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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第2/2页)

叶勋向她礼貌地点点头。
  
  公主又转向梁宏斌满眼笑意地望着他,“驸马,和我一块去吗?”
  
  “婧琳,我哥刚来,我有些日子没见他了,想跟他多待会儿。一会儿我去母后那找你。”
  
  婧琳乖巧地点点头,说着,两个人拥抱了一下,依依惜别。
  
  皇上笑得合不拢嘴,巴巴地望着婧琳离去,才转脸对叶勋道,“叶勋,今天朕高兴!你看公主和驸马这小两口如今两情相悦,如胶似漆的,真是羡煞旁人。朕刚才一问竟然还有你的功劳!”
  
  “哦?”叶勋眨巴着眼睛,装作一副很惊奇的样子,“公主驸马夫妻恩爱,怎会与微臣有关?”
  
  皇上摇摇头笑了,“他们两口子原来都崇拜同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哦,之前的你。”
  
  叶勋脸红了一下,“臣哪里当得?”
  
  “朕也奇怪,刚才一问,这个驸马竟对你过去的事如数家珍,把你奉为他心中的偶像?”皇上转向梁宏斌,“驸马,你到是跟朕说说,你为什么会崇拜一个街头混混?”
  
  “皇上,不是臣驳您,您没在京城圈混过,您不懂。我哥怎么可以叫做街头混混呢?他是有侠义胸怀的人,而且有担当又富有正义感,是我们所有京城子弟的精神领袖。”梁宏斌振振有词的说道。
  
  叶勋嘴角不由勾出一丝笑纹,怕皇上察觉立刻隐去。
  
  皇上忍俊不禁道,“哈哈……叶勋,他说的是你吗?”
  
  叶勋看了看他,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敷衍地笑笑。
  
  皇上接着问,“这个驸马爷憨直可爱,身上还有一股子痞气,像不像当年的你呀?”
  
  叶勋一愣,脱口而出道,“我哪里像他那么傻?”随即觉得失言,便不好意思地冲梁宏斌笑笑。
  
  梁宏斌显然没在意,憨憨地笑道,“我哥可是我们心目中神一样的人物,我怎敢和他相提并论?”
  
  皇上打量了一下两人,然后对叶勋说,“叶勋,不管怎么说,歪打误撞你算做了件好事。朕要赏你!”
  
  叶勋连忙推辞,“皇上,臣没做什么,不需要赏赐。”
  
  “你也不用推辞,朕也不会赏你什么值钱的东西。朕听说你的斗篷送人了?据朕所知你可只有那一件像样的斗篷。不如朕就赏你件斗篷吧。今年冬天才刚开始,这么冷的天再把你冻坏了。兴旺!去拿一件斗篷赏给叶大人。”
  
  兴旺躬身问,“敢问万岁爷,奴才拿哪件斗篷赏给叶大人?是红色的还是黄色的?是丝绒的还是貂绒的……”
  
  叶勋为难地说,“皇上,臣并不是跟皇上客套,皇上您赐的斗篷不是黄色的就是红色的,臣也穿不了呀。放家里还得好好打理,恨不得供着,还占地方。臣可不可以……不要。”
  
  “怎么?朕赏你的东西您也敢推辞……”
  
  梁宏斌适时插话道,“皇上,我家里有很多斗篷,我可以送我哥几件。哥,您喜欢什么颜色的?”
  
  “材质无所谓,黑色的、白色的、蓝色的都行。”
  
  “好,一个颜色一件,我今晚就派人送到府上去。”
  
  叶勋一笑,“驸马爷,您太豪气了。”
  
  正说着,沈文度从外面进来,对皇上耳边低语几句,皇上收敛起笑容道,“叶征到了。”
  
  叶勋立刻警觉起来,“皇上,您为什么要召叶征觐见?”
  
  皇上用手指了指叶勋,“你不要说话,站在旁边看就行。”
  
  叶勋心急如焚地望着一步步走上殿来的叶征。叶征虽颔首且目不斜视,但依然看到了殿上的叶勋,以及感觉到他焦急的情绪,心里对事态做出了简单的判断。他在大殿上跪下叩首道,“云南按察使叶征叩见皇上。”
  
  “你就是叶征,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叶征慢慢抬头,脸上淡定又从容。
  
  皇上端详了一下,“这眉眼间和叶勋却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周身气派、风度却完全不同。朕看过你的历次考评,还都不错。但是,你这个官朕不打算让你继续做下去了……”
  
  “皇上,叶征既然是个好官,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叶勋突然跪地喊道。
  
  皇上吓了一跳,“你!朕的话还没说完呢!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我大明选官员有我们的标准。你一边老实呆着去!”
  
