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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滇游日记九

第39章 滇游日记九 (第2/2页)

从田中西北行一里余,抵北山下。稍西复北,一里,逾其坳,有墟场即场镇,为马站街房。其北山坡杂沓,石齿高下,东冈与西山,遂夹溪北注。共三里,有山横于前,乃西随之,半里,北透其坳,其北则山开而下盘环壑,溪从西山透峡南来,绕壑北去,固知透坳之山,乃自南而西转,坳西一峰,即西尽于溪者也。盘壑而西北一里余,遂循溪东岸行,其西冈松桧gùi一种常绿乔木稠密,有大寺基在焉。乃饭于溪旁。又北半里为邱坡,有两三家倚西山下。其西则群山中进为峡,有岐西入之,为古勇道,其东则谷口横拓,南北之水俱由之出焉。
  
  于是北行田塍间,二里,屡逾其分流之水。又北一里余。为顺江村,古之顺江州治也。西山至是中断复起,其特耸颇厉,是为三清山。村多环石为垣,连竹成阴者。又北半里,有水自西峡来,东向而注,是为顺江,有木梁跨其上。顺江村之东,山坞东辟。过桥,复北上坡,行竹径中。半里,北下,过乾海子。一里余,北上坡,有虚茅赶街之草棚在坡北,是为顺江街子。
  
  复西北行坡坂间。其坂西倚三清山,东临夹壑,壑之东,则江东山南下而横止焉。从此三清西亘,江东东屏,又成南北之坞。行坂间三里,北向稍下,忽闻水声,则路东有溪反自南而北,至是乃东转去,想估计是顺江之分流而至者。盖江东山之西,已有两江自北而来,此流何以反北耶?流既东,路遂北盘东垂之坡,二里,是为鸡茨坪。逾坪北下一里余,复得平畴,有卖浆者当路右。于是东北行田塍间,一里余,有江自西北往东南,长木桥横跨之,是为西江;其东又有一江自东北注东南,沿东山与西江并南行坞中,是为东江。既度西江桥,遂北行江夹中,一里而至固栋,宿于新街。固栋一名谷栋,聚落当大坞中,东、西二江夹之。其北则雅乌山南垂,横亘两山间,至此而止;其南则两江交合于三里外,合流东南去,至曲石入龙川江;东则江东山,北自石洞东,南向而下;西则三清山北又起一峰,南与三清雁行即整齐排列而峙,其中有峡如门,而小甸之路从之。
  
  是峰即云峰尖山东下北转之脉,云峰正在其西,为彼所掩,故固栋止西见此山而不见云峰也。
  
  其地直东与瓦甸对,直西与云峰对,直北与热水塘对,直南与马站对。有新、旧二街,南为新,北为旧。
  
  二十三日命请求而非命令主人取园笋为晨供,味与吾乡同。
  
  八九月间有香笋,薰干瓶贮,味有香气。北一里,过旧街。买飞松一梆于刘姓者家。
  
  “飞松”者,一名狐实,亦作梧实,正如梧桐子而大倍之,色味亦如梧桐,而壳薄易剥;生密树中,一见辄伐树乃可得,迟则树即存而子俱飞去成空株矣,故曰“飞松”,惟巅塘关外野人即指当时景颇族,此称为鄙称境有之。
  
  野人时以茶、蜡、黑鱼、飞松四种入关易盐、布。其人无衣与裳,惟以布一幅束其阴,上体以被一方帏而裹之,不复知有衿袖之属也。
  
  此野人即茶山之彝,昔亦内属,今非王化所及矣;然谓之“红毛”,则不然也。
  
  又北二里余。
  
  横冈后亘。
  
  望之若东西交属于两界崇山,不复知其内有两江之嵌于两旁也。
  
  此冈即雅乌山南垂尽处,东、西二江皆从其两腋南出,疑即挨河,而土人讹为“雅乌”耳。
  
  陟冈而北,又二里,冈左渐突而成峰,冈右渐嵌而为坑,路渐逾坑傍峰而上,于是坑两旁皆峰,复渐成峡。循峡西峰行二里,陟其北坳,遂挟西峰之北而西向下。二里,路右有大栗树一株,颇巨而火空其中;路左则西江自西壑盘曲东来,破峡而东南去,于是出固栋西山之西北矣。
  
