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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又是何必呢

第二十章 又是何必呢 (第1/2页)

马车转过弯道,转进较为茂密的树林,树林里传来不知名窟兽的嘶吼声,不绝于耳。
  
  这片树林是天香县和酒乡县的交界处,只要走过树林,就算是到了酒乡县的地界。这里虽然离无名山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偶尔也会有窟兽来这里,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车夫与车厢里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妇人银铃般的声音在丛林中响起,“堡主,以后这种活还是不要再找我了,我真的不适合。”
  
  美妇人双手平放在腿上,上半身笔挺的坐在一张木椅上,双眼紧闭,鬓间飘起一缕秀发,她将手指搭在长发上面,轻声说道,“我有些困了,前面的路有些不好走,你小心一点。”
  
  妇人领命道,“得嘞,我的大小姐。”
  
  美妇人就这么坐着,沉沉睡去。
  
  马车依旧不急不缓的走着。
  
  苦瓜脸汉子攀着树枝在树林上空游走,他尽量控制着和马车之间的距离,既要保持马车在他视线范围之内,又不能让马车里的人发觉,他无声的落在前面的树枝上,左手迅猛的抓住一只尖嘴斑鸠,手指捏着斑鸠的脑袋,轻轻扭转,斑鸠死去。
  
  他是一个杀手,虽然这一生只杀过一个人,但是他始终都记得杀手准则,在目标面前,要保持足够的冷静,务必做到一击必杀。他的前半生都在为这条准则做准备,直到他杀死第一个目标之后。
  
  苦瓜脸汉子并没有得到别人的雇佣,杀手只有得到雇佣才会拔刀杀人,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杀手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你可以杀掉一个你心中很重要的人,或者是这个大陆上公认的很重要的人,那么你就有挑战三道口的资格。
  
  三道口是一个雇佣组织,常年保持着十二人的阵列,他们无影无踪,无声无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也没有人可以找到他们,他们流离于大陆上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死灵族里的孤魂一般。只有当他们其中一个人死亡的时候,才会向外发出悬帖,招收新成员。
  
  想要雇佣他们的方法很简单,同时也很苛刻,每月中旬,在月亮下面放一只死猫,猫的毛发必须是橘黄色,最重要一点是,猫必须是自然死亡的。
  
  苦瓜脸汉子想要加入三道口,这也是他成为杀手的目的,只要杀掉前面马车里的菩萨堡的堡主,并且全身而退,那么他就有了挑战三道口的资格。汉子咧开嘴角,狰狞的笑,虽然恐怖,但这是他所能做的,为数不多的表情。
  
  马车再次转弯,这次转弯时,路口有一块长在地里的石头,车轮碾压在上面,使得车厢一颠,车厢里发出摔倒的声音。
  
  马车停下,妇人走进车厢,关切的问道,“堡主,没事吧?”
  
  美妇人重新坐回椅子上,挥挥手,表示无恙。
  
  妇人走出车厢,整理了一下衣着和头发,马车继续向前走去。
  
  前方的树林越来越茂密,光线越来越少,走过一片阴暗处,树林上空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苦瓜脸汉子蛰伏在车厢底部,嘴里咬着一把袖珍匕首,手指死死的扣住木板上面的缝隙,谨慎的露出一颗头,苦瓜脸汉子腾出一只手,从胸口里拿出一根褐色的木棒,木棒一端有一层黑色的纸,划破纸,木棒一端点燃,木棒开始燃起细微的白色的烟雾,苦瓜脸汉子偷偷掀起车帘一角,将木棒放在缺口里,烟雾飘进车厢里,苦瓜脸汉子稍等片刻,只听一声碰撞的声音,马车再次停下,妇人走进车厢,发出一声惊呼,突然,苦瓜脸汉子从妇人的背后现身,一把将其抓住,手里的匕首狠狠的刺进妇人的心脏,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汉子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近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汉子的额头渗出汗水,他松开紧握匕首的右手,双腿瘫软,跪在地上,应声倒地。
  
  不知过了多久,妇人端坐在车厢外,手里拿着马鞭,打在马的屁股上,马匹带着马车向前飞快奔跑。
  
  就在快要跑出树林的时候,一个男人双臂环胸,站在树林出口处。
  
  马车停下,男人睁开眼睛,阳光泼洒在他身上,银灰色的铁甲发出炫彩的光芒。
  
  来人正是在宝器阁与美妇人发生口角的披甲汉子,他的真实身份是黄昭子庙的八拳之一--祁铉。
  
  披甲汉子犹如战神般站在前方,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妇人,“叫你们家的主子出来,我有事情想和她谈谈。”
  
  妇人站起身,如临大敌,手里除了马鞭,还有那把袖珍的匕首,只是此时被她连手一起都藏在了衣袖中,妇人说道,“我家堡主已经睡了,不知道您是哪一位?找我家堡主何事?”
  
