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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看书 > 燕云怅恨录 > 218 第九十六章 天不助我 01

218 第九十六章 天不助我 01

218 第九十六章 天不助我 01 (第2/2页)

说着话,就要硬架起杜默来。杜默道:“你们这些狗贼,这项王坟真就是你们家的不成?你们把这坟圈起来,借以谋利,个个全都吃得肥头大耳的,我来哭两声就不行,有这个理么?”
  
  三个庙祝一听杜默竟会说起这件犯忌之事,登时动了火,手上加紧,借着拉扯,着实打了杜默几下。杜默怒极,双手抱住一名庙祝脖颈,对着他脸上就是一口。
  
  一名庙祝叫疼,二名庙祝惊呼,三人手脚齐上,对杜默下起死手来。
  
  楚青流正要上前救人,一名僧人来到场中,伸手将三名庙祝一一拉开,说道:“不用再打了,打的也够了。”
  
  这僧人背对楚青流瞿灵玓,二人看不见他面容。从背影看,这僧人当很是虚弱,脚步有些失稳,拉开这三名凶性大发的青壮庙祝已费去他不少力气,说话竟有些气促。
  
  被咬那名庙祝怎肯就此收手?又要冲上,这名老僧在他背上顺手一推,这庙祝前冲出数步才立住脚,虽未跌倒,却也不敢再次冲上。这手顺水推舟在楚、瞿二人眼里自然不值得一提,却也知道这老僧若非身上有病,实有一流镖师的本领。
  
  老僧来到杜默身边,俯身替他擦去脸上血迹,说道:“秀才,普天下考不中进土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也不只你一个。我也考了许多年,没能考中进士,这不也过来了么?”
  
  瞿灵玓听到这里,低声道:“这老僧是张伯父,他怎会出了家?”就要走过去。
  
  楚青流道:“就算真是张元先生,也不必这就过去。先等他说完了话,劝住杜默再说。”
  
  老僧道:“我当年也是一手好文章,一笔字也还说得过,就是不能考中,这又有什么法子?你还能操刀去跟考官拼命么?”
  
  “没考中,后来我还是做了官,官还做得不小。我跟你说,这官儿还真没那么好做。你想想看,要是好做,陶朱公还会辞去官儿不做,带了西施归隐么?你这是当不上官儿,才觉得当官好。”
  
  “你妻子改嫁,那就是你们缘份已尽,这有什么好哭的?你才这点年岁,只要有志有才,无事不可为。功成名就后,还愁没女子肯嫁你么?”
  
  “听了我这些话,你若还要执意再哭,可就是个傻人了。你跟我走,我今天无事,就跟你多说几句,就是考较文章也成,我也叫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眼下我只是个云游僧人,过了今日,就是你也认不得我,我也认不得你,话说过也就过了,不必留心在意。”掏出几两银子递给被咬那名庙祝,拉起杜默,向前院行去。
  
  老僧拉了杜默,一路出了山门,来到一个僻静处所,楚青流瞿灵玓远远躲在一边偷看。
  
  老僧一手扶了杜默肩膀,滔滔不绝说起话来,可能是身子虚弱,数度停下来喘息。讲说多时,杜默渐渐渐不再强项,垂首听命,最后竟伏地叩起头来。
  
  瞿灵玓道:“师兄,你猜张伯父会对这杜默说些什么?”
  
  楚青流道:“这我怎能猜得出?不过这几句话定是有的:我叫张元,某年某年某年三科不中,都是在殿试的时候被人家黜落,不要了。到夏国后,做到了太师、国相,打了某个某个大仗。你看,我这等本领,都还中不了进士,可见这科考也就浑蛋得很。你跟浑蛋生气,你不也就是浑蛋了么?所以说,你若是聪明人,考不中那就去干别的。”
  
  杜默叩了头,告辞离去,老僧立于原地双眼微闭喘息。楚青流瞿灵玓来到近前,见不是张元却又是谁?瞿灵玓道:“大和尚,你刚才用什么妙法点化了那个疯秀才?”
  
  张元睁开眼,见了瞿楚二人,很是意外,说道:“快,快扶我找地方坐坐。”
  
  二人扶他觅地坐下,楚青流掏出一粒蓝水鲨胆丸喂给他吃下,张元精力稍复。瞿灵玓问清张元并不在镇上客店落脚,而是在江边小船上住,二人搀护他回到船上。两名仆从也都是僧人打扮,送上茶水跟张元的药物,便退到岸上,方便三人说话。
  
  张元服下一剂药物,健旺不少,说道:“一早到山上去时,还没有这般费力。跟那三个庙祝这一拉扯,可就露了原形了。”
  
  瞿灵玓道:“张伯父,你当和尚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元道:“自然是假的,怎会是真的?”断断续续说清东来原委。
  
  定川寨之战,夏胜宋败。张元却深知此后夏国再也无力南犯,想借夏国之力推翻赵宋恢复旧周已是不可能之事,再加上背疮复发,意气消沉已极。发完给瞿广瀚的那封鸽报,便向元昊告假东来,并未随大军回转兴庆。
  
  他说要东来求访明医,元昊不能不准,还赠了他不少路费银两。夏国此次出兵打了胜仗,掳掠颇多,说起来,也都是张元的功劳。
  
  张元只带了两名心腹仆人,轻车简从,并不走隐僻小路,专走大道。一过夏宋边界,便剃去夏国发式,扮成僧人模样。这固然是为行路方便,也是他真心不喜夏国那种胡虏辫发,觉得如此回转故乡实为一耻。
  
  一路上由渭州而长安,由长安而汴京,触目尽是伤心之地。二月前他深夜撰檄文痛骂赵宋,说要“如西风扫叶,亲临渭水,直据长安”,还要汴京置酒,“邀中原父老共谋一醉”,那时是何等的气盛,今日拖病躯东来,又是何等的萧索?
  
  他心中恨透东京城里一草一木,自然不肯进城。只寻了城外高地远远眺望一过,感叹一番,便转头向北,想去瞿家大寨。行出不多远,便听路人讲起沂山撒绿台之事,得知吴抱奇为替苏显白报仇,与曲鼎襄同归于尽,棺木已沿沂河运河南下,回望海庄安葬。
  
  他毕生图谋已成空幻,又身患重病,再得此凶耗,比别人就更难排解。便不再向北走,而是雇船沿汴河斜插而下,奔赴楚州,希冀能追赶上故友棺木,亲身送葬。但紧赶慢赶,还是落在了楚青流后头,走到乌江镇时,据日期推算,知道再也追赶不上,便也不再紧赶。
  
  以张元学问之博,自然知道这乌江就是霸王自刎那个乌江,不能不停舟上岸一看。但他却也不知道还有个虞美人节,更想不到会有个杜默累试不中到项王坟上来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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