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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疯子

第127章 疯子 (第2/2页)

小爷先把你的眼睛戳瞎!
  
  沈柏伸出两指,快如闪电的攻向慕容轩,慕容轩抬手挡住,两人坐在桌上比划起来。
  
  沈柏的武修在太学院处于中偏下的水平,慕容轩的身手却也不怎么样,两人在桌上来来回回比划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竟也没能分出胜负。
  
  直到清脆的铃铛声在门外响起,两人默契的停手,一蓝一青两个男子走进包间。
  
  男子身形都有些瘦弱,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白,几乎看得到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有种病弱的娇媚。
  
  天气很冷,包间虽然烧着一盆炭火温度也不是很高,两个男子却穿得很轻薄,腰带松垮垮的系着,露出小片白皙的锁骨和胸膛,晃人眼得很。
  
  两人一人抱着琵琶,一人拿着竹笛,明显是要进来表演才艺助兴的。
  
  他们没有穿鞋,脚踝上各戴着一串银铃,方才的铃铛声就是从他们脚踝上发出来的。
  
  “奴家玄音拜见大人。”
  
  “奴家扉靡拜见大人。”
  
  两人拿着乐器恭敬地朝沈柏行礼,一听就知道是按照乐理给他们起的艺名。
  
  沈柏打了个响指,两人站起身,走到沈柏左右坐下。
  
  慕容轩心里很是嫌弃沈柏,故意坐得离沈柏很远,这下倒是给了那两个人机会。
  
  两人本也不是正经来卖弄才艺的,一个倒酒一个夹菜准备伺候沈柏,被沈柏摇头拒绝,沾了茶水写道:大人想先听曲儿。
  
  这还是白日,有些事的确不方便做,两人互相递了个眼色,拿起手里的乐曲像模像样的合奏起来。
  
  曲子乍一听像是正经曲子,玄音一开口却是沙哑的喘息吟哦,慕容轩还从没见过男子如此,惊得蹭的一下坐起来,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瞪着玄音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扉靡被慕容轩的反应逗得轻轻笑起,抛了一个媚眼给他,捏着绢帕低低的笑起,举手投足之间比女子还要有韵味。
  
  扉靡问:“这位小兄弟应该是刚开始干这一行吧,怎么脸红成这样?咱们都干到这一行了,脸面尊严什么的就都不要管了,让主子们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慕容轩的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咬牙切齿的说:“我跟你们不一样!”
  
  他虽然穿得粉嫩,却还完全是男子做派,扉靡点点头,羡慕道:“小兄弟自然与我们不一样,我们身子脏,不知道伺候了多少人,小兄弟命好,刚入行就遇到了贵人,以后只需要伺候好贵人一个便是,我们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这算什么好运气?
  
  慕容轩被扉靡这一番话击碎了三观,唇瓣抖了抖,一掌拍在桌上,痛心疾首的说:“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你们怎么能……怎么能雌伏于男子之下?”
  
  扉靡早就习惯了这种事,闻言笑得更欢:“怎么不能?小兄弟不也已经尝试过这种滋味了吗?难道是贵人太性急,不够怜惜,弄疼小兄弟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
  
  眼看慕容轩绷不住要揍人,沈柏拍拍扉靡的肩膀,在桌上写道:别逗他,他性子急,爱较真,不好哄。
  
  男人做小倌比风尘女子的地位还要低许多,两人已经许久没被当成正常人对待过,更不要说被人怜惜诱哄了。
  
  扉靡诧异的看了沈柏一眼,见沈柏一脸认真,心生触动,眼底浮起真切的羡慕,说:“大人对这个小兄弟可真好,莫不是还要带他回家?”
  
  扉靡这话七分好奇三分试探,沈柏笑笑,在桌上写道:有何不可?我本就喜欢男子,得我意者,自然要带回家,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即便是用手指沾水写字,沈柏的字看上去也非常漂亮,而且她写字的时候神情专注认真,很有一股吸引人的魔力。
  
  扉靡失神,心脏控制不住的跳动了两下。
  
  若是他也能入这位贵人的眼,是不是也能被这个贵人带回京藏起来,再不过逢场作戏、强颜欢笑的事?
  