  披甲汉子向前踏一步,身旁罡风刮过,吹起马车前帘,瞅见车厢里坐着一位长发飘飘的美妇人,身旁还蹲着一位背着木箱的汉子,汉子斜靠着美妇人,刚好将其挡住,只是此时汉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妇人忙拉下布帘,恼羞成怒道,“无论你是谁,做事都要讲道理,要是再这么蛮横无理,休怪我不客气。”
  
  祁铉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踏出一步,这一脚声势浩大,直接震动整片树林,枝叶颤动,鸟兽惊动,但是往远处看,天香县和酒乡县却都没有受到波及,熙攘人群,热闹依旧。
  
  祁铉施展神通,一个圆形屏障将自己和马车包裹其中,这里发生的一切,外人都无法看到,除非这个人比祁铉的境界还要高,虽说祁铉只是八拳中最年轻的一位,而境界也只是天坎境五关,邨州不是没有比他境界还要高的修道大能,但是他自认为在这里,一个小小的天香县绝对没有。
  
  妇人安抚好惊吓的马匹,脸色苍白,娇躯颤动,即使她猜不出眼前汉子的身份,但是仅凭这一脚的神通,就绝对不是她可以应付的。她瘫软在马车上,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可怜兮兮。
  
  祁铉站在原地,没有再向前走一步,他支起脖子,看向马车身后,对妇人说道,“这样都不醒,蛮堡主睡的还真是死啊,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我却知道你的,婀娜,自幼跟随在蛮堡主身边,于其说你是她的侍女,倒不如姐妹来的实在,而且,最重要的还不是关系亲密这一点,而是你们两个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如果对你们两个人不熟悉的话,是很难看出这一点的,我想耄耋和白杰就被你们一直蒙在鼓里吧。”
  
  “那个背着木箱的汉子我也认识,他名叫谢礼,是仙彩州人氏,听说最近当上了杀手,杀害了仙彩州的一个地主老财,被官府通缉后,逃到了你们邨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如果我所料不差,真正的婀娜就是被他杀害的吧。”
  
  妇人听闻此处,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抹去眼角的泪花,同时卸掉了妆容,松开发簪,长发如瀑布般直流而下,随风起舞。
  
  妇人就是菩萨堡的堡主蛮小满,车厢里坐着的那位美妇人打扮的,正是她的侍女婀娜,同时也是她的替身。
  
  蛮小满吐出一口血水,刚才的罡风虽然只是从她耳边吹过,但是里面蕴含的灵力,丝毫不亚于一名地火境巅峰强者的全力一击,恐怕这还是他手下留情的结果吧,果然,只有到了天境,才算是真正的成为一方强者,蛮小满第一次对黄昭子庙产生了憧憬,要知道在黄昭子庙,眼前的汉子也仅仅是位于八拳末尾,更别提位居前列的八剑和八枪。
  
  蛮小满因为自己的境界卑微而感到羞耻,她怀着赴死的心情吼道,“没错,我就是菩萨堡的蛮小满,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祁铉愣神,不知道妇人为何这样说话,他解释道,“我想蛮堡主应该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要你手中的那本《天相大语》,这种邪祟之物,必须交由我们黄昭子庙来保管,才算妥当,不到万不得已,我们黄昭子庙是不会与各方势力为敌的。”
  
  蛮小满仰天大笑,一副疯癫之态毕现,“少说漂亮话,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想借此来侵占我们的领地,什么狗屁通天八拳,我看就是一群自私的鼠辈而已,想要东西,自己来拿。”
  
  蛮小满扔出马鞭和手里的匕首,手指结印,指尖一抹光亮,长发飘起后掉落,尽数悬浮在半空中,蛮小满施法,长发纠缠在一起,化为一根根箭矢,似流星划过,向披甲汉子袭去。
  
  祁铉抬起一拳,直接将箭矢垂落在地,更有甚者,直接在接触拳头的瞬间爆炸,一时间火星四溅,甲胄后面的斗篷燃起火焰,祁铉向后挥拳,火焰熄灭。
  
  祁铉不顾箭矢的攻击,径直走向马车,妇人纵身一跃,直接落在树枝上,头发生长的速度比掉落的速度还要快,这是她们菩萨堡的秘法,此时箭矢的攻击频率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凌厉,祁铉已经不想在这么耗下去了,他已经感受到一股不弱于他的灵力波动正在向这里赶来,太山说的不错,强者无处不在,即使是版图最小的邨州。
  
