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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一方闲章

第一百零四章 一方闲章 (第2/2页)

楚青流按她坐下,向朱婶道:“你往下说。”
  
  众镖师合力苦斗,再死四人,将两名乱人盟的人也杀死了。但这边的人也只剩下江镖师、朱镖师、一名舒州镖局的镖师,且三人都受伤不轻。
  
  由那名舒州镖局的镖师领路,三人向东追出二三里路,说是要夺回金珠香料,却看不到人影。再回到原地,却见尸体全都不见了。
  
  江爰道:“师父,她说的全都是假话。乱人盟的人要是能抢去香料,就该能把镖局的人都杀了,也能跑掉。怎会只留两个人来以少打多?怎还会留下姜爷爷一个不懂武功的人?他们不是傻了么?”
  
  楚青流道:“江爰,你说得很对,原本就没有什么金珠香料。”
  
  朱婶道:“可我说的也不假呀!”
  
  楚青流道:“你再往下说。”
  
  三名镖师回到店里,换下血衣,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江镖师便要去太平州城里向衙门报案。镖师失了镖,通常是自己设法将镖再夺回来,戓者要回来,若报了官,必会遭江湖上嗤笑。但开南镖局早已不走镖,护的只是自家财物,与寻常客商无异,这是一处不同。
  
  再有就是,乱人盟已是开南镖局你死我活的大对头,被抢货物已无法再去讨要,报案也就不算是坏了江湖规矩。报了案,也好显示自己乃是正经商旅,若不报案,万一事情揭露出来,反而说不清楚,还要受官府的刁难。故而开南镖局遇到这种真正的死对头,也就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向来都是要报案的。
  
  但那名舒州镖局的镖师却死拦活拦,无论如何都不许江镖师去报案,却又说不出什么道理来。这三人中,要以江镖师武功威望为高,他要报案也是当作当为之事,又怎肯听那个镖师的?
  
  那名镖师无奈,只得将实情合盘说出。
  
  义血堂三人护送的,无疑就是姜悦服。乱人盟一对开南镖局动手,梅洪泰便命舒州镖局的人盯上了铁船帮与瓜洲渡口。乱人盟对铁船帮动手,石寒命人劫护姜悦服,诸般情事全都落到了众镖师眼里。
  
  那些天,正是双方争斗最苦最惨的当口,魏硕仁、徐晚村都还未到,既无重刀,又无毒药之助,真可说是一夕数惊。梅洪泰已有必死之心,不论何种出格之事,只要能与瞿灵玓父女为难,无不乐意一试,便命舒州镖局的人出手截杀姜悦服。
  
  这种事,要么不做,既然要做,就只能做成,不许弄出岔子来。舒州镖局借口人手不够,要江陵总号派人过去。人手么,总是多一点更好,再说了,总号去了人,万一失手也好有个搪塞。
  
  双方死了这许多人,又牵连所谓珠宝香料,江镖师若要报案,这种大案必定要传扬江湖。事情牵连到舒州镖局、开南镖局,乱人盟必定要知道风声,知道在江南太平洲有过一场混战,进而窥破内情,是以那名镖师才将事情合盘说出。
  
  内情既是这样,江镖师还报什么案?一行三人渡江回舒州镖局。在船上,江镖师就心神不定,翻来覆去嘀咕一句话:“师父为何非要瞒我?师父怎就不跟我说?”他没说师父要杀姜悦服有什么不对,也没后悔自己杀了姜悦服这个不会武功的人。
  
  朱婶道:“楚先生,那些日子,男男女女都恨死了乱人盟,到这时也还恨。也恨你,也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但你能跟乱人盟的那个大小姐在一块,那就也不会是好人,我这都是心里话。”
  
  楚青流道:“所以说,杀我义父也就都是该的?”
  
  朱婶道:“那时也真是没有法子了,魏先生没到,徐先生也没到,只有小姐配的药,好是好,可就是不够用。出门的人,走了就回不来,到后来,不敢出门,呆在家里,都能叫人给杀了。说实话,人都快吓疯了。”
  
  船到江心,江镖师就跳了江。论江镖师的水性,跳到水里原本死不了,但他已有了必死的心,下到水里就没再冒一下头,就这样沉下去了,谁都知道,他是死了。
  
  为了跟江爰母女有个交待,没奈何,朱镖师就跟老镖头一同编了那段谎话,说江镖师死在了乱人盟手里。
  
  这种事,朱镖师还是跟妻子说了。不多久后,朱镖师也死于打斗,死况有多人见到,确是跟乱人盟争斗而死,并非有谁下了黑手。
  
  那时候魏硕仁徐晚村也到了,开南镖局有了这两大帮手,才得以喘息。朱婶知道这事是说不得的,也就不敢跟任何人说。
  
  最近看楚青流收了江爰为徒,又要带她们去望海庄,朱婶明言自己很是眼馋。她家也是孤儿寡母,怎地就遇不上这种事?又听说楚青流答应要找寻江镖师尸首,知道这事早晚要揭露出来,不禁就有些害怕,很怕老镖头梅洪泰要杀了她跟孩子灭口,这才冒险到半道上来等楚青流,说清内情。
  
  江爰跪倒在楚青流面前,眼泪滚滚而下,不过话还能说清楚,说道:“师父,你可不能听她的,她说的必定都是假话,师父!”
  
  朱婶道:“你是个孩子,你这样说,我也不跟你计较。楚先生,我人在江陵,若是没人跟我讲说,我怎能捏造出东边的事?姜先生怎样死的,哪里受了伤,这都是可查可证的事,我怎敢撒谎?江兄弟死了,娃儿他爹也死了,可舒州镖局的人不会都死光死绝了吧?我听说了,瞿大小姐可是个极精明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她必能分得出我说的是不是假话。”却忘了自己刚刚还说过这个大小姐的坏话。
  
  朱婶说到这里,掏出一本带血小书,交到楚青流手上。书上浸透血迹,还带了一处刀伤,原来是古时无名氏所著《孙子算经》。揭开封面,便能见到一方闲章,正是“水边残儒”四个字。这是朱镖师从打斗场中捡来,既要留作日后凭据,也是想待这事揭破后借以保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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