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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权尽彼等用 朝野俱已安

第二十九章 权尽彼等用 朝野俱已安 (第2/2页)

氾丹大怒,说道:“我哪里是胡搅蛮缠?”
  
  “那你且说,如何从轻发落?”
  
  “……反正不能行大辟之刑!”
  
  “氾公,你今年亦四旬之龄了吧?‘反正不能怎样怎样’,这话说的却怎么像个孺子孩童?”
  
  氾丹霍然起身,戟指黄荣,怒道:“黄鹅!你不要以为得了建康的旨,什么都督四州军事,莘阿瓜自此就能在我定西一手遮天!你不要忘了,大王马上亲政,这定西,终究是令狐家的定西,不是他莘阿瓜的定西!你休得在乃公面前狐假虎威,装腔作势!”
  
  他这一发怒斥责,堂中众人神色各异。麴爽颇觉解气,陈荪面无表情,孙衍、羊髦安坐不动,张浑急忙出口劝解,说道:“我等都是为了国家公事,朱石,无须动气,好好商议就是。”
  
  黄荣却也不恼,转对张浑等人说道:“氾公说不宜大辟,当依‘八议’,从轻发落,此言亦有理也。在下愚见,如不按律大辟宋鉴,退而求其次,则当流放千里。”顿了下,又说道,“非只流放宋鉴一人,其族亦当受牵连,宋闳等宋家诸人,早因触法而被禁锢,今亦当流放千里。”
  
  氾丹怒道:“干宋公等何事?”
  
  “谋逆叛乱,株连九族,法之规也,宋闳,宋鉴之父也,如何不干宋闳等事?”
  
  氾丹质问黄荣,说道:“你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妄兴大狱么?”
  
  “何来冒天下之大不韪?”
  
  “宋公乃我陇士流之泰山,你今竟欲流放宋公千里,你是想要自绝於我陇士林么?”
  
  黄荣晒然,说道:“荣心中只有大王,荣只知忠於王事,严惩逆贼,何虑士林!况则宋家谋逆,若士林因此责我,氾公之意,莫不是说,我定西的士流居然尽为逆党之贼?”
  
  “你……”
  
  张浑咳嗽了声,断了氾丹、黄荣两人的争吵,问氾丹,说道:“朱石,你所言之,依按‘八议’宜对宋鉴从轻发落固是正言,但除掉流放千里,你还有别的意见么?”
  
  没办法免官,除掉流放,从轻发落就只有判刑。氾丹性刚烈,他设身处地的想,与其入狱受辱,还真不如流放千里。以宋家名声,想来不管流放到哪里,在其当地必然都是能够得到当地士绅的热情礼遇的。氾丹思来想去,却犹是不甘,说道:“牵连宋公,流放千里,太重!”
  
  张浑不复再问他的意见,问麴爽等人:“公等何见?”
  
  流放宋鉴、宋闳等千里,这是莘迩的意思,羊髦、孙衍当然支持黄荣;陈荪默然以对;麴爽倒是表示出了支持氾丹意见的态度,然而四个人,一人反对,两人支持,陈荪等於弃权,却是麴爽支持也没有,还是黄荣的意见占了上风。这个时候,张浑的表态便是最为关键的了。
  
  张浑拍板,说道:“那就按黄侍中之意,上奏朝中吧!”
  
  氾丹失望至极,痛心疾首地张浑说道:“公家,我陇之高门也;公,我陇士人之望也,而今为了一个录中台事,公却就不顾公家之名、公身之望,这么屈从於莘阿瓜的淫威了么?黄鹅,卑士也,於士林本无名誉,可是公,难道你也不担忧此事传出后,士林会对你何等恶评么?”
  
  张浑当然担忧,但他很想反问氾丹一句:“然而虽得士林美誉,若手中无权,难道又能换来家族的兴盛么?”他心中想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征西势正大,为长远计,今何妨屈之!”
  
  张浑是个老谋深算的,他想的很清楚,氾氏已衰,宋氏再被流放,则朝中的陇地本土阀族,就只剩下了张、麴两家。就如江左,北方南下的侨士再是把持朝权,也不可能不与江左本地的士人合作,那么由此就可以料见到,为了笼络陇州本土的士人,莘迩之后只会选择更加重用张家或麴家,以作对本陇士人的号召的。这也就是说,莘迩的权力越大,张家的声势也就会越涨。而如果将来有朝一日,莘迩失势,作为朝中本土士人的代表,他张家也不会因为此而倒台,反而会很有机会取莘迩的地位而代之。简言之,今暂屈莘迩,对张家百利而无一害。
  
  便就这么定下了流放宋闳、宋鉴等宋家大宗嫡系全族千里,把他们尽流去龟兹此事。
  
  流放宋家去龟兹,这是莘迩的主意。
  
  得了黄荣的回报,莘迩摸了摸短髭,先是叹了两口气,说道:“此去龟兹,千里之远,且其胡邦,宋公、宋鉴等养尊处优,怕是要吃不少苦了。”接着,用“不幸中万幸”的语气,说道,“不过宋氏诗书传家,宋公我朝大儒也,今至龟兹,倒是可化胡为华,使其稍浸儒风矣!”
  
  黄荣说道:“儒风可浸,然龟兹一俗不可改。”
  
  “何俗也?”
  
  “便是夹头之俗。此大王之所喜。王之所喜,臣万不可改。”
  
  黄荣这话不仅是调笑之言,从其话中,跟他一起来向莘迩复命的羊髦、孙衍等人且听出了他对令狐乐的轻视之意。众人皆明他没有说出的深层含义:就是令狐乐下月亲了政,这定西还是莘迩说了算。
  
  莘迩瞧黄荣了眼,没有说什么,问道:“何时流放宋家?”
  
  羊髦答道:“张公刚把此议报给太后、大王,想来明后两日就会有令旨降下,等令旨下来,最多半月,便可流宋家龟兹。”顿了下,说道,“祈文等犯,及被宋鉴牵连到的那些同党,按明公的意思,判他们流放之刑,到时,他们应能赶上与宋家齐往龟兹。”
  
  黄荣说道:“祈文诸犯,本皆应大辟显戮,明公宽大为怀,望彼等能记住明公的恩德。”
  
  “恩德就不用记了!我不杀他们,倒非仅是宽大,……景桓,纵是一块烂瓦,也有其之用处,何况祈文等士,各有才学?杀之未免可惜。欲服胡夷,非得以华风染之不可,流他们去龟兹,也权算是尽彼等之用,算彼辈为我华夏做出点贡献了!”
  
  “明公原来还有这层考虑,当真深谋远虑是也。”
  
  莘迩说道:“设军府於金城这事,太后已允,你们就不要耽误了,马上派吏去金城,选军府设立的位置,报与我,如果可以,就即时建造,军府诸吏的选任名单,你们也尽快报给我,还有军府的大印、诸吏的印章,也要加快督造,争取等流放走了宋鉴、宋闳、祈文等,及大王亲政以后,朝野既俱已安,吾无后顾之忧,便及早去金城军府就任。
  
  “前得军报,蒲茂击贺浑邪之兵已与贺浑邪开战,并日前我问高充出使详情,他所述之天子即位后,江左之诸般变化,此二事,你们都知,……”
  
  说到这里,莘迩举目望向堂外蓝天,喟叹说道,“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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