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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心贼何可敌(上)

第38章 心贼何可敌(上) (第1/2页)

赵顼这一年来,用切身体会了解到了什么叫做祸不单行。
  
  旱灾、蝗灾、粮荒、流民,这是环环相扣,有一有二就有三的,也许并不足为奇,但契丹却是趁此时机,向他勒索土地。
  
  赵顼推行新法是为了富国强兵,可到了内忧外患一齐而至的时候,他却发现实行了几年的新法,竟然不能让他的国家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场危机。
  
  席卷全国的大旱刚刚过去,留下的后患还没有收尾,而契丹人的贪婪在使节一次次南下中暴露无遗。
  
  宰相王安石一个劲的要让他强硬以待,无须畏惧。可如今的时局,赵顼他怎么强硬得起来?
  
  河北流民在道,而最为充裕的开封常平仓也逐渐枯竭,而朝廷还要负担着流民的生计一直到明年夏收。试问这样的情况下,大宋如何能经得起一次大战?
  
  若是契丹入侵,朝廷无法救济河北流民,事情就会变得如同富弼所言,四方凶徒,观望之人,‘谓国家方事外虞,其力不能制我,遂相啸聚,蜂猬而起。’
  
  到时候,他的国家覆亡可就在眼前。
  
  这段时间,赵顼夙夜忧叹,难以入寐,身体一点点的消瘦下去。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不会放手政事,每天不看到奏章,赵顼就难以安心下来。
  
  正好元老之一的张方平回到京城,要转任南京应天府,依例当进宫入对。
  
  张方平虽然不如韩琦、富弼和文彦博的地位,但也是仁宗朝就做了翰林学士,又做过参知政事的前任执政。而且在英宗病重,欲立赵顼为皇太子时,正是他从英宗手上拿到了御笔手书,算是有定策之功,元老二字也算当得起。
  
  张方平在殿上再拜起身,虽已近七旬,须发皆白,仍是精神矍铄。
  
  赵顼先赐了座,等张方平谢过坐下,方道:“卿家在陈州,理民有方,安民有术,走马多有言及。”
  
  “不敢。臣老迈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张方平抬头看着赵顼,叹道:“陛下可是瘦了。”
  
  赵顼心中一暖,也只有这等老臣才会关心自己,笑道:“卿家的身体却是康健。”
  
  “乃是陛下圣德庇佑。”
  
  君臣寒暄了几句,赵顼问道:“素闻卿家明西事。契丹欲与西夏为婚,不知卿家以为如何?”
  
  张方平道:“陛下勿须多虑,契丹旧年曾与董毡联姻,又何曾胁及西夏。西北二虏,凌逼中国,并不在婚姻,而在其兵强马壮。”
  
  赵顼沉吟了一阵,问道:“庆历以来之事,卿家知之否?元昊初臣,当曰又何以待之?”
  
  张方平低头回道:“臣时为学士,誓诏封册,皆出臣手。”
  
  “卿家其时已为学士,可谓旧德矣。”赵顼感慨一阵,道:“如今之事,朝中众说纷纭。卿家元老,身历三朝,当为朕解惑。”
  
  “不知两府诸公如何说?”张方平抬头问道。
  
  赵顼犹犹豫豫的道:“但言契丹君昏臣黯,国势衰弱,且苦于内乱。其不来便罢,若其南来,当可一战而胜!”
  
  张方平嘴角微抽,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他在天子的话语中,听出了很浓的犹疑:“陛下可知百年来,宋与契丹交锋几何?胜负几何?两府八公可曾禀明陛下?”
  
  赵顼闻言一愣,这事可都没人跟他说过,也从没有细细数过,“卿可为朕说来!”
  
  张方平面容整肃,厉声而道:“凡与契丹大小八十一战,惟张齐贤太原之战,才一胜耳!”
  
  赵顼脸色发白,难以置信的问道:“仅有一胜?!”
  
  “若非如此,何来澶渊之盟?”张方平反诘道:“契丹太后、天子、宰相领军深入宋境,顿兵于澶州城下,其后路又有王超领二十万兵马堵截,遂城、梁门皆有良将控扼,为何以寇准之胆略识见,还不促真宗与之决战?”
  
  张方平喟然长叹,语气沉重的说道:“兵虽众而力难敌,不足以胜之也。”
  
  赵顼默然不语,细细想来,的确是这个道理。
  
  见着赵顼已经动摇,张方平步步进逼:“故事历历在目,和与战,陛下以为孰事为便?”
  
  赵顼难以决断,他当然愿意以和为贵。可如果真的如了契丹人之愿,他这个天子如何还有脸面见人。勉强回道:“用兵虽不便,可委曲求全亦非善策。”
  
  “臣愿陛下以太祖为法。”张方平语气沉重:“太祖不用兵于远,如灵夏、河西,皆因酋豪盘踞,遂许之世袭;环州董遵诲、西山郭进、关南李汉超,皆厚加禄赐,且宽其文法。诸将财力即丰,太祖之命便俯首遵循,不复五代故事。其时间谍精审,官吏将士皆用命,故而能以十五万禁军,而当百万之用。及至太宗谋取燕蓟之地,又内迁李彝兴【李元昊先祖】、冯晖,朝廷便自此而为边事所扰。真宗澶渊之战,与契丹为盟,至今人不识兵革。三朝之事如此,望陛下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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