  皇上又对叶征说,“叶征,朕知道你心里不服。朕问你,你认识身边跪着的这个人吗?”
  
  叶征没有看叶勋,表情冷峻地答道,“回皇上,臣认识。他是……微臣的堂弟。”
  
  “堂弟?你们不是把他逐出家谱了吗?你们有一天把他当做你们的家人吗?朕就不明白了,叶勋当时只是个孩子,他得多么十恶不赦,让你们整个家族的人厌弃如此?他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你们竟然容不下他?他从小就没有母亲,你们家中的长辈不但不关心教化他,还想方设法将其一家清出族谱。像这样连自己家人都不能包容的家族,怎能堪当国之重臣?”
  
  “皇上!不是您说的那样。请您收回成命!您不能因为您一句话就会毁了一个人的前途,甚至毁了一个家族。”
  
  “朕哪句话说错了?”皇上停下来,皱着眉问叶勋。然后转向叶征问,“叶征,你觉得朕说的对不对?你服与不服?”
  
  叶征朗声道,“皇上说的句句在理,臣自知有错,愿意听凭皇上处置。”
  
  “不服!臣不服!”叶勋皱眉大喊。
  
  一旁的文度忍不住斥道,“叶天宇!你别不知好歹!”
  
  梁宏斌上前扶叶勋,“哥,我觉得他们对你属实有些过分。让皇上替你教训一下他们也好。”
  
  “你给我闭嘴!滚一边去!”叶勋怒道。
  
  梁宏斌连忙捂住嘴,退到一边。
  
  皇上看了一眼灰溜溜退下的梁宏斌,陡然变色,“叶勋!你就知道跟对你好的人耍横!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朕!你的那点能耐都用在这里了。而那些压根不待见你,视你如瘟神避之不及的人,你却上赶着巴结讨好!朕看你病得不轻!”
  
  叶勋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说,“启禀皇上,臣小时候顽劣不堪,打架滋事、好勇斗狠,简直无恶不作!不是他们不愿感化我,是我自己冥顽不灵,不受教化……”
  
  “哥!您别这样说自己……”梁宏斌忍不住为叶勋辩解道。
  
  叶勋瞪了他一眼继续说,“叶家家风甚严,出了我这样忤逆子,自觉祖上蒙羞,是我父亲怕牵连族人,才和大家商量把我父亲这支分出来。这又与他人何干?”
  
  “叶勋,你闭嘴!你少在这里混淆是非,为他们开脱!”皇上厉色道。
  
  叶勋不闭嘴,依然义愤填膺的道,“叶征叶大人一家都是本本分分、循规蹈矩的人家。叶征从小书读得好,他也有志向要做国之栋梁,并且一直在恪尽职守做一个好官。大明朝有这样的官员皇上应该觉得庆幸才对,怎可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就毁人前程?这不让天下士子寒心吗?”
  
  “大胆!你在教育朕吗?”
  
  “此事因臣而起,跟别人没关系,臣愿意一力承当。”叶勋表情坚毅地说。
  
  “你?担得起吗?”皇上怒吼道。
  
  “臣愿意以一己之身,换一家人的平安顺遂,就算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叶勋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皇上怒不可遏,想在案子上寻找东西砸他。
  
  驸马梁宏斌见势连忙跪下,为叶勋求情,“皇上,您不要怪罪我哥。我哥就是这样重情重义的人。”
  
  “什么你哥你哥的!谁是你哥?我看你们一个个就是鬼迷心窍了!”皇上冲着梁宏斌喊了一通,又转向叶勋,“还一家人?人家把你当做家人了吗?叶勋,你应该庆幸朕今天心情好,你算捡了个大便宜。要不然,你就惨了!”皇上深出一口气,“好吧,本来打算你再做两个月观政,就给你派个正经差事。现在既然这样,你就等着做一辈子观政吧。给我滚!”
  
  “皇上!您收回成命了吗?叶征是不是可以继续回去做他的官,造福一方百姓了?”叶勋依然不肯罢休,继续追问道。
  
  皇上怒目圆瞪,狠狠地瞅了一会儿他,才无奈至极地喊,“收回了!收回了!滚吧!”
  