  始下见盘壑西升,江盘壑底,而尖山兀然立其西南矣。又西下一里,随江北岸西行二里,始有村庐倚冈头,是为乌索。
  
  其江反北向折而来,路乃南下冈就之,半里,则长木桥横架江上,反自西而东度之。
  
  桥东复有竹有庐,从其侧转而西南,则固栋西山与尖峰后大山围环其南,而江曲其北者也。
  
  又西半里,有村连竹甚盛。
  
  半里,从其村南西转,复行冈坂者二里,冈头巨松错落,居庐倚之。半里,西向下,涉一坑。又西南一里余,连过两村,又西向下,涉一坑,始及山麓。遂西向上,半里,有小水注坡坂间,就而涤体洗澡。
  
  时日色亭午即正午,解衣浣濯洗涤久之,乃西南循小径上。一里,转而西,始与东来路合。时雷雨大至,行草径间,一里,稍西下,涉一峡底,于是巨木参霄,纬藤蒙坞,遂极幽峭之势。
  
  盘绕行峡嘴而西,一里,又涉一峡底。
  
  二峡皆在深木中,有小水淙淙自北而南,下注西来之溪,合而东行北出者也。涉峡之西崖,有巨石突立崖右。路由巨石之东,北向上,曲折跻树荫中,高崖滴翠,深水筛金,始知雨霁日来,阴暗弄影,不碍凌空之屐也。上三里,遂陟冈脊。
  
  脊两崖皆坠深涵碧,闻水声潺潺在其底,而不辨看不清其底也。
  
  脊狭不及七尺,而当其中复有辅木以度者,盖脊两旁皆削,中复有窞下陷,故以木填之。行脊上一里,北复稍下,又涉一南坠之峡,半里,乃西北上,其上甚峻。一里余而饭。稍夷平坦,转西南盘而北,半里,复曲折上,峻愈甚。一里,又稍夷,循峰崖而转其腰,始望见尖峰在隔箐陇树间,而不知所循者亦一尖峰也。北半里,抵其峰西腋,稍西下度一脊,遂西上,上皆悬崖削磴。回顾前所盘脊东峰,亦一峰复耸,山头尖削,亦堪与尖山伯仲,但尖山纯石中悬,而彼乃土峰前出耳。两峰之北,复与西大山夹成深壑,支条盘突,箐树蒙蔽,如翠涛沉雾,深深在下,而莫穷端倪看不清头绪和眉目,惟闻猿声千百,唱和其间,而人莫至也。峰头就竖石将就竖立的石壁凿级为梯,似太华之苍龙脊。两旁皆危崖,而石脊中垂,阔仅尺许,若龙之垂尾以度,而级随之,仰望但见层累不尽,而亦不能竟其端倪也。梯凡三转,一里而至其顶。顶东西长五丈,南北阔半之,中盖玉皇阁,前三楹奉白衣大士,后三楹奉三教圣人,顶平者如是而止,其向皆东临前峰之尖。南北夹阁为侧楼,半悬空中,北祠真武,下临北峡,而两头悬榻以待客;南祠山神,下临南峡,而中敞为斋堂。皆川僧法界所营构,盖其上向虽有道,而未开辟,莫可栖托。法界成之,不及五年,今复欲辟山麓为下殿,故往州未返。余爱其幽峻,遂止东侧楼。守寺二僧,一下山负米,一供樵炊而已。
  
  二十四日晨起,天色上霁,四山咸露其翠微,而山下甸中,则平白氤氲,如铺絮,又如潏yù水涌起波,无分远近,皆若浮翠无根,嵌银连叠,不知其下复有坡渊村塍之异也。
  
  至如山外之山,甸外之甸山间平地,稍远辄为岚翠掩映,无能拈出,独此时层层衬白,一片内,一片外,搜根剔奥,虽掩其下而愈疏其上。乃呼山僧与之指质问明白,或对质远近诸山,一一表出,因与悬南崖而下。有崖前临绝壑,后倚峭壁,袆横罅,下平上覆,恰如匡床,虽小而可憩可卧,是名仙床。俯层峭之下,巉覆累累,无可攀循,僧指其下有仙洞,须从梯级下至第二层,转崖下坠,乃可得之,遂导而行。其洞乃大石叠缀所成,乱崖颠磴,欲坠未坠,迸处为罅,覆处为洞,穿处为门,门不一窍,洞不一层,中欠宽平,外支幽险,若叠级架板,亦可幽栖处也。洞门东向腋中者为大,入而南穿,一峡排空而下,南出峡门。其门南临绝壑,上夹重崖,有二木球倒悬其前。仰睇之,其上垂藤,自崖端悬空下丈余,即结为瘿yǐng动植物体上的囊状赘生物,如瓠匏hùpáo即葫芦之缀于蔓者。瘿之端,缀旁芽细枝,上迎雨露,茸茁夭矫,花叶不一状,亦有结细子圆缀枝间者,即山僧亦不能名之,但曰寄生,或曰木胆而已。一丝下垂,结体空中,驭风吸露,形似胆悬,命随空寄,其取意亦不诬也。余心识其异,欲取之,而高悬数丈,前即崩崖直坠,计无可得。但其前有高树自崖隙上耸,若得梯横度树间,缘柯即树技而上,以长竹为殳shū一种兵器,可钩藤而截取之。
  
