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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在虹桥机场出口处,举着一张写了名字的硬纸板,眼巴巴望着来自北京的乘客,一个个从面前经过。当那个身着浅黄色细格衬衣和牛仔背带裤的舒丽小姐,手里拎着一幅包装严实的大画,落落大方地朝他走过来时,他觉得自己就像见到了一棵灵芝仙草一样,天上地下都亮堂起来。他甚至不明白周由身边为什么总有这么多美丽、富有、侠义的女性。爱与美似乎与金钱财富有相同的天性,都只愿意向少数寡头集中,而不愿意被均匀配置。老吴在昨晚的电话中,得知将由这位“情友”亲自来苏州送画以后,左思右想,想起“以毒攻毒”那句老话,觉得从医疗角度上讲,这位舒丽小姐也许是松弛和平复阿霓情伤的最佳人选。他如今寄希望于这个女人,但愿她能给阿霓带来好运,使阿霓的心思从已往的寡头那儿彻底分离出来。
  
  他请舒丽上了一辆豪华型“奔驰”车,一清早白老板亲自驾车从苏州送老吴来上海,已在机场恭候多时。时近中午,舒丽说已在飞机上用过午餐,还是尽快赶去苏州为好,老吴便也不再坚持先请舒丽吃饭了。
  
  经过多年商海沉浮,已经磨炼得有些儒商风度的白老板,见到来自大都市的舒丽小姐时,在她咄咄逼人的漂亮姿容下,也不禁感到了几分拘谨。他觉得大多数苏州小姐无论怎样包装,总还是脱不去小家子气,缺少的正是舒丽小姐的那种自信洒脱的举止与气质。恐怕只有水虹和阿霓才能超过她。他礼貌地和舒丽握了手,从她匆忙中投来的信任的一瞥中,他感到舒丽似乎早已清楚他和吴家复杂又亲近的关系,在开往苏州的高速公路上,他用不卑不亢的口吻对舒丽说:“如果舒小姐有办法医好阿霓的病,能够让阿霓度过这一关,老吴和我当重重谢你,你若是不嫌弃,我愿意将丝绸公司的股份割出一些礼让于你。请舒丽小姐笑纳……”
  
  话音未落,舒丽大笑:“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大方的老板呢,可见白老板对吴家的情义之深了。不过,在我开始治病之前,白老板能不能先将贵公司的情况介绍一下,我也好多一点动力啊。”
  
  白老板毕恭毕敬地说:“等你有时间,舒小姐可以参观一下我的公司,目前,敝公司的企业文化形象,已经定位在东方威尼斯的格调上了……”
  
  舒丽饶有兴致地问:“不知白先生对东方威尼斯情调怎样理解?”
  
  “这就是苏州水乡二千五百年文明史养育出来的温柔细腻,加上威尼斯水城一千年浸润出来的明快和忧伤。”
  
  “哦,蛮有味道的啊,果然精彩。”舒丽赞叹说。
  
  “过奖过奖,其实这是几年前,水虹,哦,就是阿霓的妈妈,顺口说的一句原话,为此,后来我还特地雇了一个高级艺术顾问,帮我熏陶艺术修养。水虹可惜走了,我一直想请一位画家,画一幅水虹的肖像,挂在我的办公室里,不过我想恐怕没有一个画家能画得出来她的神韵,她实际上才是真正的东方威尼斯……”
  
  舒丽心里微微一动。她发现远在千里以外,水虹依然无处不在。
  
  白宏根又说:“幸好水虹还留下了一个女儿,阿霓的美丽不亚于她的妈妈,但她多了一点活泼和任性,少了几分温柔,大概是现代的东方威尼斯了。我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我已经送了她十六次生日蛋糕了……但是自从她家里出了那件事情以后,她心里一直在责备自己,越是敏感的人,精神压力越大,再加上还想着她的大哥哥周由,整个人都为情所困,越陷越深,看着就让人心痛,我和老吴都是不惜一切代价,只想让她先把身体恢复过来……好在阿秀那个案子听说已经有了一点眉目,如果真的破了案,阿霓的心理负担就会大大减轻了。”
  
  老吴插话说:“现在的独生子女太难管,我如今已经根本不指望阿霓将来能有什么出息了,只求她一生平安就好。她总不能跟我过一辈子,早晚还得嫁出去。这次你能来,我真得谢谢你,你好好劝劝她,让她不要再想着周由了。艺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我一生中所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大概就是让阿霓去学画画……”
  