  “谢皇上。臣告辞。”叶勋起身,并去拉叶征。
  
  “微臣…告退。”叶征向皇上拜道。
  
  “皇上,臣也告退了。”梁宏斌看着起身离去的叶勋、叶征也着急忙慌地对皇上说道。
  
  “你跟着去干什么?你还真成了他的小跟班了?”皇上气不打一处来道。
  
  “臣去找婧琳。”说着头也不回地追出去。
  
  见人都出了大殿,皇上看了看身边的文度说,“这一天天的要把朕气死呀!你说朕是不是太软弱可欺了!”
  
  文度摇摇头,“依卑职看,皇上也并非真的想革了叶征的职。”
  
  皇上又重新看了看他,然后不置可否的笑笑。
  
  一出了殿门,叶勋就给叶勋鞠了一躬,“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叶勋连忙搀他起身,眼神里很是意外,他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只是摇摇头。
  
  “哥,你们什么时候启程回云南?”
  
  “后天早上。”
  
  “到时候我去送你。”
  
  “嗯。我先回去了。”叶征又冲梁宏斌点点头,缓缓离去。
  
  “哥,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您真是敢怒敢言,有胆有识。真英雄也!”梁宏斌冲叶勋竖起大拇指道。
  
  叶勋苦笑一下,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发软,“快扶我一下。不行了。”
  
  梁宏斌赶紧上前扶着他,“哥,您这是怎么了?”
  
  叶勋长出一口气,“怎么了?吓得呗。”
  
  梁宏斌掩口笑道,“您也知道害怕?”
  
  叶勋白了他一眼,“瞧你话说的,我也是人,我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就算我死不足惜,可是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如果皇上一怒之下把我砍了,他们怎么办?”
  
  “我哥真是有担当呀!”
  
  叶勋都无奈了,“你不是要找婧琳去吗?赶紧去吧。别在这拍马屁了。”
  
  梁宏斌冲他憨憨地笑笑,“那我去了。晚上我亲自给您送斗篷去。”
  
  叶勋点点头。
  
  这是设在京城外不远道旁供旅人歇息、送别的亭子。两位身材颀长,相貌俊美的男子临风立于长亭之中,冬日刺骨的寒风,吹起他们的衣摆、飘飞他们头发,刮在脸上如刀割般疼痛。但两人却都表情淡然的望着远方,好久没人说话。
  
  叶勋望了一眼叶征,知道此一别也许今生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不免有些伤感。他有些恼恨自己道,“无怪于大伯母和四叔都说我是灾星,果然谁沾上我谁倒霉。我应该忍一忍不去找你。”
  
  叶征摇摇头,他上前温柔地将叶勋斗篷的飘带系紧,“你不要这样说自己。其实该愧疚的是我们。以前大家那么对你,难能可贵的是你并不记恨大家,反而极力在维护我们。”
  
  叶勋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极力掩饰着,勾动嘴角勉强笑了一下。他好想抱抱他。
  
  叶征望着他,继续说,“小时候家里的大人都不让我们跟你玩,你那会还那么小,不该承受这么多的。虽然那时我们都不理你,可你还暗地里帮助我们。叶玲就经常提起有一次你帮她打跑欺负她的人。唉,我那会儿也还小,虽然觉得长辈做法欠妥,但也没办法。”
  
  叶勋长舒一口气,释然道,“都过去了,不提了。我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到咱们叶家的祠堂,给叶家的列祖列宗磕个头、上柱香。我就死而无憾了。”
  
  “一定可以的。回去我会跟大伯他们说说,看看能不能把你们重新编回族谱。”叶征很认真地说。
  
  “哥,不用!不用!”叶勋慌乱地又摇头摆手道,“这个我真不敢奢望。我只要能带着妻儿在祠堂给祖先磕个头,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根在哪儿就好。我不想……让大家再跟着我提心吊胆了。”叶勋神情有些落寞,但他马上让自己振奋起来,挤出些许笑道,“我们家里也打算自己排个族谱,你看我父亲、我和我夫人、还有我的三个孩子这就三代了!”
  
  叶征点点头,又看了看他说道,“叶勋,伴君如伴虎,你在皇上身边办事,以后行事要万分小心。”
  
  “我会的!谢谢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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