  余乃识而行,复随导僧由梯级北下悬空之台。
  
  乃石脊一枝,下瞰北壑,三面盘空,矫若龙首,条冈回壑,纡郁其下,与仙洞各缀梯级之旁,若左右垂珥。洞倚南崖,以幽峭见奇;台踞北壑,以凭临为胜!此峰前两概即风貌也。由峰后西南越脊而下,更多幽境。近法界新开小路,下十里至小甸,乃固栋西向入峡,经此而趋古勇之道。其坡有热水塘,亦法界新开者,由此东可出固栋,西可穷古勇,而余时有北探滇滩、阿幸之兴,遂不及兼收云。
  
  是午返寺,同顾仆取斧缚竿负梯而往,得以前法升木取瘿。而崖高峡坠,木杪miǎo树梢难于著力,久而后得之。一瘿圆若葫芦倒垂,上大下小,中环的颈dì即白色颈子;一瘿环若巨玦一种环形玉佩,两端圆凑而中空:皆藤悬于上而枝发于下。如玦者轻而松,如葫芦者坚而重,余不能兼收,后行时置轻负坚者而走。
  
  二十五日余留二诗于山,负木胆于肩,从东大道下梯级。一里余,东度过坳,遂东南循前峰之腰。又半里,东度脊项,于是俱深木夹道。
  
  由折峻下者二里,涉一南盘峡,复东北上。半里凌脊,乃东行脊间,左右皆夹壑甚深,而重木翳之。又半里,度脊间铺木。脊两旁甚狭,而中复空坠,故以木填而度之。又东南半里,复盘壑东北下。二里,至前巨石之左,遂涉南下之溪。半里,复东逾一冈。又半里,再涉一南下之溪,东向稍上,遂出箐东北行。一里,至下院分岐之路,仍从向来之小路,一里余,至前浴流之所。
  
  又半里,越坞而得一村,入问热水塘道。仍东北三里,过乌索桥,从桥西逾冈而北,一里,与大道合。
  
  随之西北,循东山之麓行。
  
  六里,有冈自东山直对西峰而下,驱江流漱西峰之麓,而路亦因之与江遇。
  
  已复逾冈北下,北坞稍开。
  
  有小水交流西注,蒸气杂沓而起,即热水塘也。半里,抵塘上,有池而无屋,雨霏霏扑人。乃令顾仆守行囊于塘侧,北半里上坡,观其街子,已散而无他物。望南冈有村庐在坳脊间,街子人指其上有川人李翁家可歇。复南半里回觅之。有闽人洪姓者,向曾寓余乡,为导入同寓。余乃出就塘畔招顾仆入,出携餐啖之。问阿幸路,须仍从此出。此中东至明光,虽止隔一山,险峻不可行也。见日色尚早而雨止,乃留热水待出时浴,并木胆寄李翁家菜园中,遂仍西北行。
  
  五里,北上坡,为左所,盖其分屯处也。其处启庐甚盛,行者俱劝余宿此,谓前皆僰彝即今傣族家,不可栖,且多茶山彝出入,不可晚行。余不顾。又北二里,逾一坡,又三里,过后所屯。渐折而从西北,三里,直追西大山东北垂,复与江遇。回顾尖山与前峰并峙,中坳如马鞍,而左所之南,复有峰一支自西山突出,横亘其北,故路必东北从乌索桥抵热水塘,又西北至此也。此地正当尖山之北,其北则西大山渐伏,中逊而西,为巅滩过脉处;东大山直亘而南,分坠西窜,下突小山,横界于北,为松山坡,坡之北,即阿幸北进之峡。
  