  “那你们对阿霓今后的出路,有些什么考虑呢?”舒丽故意引开了话题。
  
  老吴叹了口气说:“假如阿霓没有这种病的话,我本想让她到国外去上大学,我在海外的亲戚都会帮忙的。但后来她病成这个样子,我哪里还会放心她走远呢?她现在的学习成绩,大概很难考上重点大学了,她太聪明,又太任性,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我就怕考大学功课一紧张,她的脑子吃不消。所以,她高中毕业以后,究竟做啥好,我们心里都没底,这次也蛮想听听你的意见……阿霓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了,周围追她的人多得勿得了。漂亮的女孩从小就受诱惑,也诱惑别人,做家长的是防不胜防。两年前她若是不遇到周由,说不定也会遇到其他人的。我想来想去,如今身边的人当中,只有小白顶靠得住……”
  
  老吴眼里一片茫然。舒丽望着这个显得憔悴苍老的医生,心里也有几分怜悯。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外交官的父母,如果当年他们不是长期呆在国外,而把她一个人扔在北京,她能变成现在这么一个独立自由的女人么?也许中国的父母总是把子女当成鱼缸里的金鱼来养,倒是妖娆美丽却不能自食其力。
  
  老吴自顾自地说下去:“舒小姐,你也许勿晓得,这一年多来,小白确实帮了阿霓很多忙,给她请了最好的家教,凡事有求必应,光是捐给阿霓学校的赞助,加起来也有三十多万了。阿霓最感激他的一件事情,就是给阿秀家帮了一个大忙。喏,李家阿爸,也就是我的岳父,想要扩建他的餐馆,一时贷不到款,后来李家的大儿子,也就是阿霓的舅舅,找到了阿霓,要她向白老板求援。阿霓一直觉得自己愧对阿秀家的人,慌忙答应下来,然后缠着白老板为他们筹钱。小白二话没说,马上带着阿霓亲自上门,借给李家一笔四十万的低息贷款,我又给了老丈人几万,总算救了这个急。阿霓帮阿秀家做了这件事,心理负担也减轻了不少。如果不是小白像自家人一样关心阿霓,我又当爹又当娘还要上班做手术,一个人怎么照顾得过来啊?你不晓得,在阿霓见到周由给你画的那幅画之前,她的精神其实已经恢复得蛮好了,她很依赖小白的,还经常让白叔叔带着她和她的同学出去玩,尤其喜欢卡拉OK那些高消费的享受……”
  
  舒丽向前排开车的白宏根打趣说:“看来你在阿霓和她的女同学身上,没少破费吧?”
  
  “不多不多,就是送点小礼物,考完试,请她们到酒店吃吃饭什么的,有时也请她们帮公司搞点推销,让她们挣几个零花钱……”白老板回答。
  
  “你这一招蛮厉害的,你还真懂得迂回市场啊。”舒丽笑道。“看起来,你应该是阿霓的主治医师了?”
  
  “不敢不敢……”白老板连连摇头说。“你在商界的时间长了,你难道不晓得,就是签了合同、资金到位,事情也不一定会成功的。我在苏州还算是有实力的,但一出苏州,我就是一小船,算不了一回事……再说……阿霓对我……我自己心里晓得,她对我,更多的是,是一种晚辈对长辈的感情,我呢,也就是喜欢她,当她亲妹妹一样的……承蒙老吴厚爱,把我当家里人相待,有这一点我就足够了,感情这种东西,毕竟不是做生意……”
  
  舒丽微微一笑,心里渐渐有底。如今市场上杀得天昏地暗,六亲不认,但在人心最隐秘的角落,多少还存有真情实意的一块绿地。她担心的倒是老吴的那种想法,如果由于阿霓目前的困境,而急于希望白老板能填补她少女情怀的那块空白,那么也许又会为阿霓的未来伏下不幸的因素。阿霓应该永远是自由而独立的,就像她舒丽一样。好在白老板倒挺明智,在这个世界上,不求回报的感情大概是地球上最珍稀的宝石了。
  
  舒丽回过头对老吴说:“按你们介绍的情况来看,我觉得阿霓其实是个挺坚强的女孩,她的病情还不至于没救。这次周由不来还是对的,我想应该让阿霓换一个角度去想问题,让她从那个牛角尖里跳出来。”
  
  “那舒小姐就留下多住几天吧。我们陪你多玩玩,苏州虽小,倒蛮好白相咯,你也顺便放松放松,休息休息……”老吴说。舒丽从老吴的口气中听出来,老吴对她似乎还挺有好感的。
  
  “看情况吧!”舒丽爽快地应道。“就是我在北京的事情太忙,大概要经常借用白先生的手提电话或是传真了,只要保证通讯,我可以多呆几天的。”
  
