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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寡人有疾 第四十章、乌江赌战

前传:寡人有疾 第四十章、乌江赌战 (第1/2页)

枳地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化作一颗星宿。
  
  江望舒还是个稚子时,夏夜最喜欢的,便是透过茅棚的窟窿望星星。有的星宿璀璨夺目,那些应该是大黎天子、枳国国君这等不凡的人吧;有的星宿黯淡无光,一眨眼就寻不到了,这些就是黎民了。
  
  可是江望舒眼睛都酸了,还是找不到自己的爹娘,只好蜷缩着身子黯然神伤。
  
  最亮的星,当属北辰,只要顺着七颗连成勺的星宿,就可以找到北辰了。江望舒不识北辰,他自私地将北辰称呼娘亲星星。
  
  江望舒没见过娘亲,记事起就是孤儿,天生地养,但这不妨碍他对娘亲的美丽遐想。
  
  六岁的江望舒赤脚踩着月光在枳江岸刨食,照着天上北斗七星在河漫滩作画。天上有星河,地上有枳江,所以江望舒的剑法,叫星河。
  
  挥出七剑自然不是难事,七岁刚折枝练剑的江望舒一晚上能挥成千剑。江望舒要的剑,是要连缀成星河,所以星河只有七剑。
  
  江望舒练剑,一练便是半夜,纵使挥出上千剑,也没有一寸剑芒,更别谈连缀成星河了。
  
  江望舒练剑,没有技巧,只是凭着直觉直刺、横扫、斜挑,竖撩……
  
  招式多了,却又华而不实,白白浪费力气,于是江望舒就从最简单的直刺练起,彻夜重复这一个动作,这一练便是三年。
  
  十岁,禾丰节,江望舒到河神祠吃了个酒足饭饱,肚儿圆圆,踏着月光欣然回家。
  
  巴山草深,有窸窸窣窣声音传来。直觉让江望舒握紧手里树枝,背靠山石。
  
  禾丰节,苞谷地里,饱满的米粒从黄壳里钻出来。嫩苞谷鲜嫩多(汁),江望舒吃了一个月也吃不腻,这老苞谷却咬不动,江望舒不喜欢。江望舒不喜欢,野猪喜欢,禾丰节,对野猪来说也是盛宴。
  
  一头足足有三百斤的大野猪从苞谷地里窜出来,朝着江望舒冲去。它本来吃得欢快,被这个不识相的娃儿搅了兴致,只想着拱翻了江望舒,再敞开肚皮吃。
  
  江望舒自然知晓山林里面这些畜生的厉害之处,所以他从不敢去密林,茅棚恰好在庄稼地边缘,山里畜生几乎不来造访。
  
  几乎不来,还是遇到过这群不速之客三两次,一次是一头斑纹大虎,在离茅棚百步远的地方呜咽,江望舒战战兢兢彻夜未眠,颤抖如筛糠。一次是一群巴山狼追着獐子,从江望舒门前呼啸而过,江望舒爬到树上躲了一天。
  
  这次在苞谷地与野猪不期而遇,江望舒吞咽一口口水,有些不知所措。到底是个十岁稚子,按照礼仪总角不久,当然,他一个孤儿,没人替他总角,所以头发一直长到腰,被山下人当作怪物。
  
  野猪裹挟着秋风,朝着这株巴山天生地养的狗尾草呼啸而来,声势骇人。
  
  江望舒只觉得脚下绑着石头,挪不动步子,只能硬生生站着,若不是背后有山石抵着,恐怕已经瘫软在地。
  
  借着月光,江望舒勉强看清这头巴山野兽的轮廓。野猪体型壮硕,并不笨拙,从百步之外冲撞过来,三两息后,便到眼前。
  
  江望舒能做的,只有扬起手里树枝给自己壮胆,他勉强避开,又递出一剑,正是已经苦练三年的直刺。
  
  这一剑,稀松平常,既没有剑芒,更没有连缀成星河。
  
  那野猪也是蠢货,被江望舒避开后,直直撞在山石上,脑浆迸裂。
  
  江望舒开了一个月荤,等到冬天来临时,身子骨壮实不少,骨子里也长了点力气。
  
  巴山的冬天是最难捱的,吃的还好,他趁着秋天在地里捡了不少苞谷、红薯,最难的是天冷,他只有一条遮羞长裤,上身还赤裸着。
  
  好歹已经十岁了,从小生活的打磨让他无师自通学到不少谋生手段,比如用骨头做鱼钩,比如编草裙。
  
  于是江望舒取了最新鲜的稻草,编了草裙、草衣,又用野猪皮扎了一双鞋,模样难看,好歹保暖。
  
  一直到二十三岁,他已经是千夫长,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也不必折枝练剑,依旧不见剑芒。
  