  沈柏写的字玄音也看见了,他和扉靡有同样的想法,停下吟唱,身子一歪倒进沈柏怀里,抓着沈柏的手亲吻她的手背,媚眼如丝的问:“不知大人喜欢什么样的人?”
  
  被玄音抢了先,扉靡也不甘示弱,拨开衣领露出小半白皙圆润的肩膀。
  
  沈柏没有拒绝,男色当前却坐怀不乱,把手从玄音手里抽出来,在桌上写道:我喜欢说实话的人。
  
  玄音躺在沈柏腿上,没有看见沈柏写了沈柏,扉靡却看得很清楚,表情一僵,干巴巴的问:“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柏把桌上的字擦掉,并不急着解释,只含笑定定的看着扉靡。
  
  扉靡今年二十二,比沈柏年长八岁,他在风尘地摸爬滚打多年,阅人无数,练就一身讨好人的本事,却从没见过像沈柏这般澄澈锐利的眼眸,如同一把无坚不摧的刀,会剖开人的皮囊拽出藏在里面肮脏不堪的灵魂。
  
  一个十四五的少年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
  
  扉靡后背冒出冷汗,媚眼没了旖旎,喉咙有点发紧,但他不了解沈柏,不敢贸然说出沈柏想知道的秘密,只能硬着头皮说:“奴家是奉命来伺候大人的,只要能让大人高兴,不管大人问什么,奴家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扉靡的声音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正准备解沈柏腰带的玄音听出来了,觉得有些奇怪,正想回头看看他怎么回事,喉咙忽的一紧,沈柏单手扼住他的喉咙制止他的动作。
  
  扉靡一惊,下意识的想站起来,慕容轩摁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警告:“老实点,不要乱来!”
  
  扉靡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玄音乖乖躺在沈柏腿上,被沈柏掐着脖子呼吸有点不顺畅,却强装镇定的说:“原来大人喜欢粗暴一点的,奴家都可以配合的,现在需要奴家求救吗?”
  
  “闭嘴!”慕容轩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替沈柏发问,“老实交代,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玄音说:“是魏大人让我们来的,大人不是喜欢男子吗?魏大人让我们来好好伺候大人,希望大人能玩得尽兴,我们的任务就是让大人高兴啊。”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没什么好怀疑的。
  
  慕容轩皱眉,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话,沈柏握着玄音的手摁在头顶,在他腰上摸了一会儿,从腰带里面摸出一指宽的刀片夹在手里。
  
  那刀片很细,刀锋泛着森冷的寒光,衬得沈柏的手指纤细柔弱。
  
  正常的小倌都是以色侍人,怎么会在身上夹藏凶器?
  
  慕容轩惊愕,根本不知道沈柏从哪儿看出两人身上藏着刀片,他学着沈柏的样子在扉靡腰上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刀片,却找到两根指长的银针。
  
  罪证当前,玄音和扉靡的脸色俱是一变,沈柏把刀片放到玄音脖子上,刀锋极利,玄音的白皙细长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沈柏再稍稍用力一点,就能把他的血管直接割断。
  
  沈柏素手一翻,刀片在她指间灵活的反转了几下,她反手要割玄音的脖子,扉靡紧张的开口:“不要!”
  
  沈柏的手应声停下,刀片在离玄音脖子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沈柏掀眸看向扉靡,扉靡说:“的确是魏大人让我们来的,但魏大人除了让我们讨好大人,让大人尽兴,还交代我们寻找机会趁大人不备杀了大人。”
  
  慕容轩紧张起来,一招擒拿把扉靡摁到桌上质问:“你们是杀手?”
  
  扉靡摇头:“我们不是杀手,我们确实是青楼小倌,一点武功都不会,魏大人之所以会选我们对大人动手,是因为人在意乱情迷的时候戒备是最低的,就算我们不会武功也很容易得逞。”
  
  沈柏丢了刀片,在桌上写了一句问:魏巡许了你们什么?
  
  扉靡说:“魏大人说,这件事成功后会给我们一人二百两白银,帮我们脱离奴籍,伪造新身份,远离漠州去淮南开始崭新的生活。”
  
  这个条件对所有身处风尘的人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巨大诱惑。
  
  不过沈柏好歹是恒德帝亲自下旨从瀚京派来的钦差大臣,只用区区两百两就想要她的命,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足够多,鬼也可以做墙头草。
  
  沈柏毫不犹豫写道:魏巡答应给你们的,我可以比他多出两倍,如何?
  