  “那没问题。有什么要求,你随时同我联系。我们顺便还可以谈谈生意上的合作,全国各地的房地产都在落价,只有北京还一枝独秀,我一直希望我的丝绸生意能向北方发展。听老吴说,舒小姐很有眼光,精明强干,两年就成了百万富翁,你起步比我快,我很佩服的……如果舒小姐能够在北京帮我主持一家丝绸分公司,那我就太走运了。”白老板由衷地说着,用手指了指远处隐约的一座古塔,说是马上要进苏州城了。
  
  车到吴家花园,阿霓的奶奶急盼盼地迎上来说:“阿霓连午觉都不肯困,一心要见舒丽小姐,问了不晓得多少遍了。”
  
  舒丽抬头打量吴家的庭院,满目绿树花径,果然清静素朴;赭色廊柱,配上木质落地长窗,另有一番清幽典雅的情调。她跟着老吴穿过青砖月洞门,往二进院里阿霓的卧室走去,白老板拎着画跟随其后。刚刚拐进廊檐,只见前面一个穿粉红色睡衣的背影一晃,光着脚,迅速钻到门里去了。舒丽想,那莫非就是阿霓了?进了门,见那粉红色的人儿刚刚溜进毯子里去,气喘吁吁的,脸色苍白,惟有一双大眼睛,还在发出一种燃烧样的兴奋光泽。
  
  芳香四溢、容光焕发的舒丽走上前去,轻轻搂住了阿霓。
  
  “阿霓,你看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阿霓睁大了眼睛望着舒丽,好一会儿,低声喃喃说:“……哦,舒丽小姐,你真好看,我在那幅画里就认识你了……谢谢你来看我……”
  
  舒丽也终于看清了周由梦幻中的美丽的阿霓。那个瞬间她感到自己似乎站在水虹的床边,面前是另一个长大了的水虹。她的心微微发颤——怪不得周由这样挂念他的苏州小妹妹,这么可爱的少女,就连女人都会动心的呵。阿霓确实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两年多的苦难和苦恋使她成熟多了。她的美虽不及水虹那么高雅含蓄,但她的青春光彩,却是水虹正在失去的。舒丽不禁被阿霓的美迷住了,幸亏她有水虹给她的心理准备,要不她也会自愧不如的。她拿起阿霓的胳膊放进毯子里,那雪白的手臂也比水虹更柔嫩亮泽,就像她从电视上见过的透明鲜活的太湖银鱼……
  
  舒丽在见到阿霓的最初那个瞬间,便喜欢上了她。阿霓眼里那种疲倦和顽强的神色,更使她心生怜爱之情。但舒丽还是觉得周由选择水虹是对的,阿霓的性格、气质和周由太像了,如果这两个艺术疯子滚到一起去,那他们的生活和命运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子呢。他俩都是情感和艺术的野马,大概都需要有一个稳健而平和的异性伴侣来驾驭他们。再说,如果当初周由选择了阿霓,那么也许自己就很难再接近周由了,阿霓会把周由缠得死死的,她肯定不是个温柔的女人,不会像水虹那么宽容大度的……
  
  阿霓久久注视着舒丽的目光,从惊喜中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傲。她终于见到了那幅画上的女人,她本人看起来比画上的女人更漂亮一些。但舒丽小姐虽然美,她的美却是需要化妆的,需要借描眉、腮红和眼影来补充。而自己呢,在她还没有出世的时候,妈妈就在肚子里把她一次性地打扮好了。比起这个舒丽小姐,阿霓觉得自己依然有许多优势,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卑。不过,阿霓还是很高兴这个女人能来看她,至少她给自己带来了大哥哥的画。就算大哥哥爱上了舒丽,他们也还是没有忘记她阿霓……
  
  阿霓低头见到了纸盒包装的画框。她说:“舒丽小姐,先让我看看画,好吧?”
  
