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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二十七、无终薄

六百二十七、无终薄 (第2/2页)

“许久不见!”她低喃着抬眸......忽然“啊”的一声喊得撕心裂肺!
  
  “何事?”刘赫听见这似要被人即刻杀了的凄厉,猛然醒神。他扔了茶盏就疾步往屏风后奔去--一眼但见那镜屏依旧,两眼再见郑凌琼正摸着自己的脸,眼中少有地露出要吃人的神气。
  
  “陛下早知道我是这样的?”她抽着鼻子、眼中已滴出泪来,“陛下早知道,为何不肯知会一声?”
  
  “定是烤那‘荦荦白兔’时沾上的,我竟然、竟然黑脸了一路!让人看丑了一路!”
  
  “难怪个个见我不是好笑、就是当不曾看见一般。我还正称奇呢,只当他们都是长侍......呸!平日里长侍见了我也不是这般......”
  
  “呜......”郑凌琼终于是怨得哭出了声,一道道的眼泪落下,将那张斑驳的黑脸划得更是缭乱不堪。
  
  见她只是为“此等小事”方寸大乱,刘赫甚感无谓。于他而言,不论郑凌琼脸白也好、脸黑也罢,皆是一般无妨,哪里又可成“兹事体大”?
  
  然美人惜颜无可厚非,且她今时这番委屈来得似又不无道理。一时间,刘赫心内生出几分柔软,以为“是可宽慰几句”,却又恐旁生枝节、原属不必......几番踌躇纠葛之下唯剩头昏脑胀,终于还是以默然为对。
  
  此时的郑凌琼已是气郁堵心!她看不见刘赫的无所终薄,只知他阴阴理屈,却仍不肯表半分愧疚,于自己的涕泗滂沱更是熟视无睹。非但如此,她从刘赫的神色间竟还读出了“咎由自取”的嗔怪,此一记“欺人太甚”犹如蘸了盐的勾鞭,将郑凌琼挞得鲜血淋漓!
  
  “我也是忍够了!”郑凌琼横下心,决意非要将平日里不能说的、不敢说的悉数吐个干净,方能顺下这口气去。
  
  “我知道陛下恨我、厌极了我,可我宁愿被陛下一刀杀了,也比遭此戏弄要好上百倍!”
  
  “陛下一贯待我如草芥蝼蚁,因此想责便责、想关便关、想送也就送了!可陛下有否想过,从头至尾,我究竟是错在何处?以至于陛下要这样恨我?”
  
  “我只是个替身之人,虽是替过凌瑶,却又何曾过过一日她的逍遥日子、做下过一桩损毁陛下的孽事?倒凭什么,就让陛下这般憎恶,动不动就要杀了?”
  
  “人家说爱屋及乌,陛下这是因为恨死了凌瑶也就恨死我么?可陛下果真是恨死了凌瑶么?若是当年的她遇着今日之事呢?陛下可忍心这般戏弄欺侮于她?定是不会的吧!?”
  
  “实则啊,是凌瑶死了、陛下便只记得她的好,却只因我与她生得一模一般,就将她的不好强加在了我这里,硬要我担起陛下对她的恨!陛下道我冤不冤?”
  
  “陛下还常说我是奸佞小人、无恶不作,可到头来陛下嘴里的种种奸恶,都只是我为了自保性命、不得已做下的罢了,当真又害过谁?”
  
  “陛下圣名在外,自当王爷时就常被人称颂格外体恤卑小之人,可怎的就对我耿耿于怀?只咬定了我就是要害陛下的,一丝一毫都不肯宽容?”
  
  郑凌琼哭懵了鼻子、说哑了嗓子,待她擦去了蒙眼的泪水,想抬头看看刘赫是否会为她这番哭诉动容一二--却哪有什么刘赫!他当早已拂袖而去,只留她一人独自抽噎。
  
  “确是没心没肝的惯了!不过就是打量我惧怕他发狂杀人,便愈发了猖狂!”郑凌琼看着镜屏中那蓬头垢面的“野人”恨恨地跺着脚,“让也是一条命,不让也是一条命,原本当是处处让着你,自此却是再不让了!”
  
  “凭什么我就要整日扮个恶浊模样的奴婢模样?”她扭头看向那一池温热,想要扑将过去,却还是刹禁住了脚步。
  
  “这一身污秽岂不是要亏负了碧泉?本为享乐一回,不可潦草!”郑凌琼左顾右盼,终于在龙尾处寻得了一泄。瞧着头顶有落水潺潺,脚下有阴沟四绕,郑凌琼无需多想,就知此处原就当是专供冲洗之用。
  
  “这才是度日的模样!哪像他样粗坯!”郑凌琼一想到刘赫又快噙泪,只得硬憋住了一头钻进水幕,任凭人衫尽湿。
  
  “呀?!倒要拿什么来换?”或是软温之气熏走了些许燥烦,郑凌琼猛地记起自己并不曾带有换洗的衣裳,一阵窘迫焦急逼迫而来。
  
  “难道要叫他拿来?”郑凌琼一念方起既灭,“呸!若真差了他,不知又要给他描画成怎样的十恶不赦,我宁可光着冻死了也不喊他!”。
  
  “生来就是个不讨好的!那便不讨好罢!”郑凌琼恹恹地走到池边,胡乱地拔下了发簪、踢去了鞋履,再将一身布衫布裙褪得干干净净,只往那散着香蕴的池中混赖地一躺,“了不得我就躺在这里不起了!他不管我死活,这里总会有人来管了我的死活,自会给我送了衣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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