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他手刃先帝,至死先帝都不曾失态。
  
  今日,是她的生辰,他怎会忘记?
  
  杨儒带着长子百官来拦他,他只觉得杨儒不自量力,杨儒不知他已杀先帝,仍满口仁义道德劝他迷途知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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