  舒丽立即解开了厚厚的包装纸,把画架在离床不远的一张靠背椅上。
  
  “……啊,真好看!”阿霓叫道。“我有一年多没见到大哥哥的画了。”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扑上去抱住了那幅画,亲吻着栗色的木质画框。一边贪婪地呼吸着画上的油彩气息,闭着眼睛闻了又闻,然后又让舒丽把画挪远,拉开距离,眯起了眼,细细品味着画面的色彩大效果;又睁大了眼睛,欣赏着画面的细部……
  
  “这幅画的调子是玫瑰红的,但你也许能感觉出来,这其实是一片绿色的大草原。”舒丽在旁边轻轻解说着。“大哥哥在落日的红色里,让你感觉出绿色来,这很奇妙是不是?这也是他最近的作品中,很特殊的一幅……”
  
  阿霓看着看着,泪水就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大哥哥,你的画总有那么多意思,总有好多好多要想告诉我的话……”她喃喃自语着。“画上的颜色为什么总是在变?你是找到了你的美丽的草原呢,还是正在寻找……我看不懂你的画了……”
  
  舒丽微笑着说:“传说中美丽的草原,永远只活在传说之中。大哥哥说他再也找不到它了,只好想象着它,把它画出来。他希望你像这片神秘的草原那么宽阔、又那么安静。你假如经常看这幅画,心里就会静下来的,你的眼前会出现落日以后的宁静,星星和月亮远远地眨着眼睛,我们听不见它们的声音,但岁月和时间却在天空中运行着,那是一种永恒的自然美……大哥哥说他累了,你也累了,你们都需要夜晚的宁静来养息,等待草原上的太阳重新升起……”
  
  阿霓出神地望着画。眼前一片玫瑰金红、一片翡翠墨绿;一会儿鲜艳热烈、一会儿又深沉恬静。她发现这幅画关键的大效果,在于近处的一片绿草,是由两面色彩画出来的,向光那面是玫瑰红的,而草的阴影背光面,却是透明纯净的蓝绿色。玫瑰色光点布满了画面,光点中又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翠绿,魔术一般变幻着的光点光斑和色块,像一粒粒旋转着的音乐符号,演奏着一首舒缓、优美的催眠曲……落日渐渐沉下去了,画面慢慢变暗,宁静的夜幕降临了,在一片无垠的墨绿色的草原深处,她和大哥哥点燃了篝火,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大哥哥弹起了吉他,她低声地唱起了那首歌,那个传说中的美丽草原。月亮升起来了,四周是那么安静,那团篝火越烧越旺,把他们两个人都融化在玫瑰色的光晕里……她的心里渐渐安静下来,她觉得大哥哥正从那幅画中伸出手来,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那幅画像一只摇篮,悠悠摇晃着她,她的头有些发沉,眼皮也微微合拢起来。
  
  “阿霓,你要是瞌睡了,就困一歇好了。让舒丽小姐也歇一歇。”老吴说着,给她搭上毯子,和白老板走出了卧室。
  
  “不,我不想睡觉。”阿霓支起了身子。“舒丽小姐,我想和你说话。”
  
  “你喜欢这幅画么?”舒丽问。
  
  “喜欢。我知道大哥哥还想着我的。”
  
  “周由总是和我说起小阿霓,说得我都有点嫉妒了。”舒丽摸着阿霓的头发说。“可惜,你就是太小啦……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痴迷地爱上过一个比我大十几岁的邻居,可是后来他告诉我,他对我只是一种父亲的感情,我真是伤心极了。很多年以后,当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我自己倒真的觉得他很像一个慈爱的父亲,你说有意思吧……”
  
  阿霓怔着,冷不丁问道:“你和大哥哥认识多少年了?”
  
  “差不多有十年吧。他比我大三岁,感觉中,我好像和他一起长大的。”
  
  “你爱他吗?”
  
  “当然爱。他是我一生中真正爱过的唯一的男人。”
  
  “一个女人一生中难道会爱许多次吗?”
  
  “会的。在每个不同的年龄段,人对自己的了解是不一样的,她会爱上不同的男子,当她变成一个成熟的女人时,她才会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那……那大哥***你吗?”阿霓睁大着眼睛问。
  
  舒丽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掠过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她似乎没有想到阿霓会提这样的问题。那双明澈的眼睛逼视着她,追问着那个令她难堪的答案。舒丽既无法撒谎也无法说真话,慌乱中她差点以为自己这个冒牌的情人已被阿霓一眼识破。那是舒丽心里永远的疤痕,一个不可触及的痛处。那个时刻她忽然感到,她这个不远千里赶来为阿霓疗伤的“医生”,却原来和阿霓失恋失魂的处境,位于同一条水平线上。“他(她)爱你么?”那是被男人和女人各自攥在手里的两片虎符,是情爱世界中心灵的通行证。若是他并不或已不再爱你,你便永不可能到达那个极乐园地——然而,精灵般的小阿霓,你何必要闯入这危险的雷区呢?
  