  祁铉深吸一口气,身体下沉,腰马合一,催动灵力在右拳汇集,一个虚幻的巨大淡黄色拳头在其身后浮现,“通背立冲”,拳头自上而下,随着披甲汉子的一声怒喝,直冲到蛮小满的面前,就在蛮小满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一声略显轻佻的声音在头顶上空传来,“呦呵,看来我来的还不算晚。”
  
  拳头冲向天际,蛮小满被人拦腰抱起,搭救他的人就是在遮云图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买的男人,自称梅三得。
  
  梅三得抱着已经昏迷的蛮小满,落在地上,迎面质问刚收起拳的祁铉,“你竟然动手打女人,还是这么美的女人,你的师长没有教导过你,什么叫怜香惜玉吗,还是你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闻香识女人,你闻闻,多香啊。”
  
  祁铉没有理会话题越说越跑偏的梅三得,他捂住口鼻,向后倒退三步,“梅三得,我知道你的手段,那股香味根本就是由你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我本不想动手,只是蛮堡主太过于一意孤行,我这才出手,而且刚才那一拳根本不足以取她性命,只会让她昏迷几日,正好她可以借助这一段时间,好好的反省反省自己。”
  
  说完,祁铉转身离去,梅三得问道,“你要干什么?”
  
  祁铉回答道,“我这次来的目的只是那本《天相大语》,而不是取人性命,但是如果你执意阻拦我的话,我倒是愿意与你比试一番。”
  
  彻骨的寒冷从梅三得的脚底直往上窜,他能感受到披甲汉子言语中的杀气。
  
  梅三得冷哼道,“放心,我们会打一架的。”
  
  梅三得带着昏迷的蛮小满离去,祁铉在马车中找到了那本来源于死灵一族的书籍,但是婀娜和那位汉子的却消失不见。
  
  祁铉没有久留,他必须回到黄昭子庙复命,他在这里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
  
  陈忧与张云安师出同门,并且比他早一天拜了师父,因此即使张云安要比陈忧的岁数大,但是还是要尊敬的喊他一声师兄。
  
  两人在山上学医十五年,就住在山上的三间小瓦房里,从最基础的辨识草药开始,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院子里有一小块空地,里面栽种着瓜果蔬菜,可以聊以果腹,日子虽然清苦,但是也算是清净自然。临近暑夏,山上总是会来一些穿着青衣薄衫,身后书童成群的俊男美女,他们为高山作赋,替流水谱曲,到了晚上还会架起篝火,载歌载舞,每当这个时候,张云安都会跟着自己的小师兄蹲坐在院子前,啃着自家种的西瓜,看着远游的行人,不知他们为何如此。远游之人离去时,总会经过小瓦房,有时他们会敲响木门,淘一碗水喝,更有甚者,会用银钱买两三只西瓜,就这么站在院子里,欢声笑语,大快朵颐。那时,张云安认为几个西瓜值不了多少钱,奈何,他们出的价钱太高,高到十几岁的少年只顾的张大嘴巴,而忘了推辞。
  
  临近告别,师父将他们带到一间红砖房,砖房坐北朝南,四扇窗户常年紧闭,从上山的第一天,张云安就被告诫,这里是师父的住所,不可靠近。
  
  砖房里漆黑一片,只有一盏小油灯被搁置在房间的最中间的一张八仙桌上,除了油灯,桌子上还有三个包裹,四个木盒,包裹围绕着油灯,木盒被放置在桌子的四角。他和师兄站在门口,师父走上前,举起油灯,黄豆大小的光亮由下至上,照亮了墙上悬挂的一副山水画。
  
  师父就这么举着油灯,瘦弱的身影被昏暗的世界包围着,在少年眼里,山水画似乎有一种魔力,使他仿佛置身于山巅白云之间,脚下是万丈河流,奔流不息,大浪之上,一叶扁舟坐着两三人,一人划船,两人交谈,细听之下,山下又好似传来村舍的声音。
  
  少年缓缓闭上双目,张开四肢,想象着自己就好比山顶的一颗石头,面风而站,淋雨不知。
  
  一声咳嗽打断了少年的遐想,师父已经放下了油灯,孤身一人坐在八仙桌前,自语道,“过了很多年,我也想起了很多事,可是始终不知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囚禁于此,我无恨意,更无悔意,只是每当闲暇之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知你们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老人站起身,面对自己的两位爱徒,眼睛却是看向远方云深处,“我已无心力,再看云深处。三人看风景,一人无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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