  所谓的星河剑法,不过稚子英雄梦。
  
  涪陵,乌云蔽日,暴雨顿至,将乌江浮桥冲垮。楚军还有半数来不及涉江,更有几千兵士落水,一时间惨叫不已。
  
  “老天开眼。”樊荼心情大好,摸一把雨水,顾不得模样狼狈,和楚将杜若颤抖在一起。
  
  楚将涉江者不过七八人,巴闯一人解决掉两人,朝着杜若逼近,樊荼会意,两人以包夹之势迎战杜若。杜若叫苦连连,且战且退,奈何身边楚军越来越少,尽是陌生面孔。
  
  巴闯一剑刺死为杜若挡剑的楚军,嘴上叫嚣着:“看这次谁替你挡。”
  
  杜若正和樊荼缠斗,脱不开身,脸色发苦,又分不开心,只好听天由命。
  
  “巴闯小心。”江望舒大喝一声。
  
  巴闯已经挥剑,这一剑,势在必得。
  
  势在必得一剑,被挡下,巴闯震怒,又听见破空声,只好沉身避开。
  
  夫错看见杜若危机,顾不得与江望舒缠斗,脱身过来,长戟恰好打断巴闯势在必得一击,又借力横扫,逼退巴闯。
  
  巴闯被逼退,夫错并没有再与巴闯纠缠,他手持长戟,投掷而去,霸王长戟夹着破空声朝樊荼刺去。
  
  樊荼扭转腰身,堪堪避开,臂膀还是被刺穿。
  
  江望舒追着夫错而来,见到樊荼危机,出手拦住就要痛下杀手的杜若,又拎着樊荼退开。
  
  老天相助,战局逆转,此时枳军还有五万余人,楚军不过三万,对岸还有四万楚军干着急。
  
  夫错与杜若一道,楚军护着两人退到江边。
  
  枳军有刀兵劣势,伤亡比楚军惨,若非老天相助,一旦对面四万楚军渡江,胜负可定。
  
  江望舒当先,巴闯、樊荼一左一右,身后是五万枳军,步步紧逼。
  
  夫错心里苦啊,这势在必得一战,竟被贼老天算计。眼下楚军一半在对岸眼巴巴望着,一半在涪陵惨兮兮退着,再退,便是乌江,退而无路。
  
  “贼老天,”夫错手持霸王长戟,对天一指,骂喊道,“我心不甘。”
  
  乌云更密,雷声更响,雨点更大,这一战,夫错千算万算没算到会败在老天手上。
  
  “夫错,”江望舒喊道,“你已无退路。”
  
  长戟所向,夫错楚地无敌;饮马乌江,夫错势在必得。夫错如何能料到连老天都助江望舒,听见江望舒喊话,他丢弃了钓者所谓的修养,长戟一指,气急败坏骂道;“江侯匹夫,敢不敢与我赌战一场?”
  
  “你拿什么与我赌?”江望舒厉声反问。
  
  “拿我夫错之名,拿我霸王长戟,拿我武圣之称,”夫错横戟而立,顿了顿,又继续说,“我若败,从此不踏梁州半步;我若胜,放我麾下三万儿郎回楚。”
  
  “夫错,你没资格谈条件。”未等江望舒出声,樊荼率先开口。如今楚军已是穷途末路,什么饮马乌江,今日便让楚军沉尸乌江。
  
  “我楚军尚余三万,胜负依旧五五之数,我楚地有百万雄师,夫错若死,枳国不宁。”夫错不理会樊荼,在他看来,区区樊荼,虾米而已,入不得眼。
  
  “江侯,不可。”樊荼劝道。樊氏封地在枳国东境,与楚相连,楚人多犯境,今日难得老天相助,机会千载难逢,若是放了夫错回去,只怕是放虎归山。
  
  江望舒不是赌徒,樊荼知晓,他担忧的是江望舒为了武圣虚名,与夫错赌战。天下武夫,谁又不垂涎武圣这个盛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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