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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黑衣宰相

第三十三章 黑衣宰相 (第1/2页)

云水是一种旅装,而和尚则是个妙人。
  
  对侧用人江木繁太郎来说,在他年轻时,秀念和尚或许是不愿意交往的人物,但现在嘛,彼此的交情却日渐深厚起来。
  
  繁太郎出身藩医,但却以儒学闻名,在西洋人多次兵船压境的情况下,身为正统儒学名士的繁太郎,却不得不努力学习西洋技艺,这思想转变之痛苦,不问而知。
  
  就好比后世学外语一样,如果不是从小学起,那痛苦的滋味谁学谁知道。
  
  而且更折磨人的是,儒学以道德为主,而洋学以实用为先,这好比后世的淮扬菜大师傅因缘际会当了佛兰西餐厅的主厨,这干啥都感觉满拧啊。
  
  作为侧用人,大名的谋主,繁太郎要赞画藩政大局,因此不得不对现实妥协,这既是幸运也是不幸——幸运是可以睁开眼睛看世界,不行嘛,那就是世界并不美好。
  
  在幕末大潮中,德川幕府摇摇欲坠,几百年来苦心维持的秩序,也开始分崩离析。
  
  一切都在变,谁也说不清未来将如何,与时俱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而秀念和尚的出现,则给繁太郎以解脱:
  
  在困局中挣扎的时候,有人能提前指出一条“明路”来,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而且更妙的是,在思想上,秀念往往能一针见血,儒学和西洋学说的矛盾,再也不能闹腾折磨自己了——不过繁太郎可没发现,“从儒学到新儒学,再往西洋启蒙思想上引导”,秀念是要把他一步步改变了。
  
  当然,让繁太郎这种吃过见过的老狐狸信服,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不容易的事情才值得做!
  
  如果说,“继绝世,兴灭国,举逸民”是江木这样的治政者的抱负,那“成宗作祖”就是和尚的至高梦想了——秀念是和尚,这也曾是他的抱负!
  
  秀念出身江户上野宽永寺,是老住职(主持)的亲传弟子。
  
  说起来,宽永寺可得了,不但是天台宗在关东的总本山,也是德川家的菩提寺之一,此前有五位公方样过世后被供奉于此。
  
  宽永寺与德川家的渊源,起始于第一代住职,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海”——天海为德川幕府创始人家康所信重,据说不但为家康出谋划策,还亲自为其奔走调和四方。天海长寿,之后他又服侍了二代、三代幕府将军,都颇受敬重。
  
  天海因位高权重,且对幕府政局多有影响,因此被民间称作“黑衣宰相”。
  
  秀念是听着祖师故事长大的,难念对南光坊主非常憧憬,少年意气风发时,也曾想过要得遇明主然后指点江山。
  
  可命运无常,老住职过世后,其亲传弟子受到打压,秀念自小就因为聪慧被寺里上下看重,哪里受得了这个,于是索性分家——在嘉永四年(1851年),他带了一部分人远走北虾夷地,投奔了少年时的好友、当时的白主代官崛直秀。
  
  这时候的秀念,其人生偶像已不该是大僧正天海,而是换成了一休禅师——不能指点江山那快意人生也是好的么。
  
  按秀念的想法,他给直秀雪中送炭——带了上百的移民,加上以往两人的交情,至少在白主他秀念毫无疑问就是“大僧正”,虽说人少点,但“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嘛。
  
  而且,他还隐隐有个指望,直秀发家过程全都在秀念眼里,万一直秀以后一飞冲天,先当着这潇洒的一休禅师,日后位高权重的南光坊主也未必没有机会。
  
  当然了,他没指望直秀是家康公,所谓捡到碗里都是菜,小一号远国奉行也是可以的嘛。
  
  秀念可不知道,直秀早就把他的未来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即使秀念不成,换个和尚或者换几个几十个和尚,直秀也得找到心目中的人选。
  
  幕末的尊王攘夷,打的旗帜可是“王政复古”、“神武再兴”。
  
  这里的“神武”,指的是传说中扶桑的开国皇帝,治政特点,除了“英明圣武”,就是“万神护佑”——神话人物都这样,不是说那位大神护佑
  
  ,就是说自己是天子、神子啥的,以此抬高自己的地位好不被质疑。
  
  因为扶桑皇室千年来被神话,而且还把自己的祖先搞成了扶桑神道的源头,这“王政复古”、“神武再兴”,当然离不开基本盘“神道”的支持。
  
  可支持都是相互的啊,所以尊王攘夷胜利后,作为回报,神道开始成为扶桑国教——自带干粮还被飞鸟尽弓藏的有,但这次不行,毕竟还得指望人家神道继续抬皇室的轿子呢。
  
  可天下哪有无主的利益?
  
  神道昌盛,那原本几乎一统扶桑的佛徒,自然会被大肆打压。
  
  说起来,“对手的对手就是帮手”,直秀的本钱本来就不多,只能四处借力,这现成的佛徒大粗腿怎么也要用起来才好。
  
  因此,秀念和尚1851年一到北地,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当年他就被直秀忽悠上了前往米洲的贼船。
  
  “不一样,不一样啊。”
  
  等秀念恋恋不舍地在1854年回到白主,其眼界已经大开,这切支丹在西洋的风光,可不是南光坊主天海所能比的——即使如今有些没落了,可秀念的心也没天那么大不是。
  
  当时在米国,直秀对秀念的安排是,“吃喝玩乐钱管够,但只有一点,神学院必须去,旷课一天都不行。”
  
  秀念本来就是天台宗的高徒——要不是师父老住职身体出了意外,他接掌宽永寺也不是没有可能,如今扶桑西洋两家神学合璧,这秀念愈发了不得了。
  
  但直秀放心不下,怕日后真整出啥幺蛾子来,随后又愣是压了其整整三年,直到1857年秀念的新教义圆融无缺,这才让他正式开宗立派,创立了北地的天台宗分支。
  
  江户时代,佛学宗派分本山、本寺、末寺三层,本山管本寺、本寺辖末寺。
  
  按理说,秀念的小庙就是末寺的级别,但当年他离开宽永寺的时候,住职颇有送瘟神的赶脚,怕他嫌北地清苦,除了让他带走一些人手,还送了他一个“本寺”的名号——这不下血本,万一人家反悔死来着不走怎么办?或者过两天再溜回来,那也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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