  阿霓淡淡一笑说:“舒丽小姐,你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大哥哥爱你的。你们就要结婚了……可是,难道相爱就一定非要结婚吗?像我爸爸和妈妈,结婚那么多年,假如遇到一个更爱的人,也会分手的……”
  
  “是啊。”舒丽急急回答说。“爱并不是永远的。比如说,现在你爱着大哥哥,但是等你长大了,也许你会遇到比大哥哥更可爱的人,或者说,你发现还有比你更适合大哥哥的女人,你怎么办呢?婚姻就像一所房子,经常需要修理,实在修不好了,只好拆掉,或是搬走,再盖一座新的房子。我和你的大哥哥能在那房子里住多久,我也不知道。所以,自由自在的大草原,才会对人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可惜,人又总是无法离开房子……”
  
  舒丽听见自己苍白无力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那声音听起来很不自信,甚至有些自欺欺人。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那双探询的眼睛似乎正直视她的内心,令她感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虚弱和尴尬。
  
  阿霓疲倦地靠在床头,视线依然停留在那幅画上,目光渐渐凝结。她明显地累了,她已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来分辨舒丽小姐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大哥哥了,他在她脑子里的印象越来越模糊,就像这幅光色变幻不定的画面一样。她无法反驳舒丽小姐,她太小了,根本就没有获得参赛的资格,她当然不可能指望让大哥哥再等她了。她望着大哥哥的画,那绚丽的晚霞正在从容不迫地弥散,绿色中浮漾着红花的草原,像一个美丽的梦,正在召唤着她……“舒丽姐姐,我想睡一会儿,让我单独和大哥哥在一块……晚饭以后我再和你说话好么?今天晚上你最好就陪着我睡,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你让爸爸把这幅画,就挂在我床边的墙上……”她呢喃着,很快沉入了梦乡。
  
  舒丽轻轻带上门,穿过走廊,来到客厅里。老吴和白老板都焦急地站了起来,询问着阿霓的情况。舒丽告诉他们,周由的那幅画效果很不错,也许比任何药都管用。阿霓对她也很亲近,非让舒丽晚上陪着她睡,这样也好,她会慢慢开导阿霓的,但是阿霓确实病得不轻,不能性急,看来她是得在苏州多住些天了。说完这些舒丽便转身找电话,说要给周由打个长途,好让他放心。否则这一晚,他也睡不安稳的。
  
  阿霓一觉睡到时近黄昏,才起来吃晚饭。她吃了一小碗米饭和许多菜,大家都说她很久没有这样的好胃口了。晚饭后老吴让她看会儿电视休息休息,她连连摇头,说要回房间去和舒丽姐姐聊天。舒丽早已注意到,从下午的谈话开始,阿霓已经把一开始对她“小姐”的称呼,改成“姐姐”了。于是舒丽姐姐和阿霓妹妹洗了澡,便早早地睡下了,两个人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在柔曼的音乐声中,舒丽给阿霓讲了许多周由早年学画的故事,讲画坛的残酷竞争和艺术家的拼搏。阿霓最感兴趣的还是她的大哥哥,时不时为周由学画时的傻劲和那些丢三落四的毛病格格地乐个不停,或是向舒丽盘问个没完。舒丽讲着讲着,眼皮再也抬不起来,为了赶来苏州,她昨晚后半夜才睡,一早又赶往机场取票,实在是太困了,挣扎着说了一句“明天见”,自己就先睡了过去。
  
  阿霓在昏暗的床灯下,轻轻拥着舒丽,靠拢着她丰满的身体,觉得好像有一股温柔的暖意向她传来。她透过舒丽身上淡淡的香水气味,突然闻到了舒丽头发里的油彩气息。她闭上眼睛,悄悄把脸贴近了舒丽,几乎把她的鼻子钻到舒丽厚密的发丛里。但油画的气味却又消失了,空气中仍然萦绕着那种好闻的香水味。她爬起来,赤着脚走到窗前,踮起脚尖,去闻墙上的那幅油画,用手指轻轻地触摸着画框。黑暗中她看不见画面上那灿烂而深沉的色彩,但她却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就像大哥哥的微笑,从记忆的深处凸现出来。她慢慢后退到床上去,她听见舒丽姐姐均匀的呼吸声,就像湖边的波浪,在她身边起伏。舒丽身上一定有许多大哥哥的吻,大哥哥再也不属于她阿霓了。阿霓忽然感到了一阵极度的惊慌,她把头埋在毯子里,低声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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