  扉靡和玄音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大敢相信沈柏的话。
  
  沈柏放了玄音,找了纸笔写下对整件事的分析:你们既然知道我是从瀚京来的,便该知道我身份绝非一般,你们若当真听魏巡的话杀了我,漠州城里怎么都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与你们有关,魏巡就算真的帮你们伪造了身份,你们的容貌却不可以改变,为了搪塞京里,魏巡必然会让人画出你们的画像,在昭陵境内发布通缉令捉拿凶手,你们改名换姓难道是为了过上躲躲藏藏的流亡生活?
  
  沈柏一句中的,分析直切要害,话也说得很直白,玄音和扉靡神情一肃,沈柏又继续写道:魏巡能信守承诺只是最好的情况,你们可知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沈柏没有直接点明,玄音和扉靡却都在瞬间想到她在暗指什么,顿时感觉头顶悬了一把明晃晃的刀,手心盗汗。
  
  最坏的情况自然是魏巡不守承诺,等他们杀了沈柏,再派人杀了他们灭口,这样这世上就再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魏巡也能结案给上面一个交代了。
  
  玄音和扉靡既然能被魏巡挑选做这种事必然不是蠢笨之人,沈柏给了他们一点消化思考的时间,然后才问:如何?考虑好了吗?
  
  玄音和扉靡被沈柏策反,两人都是在风尘之地磨练了多年的人,比慕容轩好用多了,用过午饭,又睡了个午觉,沈柏这才拥着慕容轩,带着两人走出追云楼,去北通河边看祭祀。
  
  追云楼离祭祀点不远,沈柏没坐马车,直接带着三人走路。
  
  玄音和扉靡都是城里非常出名的小倌,两人亦步亦趋的跟在沈柏和慕容轩身后,惹得路人也都好奇的看着沈柏和慕容轩,没想到这两个俊俏的小郎君竟然好男风。
  
  沈柏上下两世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多了去了,并不在意这些,慕容轩却如芒在背,浑身都不自在,脸黑得跟死了全家似的,倒是吓退了不少人的目光。
  
  四人一起往祭祀的方向走,快到的时候前面人群却发生骚动,有人吓得后退,沈柏却丝毫不怕,揽着慕容轩拨开人群走到最里面,发现一个衣衫褴褛,乞丐打扮的人蓬头垢面的坐在祭祀台上,正狼吞虎咽的吃着上面的祭品。
  
  那人手脚都有很严重的冻伤,手指脚趾都鲜血淋漓,空气中还隐隐有他身上飘出来的恶臭。
  
  人群是被他身上的臭味逼退的,沈柏听见周围的人在低声议论。
  
  “这是哪儿来的疯子,祭品也敢吃?”
  
  “谁知道啊,最近发了洪水,城外在施粥,城里的乞丐都去抢粥喝了,谁知道他是从哪儿跑来的?”
  
  “看他手脚冻成这样,该不会是从很远的地方逃难过来的吧?”
  
  “这可不好说,反正离他远一点比较好,他身上那么脏,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怪病。”
  
  讨论到最后,这些人的语气带了嫌恶,祭台上那人努力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塞了两个馒头到怀里,扫了一圈,朝一个带着小孩儿的妇人冲过去。
  
  妇人和小孩儿胆小,吓得惊叫一声躲开,人群跟着让开一条道,那人撒丫子跑远。
  
  所有人最关心的还是祭祀,并未在意这个疯子,沈柏让跟在暗处的两个禁卫军跟上那个疯子,观看完祭祀才带着慕容轩和玄音、扉靡回到追云楼,刚进包间便听见一声细弱的如同幼兽无辜的低吟。
  
  循声望去,包间地上坐着之前偷吃祭品的人,那人还是一身脏兮兮的样子,只是头发被拨开,小脸被擦干净了些,勉强露出原本的容颜。
  
  那张脸还很稚嫩,脸上布满惶恐不安,和沈柏记忆中那个身着大红嫁衣、顾盼神飞的女子截然不同。
  
  沈柏僵在原地,感到一阵无以加复的心痛。
  
  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遇到顾恒舟多年以后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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