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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鳌公府初议劫宫闱 苏中堂请守先帝陵

第八回 鳌公府初议劫宫闱 苏中堂请守先帝陵 (第1/2页)

鳌拜回到府邸,大轿一落,家人前来禀报:“班布尔善大人、济世大人、泰必图大人,还有二爷、四少爷都在东花厅暖阁候着您老呢!”鳌拜轻咳一声,瓮声瓮气地问道:“遏必隆呢?遏必隆中堂没有请到么?”
  
  家人忙赔笑回道:“遏必隆公爷说他身子欠安,容改日再来叨扰。”
  
  “这老滑头!”鳌拜心里骂了一句,嘴里却没说什么,一甩手径向后头东花厅走去。他顺着超手游廊,踱着方步,一路走着,一路沉思。转过家庙,远远听到后头水榭房暖阁里吆五喝六,好不热闹,不由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走了过来,见班布尔善、穆里玛、塞本得、泰必图、阿思哈、葛褚哈、讷谟、济世几个人,还有十几个家人或坐或立都散在旁边。两个歌伎怀抱琵琶妖妖娆娆坐在宴桌旁,一个弹,一个唱道:
  
  这份情意说与你你不信,
  
  总疑奴的心不真。
  
  手拿着红汗巾儿拨灯芯,
  
  谁说奴家等的是旁人?
  
  音犹未落,紧接着就是一阵阵铮铮崩崩的急弦弹奏,另一个接口唱道:
  
  涎皮赖脸的小郎君,
  
  不许你再来敲奴门!
  
  冤家呀,你若不是我的心头肉,
  
  我早就抬手扎你一银针!
  
  一边唱,一边用手做捏针的样子朝席上一扎。众人不禁笑得前仰后合。穆里玛怪笑着把脸凑上去说:“好!好!我的奴家呀,你就来扎我一银针吧!”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济世和班布尔善都是进士出身,儒生身份,只是捂着嘴忍住笑。
  
  见到这群人聚到一起享快乐,鳌拜心里一阵烦躁,气哼哼地走进来,一挥手赶走了两个妓女:“这是什么时候?不商议大事,倒有心情玩**!”
  
  穆里玛见他从兄满脸不高兴,便上前凑趣儿:“阿兄,听说你今儿个正法了苏纳海这三个兔孙子,我们……着实高兴呐!”
  
  鳌拜哼了一声说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说不定哪一天连我带你,咱们一家连窝儿全叫提到西市口,那才叫现世现报呢!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你在外头干的那些露脸的事儿,我肯这么铤而走险么?”
  
  听这没头没脑的训斥,穆里玛如堕五里雾中。忙道:“我?没干什么啊!”
  
  鳌拜本来恨他不争气,事情办一件坏一件,见他犟嘴越发来气,遂冷冷道:“没干什么?热河圈地,你调唆正红旗和镶黄旗打架,还圈了皇庄一块地!又抢劫民女,抢的是皇上乳母的亲戚,你瞧你多有能耐!”说着便从手上甩下一道折子来,“去看吧!皇上今儿个都问起来,叫我好难回话!”
  
  穆里玛一听是这两档子事,心里嘀咕:“跑马圈地,马能认识他娘的哪里是皇上的地?当初抢那娘儿们来,你不也挺高兴?事不成那是你怕老婆,这会儿拿我作出气筒!”口里却说:“谁这么贱,胆子倒不小,告到咱爷们头上!”
  
  鳌拜一声不吭,扶着椅子颓然坐下,无论身体和精神,他今天都太累了。济世忙上前劝道:“事情总算已经过去,世兄已经知过了,中堂何必为此过于烦恼呢?”鳌拜看了一眼济世,不冷不热地说:“事情并未过去。这事我已弄清楚了,穆弟抢人的那天,出来打抱不平的,叫魏东亭,他母亲是皇帝的乳母。你道这事儿就那么容易拉倒?今日驾前已无君臣之礼,只怕将来难说有无葬身之地呢!”
  
  “什么没有葬身之地啊?”忽然厅后有人问。大家吃了一惊,抬头看时,是鳌拜夫人荣氏太君慢条斯理地踱了进来。她不过四十岁上下年纪,一手端着水烟袋,呼噜呼噜地抽着,身后站着丫环替她拿着火纸煤儿侍候。这丫环正是史鉴梅。鳌拜一向惧内,见她发问不好不答,当着客人和子侄的面,低声下气地赔笑又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只哼了一声,气咻咻地坐着一言不发。
  
  穆里玛见嫂子来了,忙赔笑道:“嫂子,是这么回事,阿兄正为鉴梅的事跟我发脾气。”荣氏从头上拔下银耳挖子,将水烟筒中一块烟泥剔了出来,“噗”地吹了一口,说道:“别再鉴梅鉴梅的了,她现叫素秋!这样雅一点——老爷,你也有一把子年纪了,不是胡打海闹的岁数了,乌七八糟的事儿少想!”班布尔善见鳌拜仍旧不吭声,就走上前去说道:“鳌公,事已至此,怒亦无用,不如思量一个万全之策。”塞本得忙道:“要不然就把鉴梅——哦,素秋——打发回去,不就了结了?”
  
  班布尔善格格笑了一声。他是宗室,辅国公塔拜的儿子,论辈分还是康熙未出四服的本家哥哥,因塔拜死时,奉旨辅国公世职传给了老二,他反而只封了个三等奉国将军。一大家子人就靠每岁祭祖到光禄寺领那几百两世俸银子过日子,心中有些不痛快。鳌拜见他过得寒酸,倒常周济他。他因此对鳌拜十分感激。他是鳌拜的智囊,素来有“小伯温”之称,当下听塞本得如此说,便接口道:“使不得!我料太师已把此事料理清楚了,送回人去,徒示其弱,授人以柄,等于是自倒旗帜。再说,素秋在此也未闹着回去。太夫人待她很厚,她也未必舍得离开太夫人去——”
  
  “我是死也不去的!”站在一旁的鉴梅突然发话道。众人听了不觉一怔。“夫人待我恩重如山,他们待我有什么好,拿鞭子抽着让我抛头露面去卖艺,给他们挣钱,什么好德性!”
  
  众人听得这话都感到意外,鳌拜忙问道:“孙婆子不是你的亲戚?”
  
  鉴梅冷笑道:“亲戚?您找她来,我敢当面问她,我们算是哪门子亲戚?我十岁那年,他们老魏家上门逼债,逼得我父亲投河,母亲上吊,一家子妻离子散,魏太公说是父债子还,又把我卖给走江湖的……这会子安的什么心,来认亲戚!老爷太太打发我走,我也不敢违命,我自己能了断此事!”说着,抽抽咽咽地竟哭起来。荣氏忙安慰她道:“素秋,跟我回去,我看哪个敢来找你的事儿!”说着一手拉起鉴梅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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