  其西北,高峰浮出于横坡之上,则阿幸、巅滩之间,又中界之一峰,所谓土瓜山也。行江东岸一里,复折而东北一里,抵东山腋下。
  
  山峰丛立处,有两三家倚东坡而栖,是为松山。
  
  从其前又北一里,上北山西亘之坡,一里蹑坡脊。其脊正西与崩塘相对,有坞西盘,而江水自北横界脊下,脊若堵墙。溯水北上,从脊间行二里,乃西北下。半里,有石屏西向立峰头,是为土主碑,乃神之所托也。从石西随坡下,涉江西上,乃滇滩关道,已茅塞不通。
  
  惟茶山野人间从此出入,负茶、蜡、红藤、飞松、黑鱼,与松山、固栋诸土人交易盐布。中国指与边塞相对的中原地区亦间有出者,以多为所掠,不甚往也。
  
  其关昔有守者,以不能安居,多遁去不处,今关废而田芜,寂为狐兔之穴矣。其隘亦纤坦,不甚崇险,去此三里,已望而知之,遂北下坡。一道从坞间溯江东岸北行,为度桥捷径;一道沿东坡北上,为托宿之所。乃下半里,渡东来小涧,复上东坡,北随之行。
  
  二里,有四五家倚东山而居,即托宿之所也。其主人王姓者,夫妇俱伐木山中未归。
  
  余将西度桥,望西山下投栖;闻其地江岸西庐,乃土舍所托,皆不纳客,纳客者惟东岸王店。
  
  方踌躇间,一锄于田者,乃王之邻,谓其妇亦入山未归,不识可徐待接待之否。
  
  余乃还待于其门。
  
  久之妇归,为汲水而炊。
  
  此地名土瓜山,西乃滇滩东北高峰南下之支,东乃雅乌直北崇亘之岭,中夹成坞,江流贯其间;南则土主碑之横冈自东而西突,北则土瓜山之东岭自西而**,中界此坞,南别松山坡,北别阿幸厂,而自成函盖于中。盖滇滩土巡检昔为某姓,已绝,今为土居之雄者,日龙氏,与此隔江相向,虽末授职,而俨然以土舍自居矣。
  
  二十六日凌晨起饭,西下行田间,半里,抵江岸。
  
  溯江北行,有木桥跨江而西,度之。
  
  复溯江西岸北行,一里,北上坡。半里,折而东,盘其**之嘴。半里,复转而北,从坡上行。西循峰腰,东瞰江流,坞底至此,遂束而为峡。隔峡瞻东山之崖,崩石凌空,岩岩累石重重之状上拥,峡中之水,北自阿幸厂北姊妹山发源南下,南趋乌索而为固栋西江者也。
  
  东西两界山,自姊妹山分支:西下穹为滇滩东北峰,而下为土瓜山;东下穹为阿幸东山,而南接雅乌。东山之东,北为明光,南为南香甸,第此山峻隔,路仄难逾,故行者避之。
  
  北行西坡五里,稍下,有小涧自西而东,涉之北上,于是屡陟**之坡,再渡东流之涧。
  
  八里,西坪稍开,然北瞻姊妹,反茫不可见。又北二里,盘西山之嘴,始复见姊妹山北倚,而前壑之下,炉烟氤氲,厂庐在焉。遂五里而至厂。厂皆茅舍,有大炉、小炉。其矿为紫色巨块,如辰砂之状。有一某姓者,方将开炉,见余而留饭于龛中。言其北姊妹山后,即为野人出没之地,荒漠无人居,而此中时为野人所扰,每凌晨逾箐至,虽不满四五十人,而药箭甚毒,中之无不毙者。其妻与子,俱没于此,现葬山前。
  
  姊妹山出斑竹,北去此三十里,可望而尽,不必登。明光逾峻而过,东去此四十里,然径仄无行者,恐箐深蔓翳,亦不可行。乃遂出,仍二十里下土瓜山。
  
  又一里,过江桥而东,乃沿江南随坞中捷径,二里,抵西南坡下。江漱坡而南,路稍东,逾东峡来小涧。其涧西注于江,即前涉土主碑坡北之流。
  
  江之西亦有小涧自滇滩南来,东注于江,其处乃正流即江之主流之会也。
  
  复东南上坡半里,至石屏土主碑下,与前来之道合。又南越冈而下,过松山及诸所,二十里而入热水塘李老家。
  
  时犹下午,遍观热水所泄,其出甚异。盖坞中有小水自东峡中注而西者,冷泉也。小水之左右,泉孔随地而出,其大如管,喷窍而上,作鼓沸状,滔滔有声,跃起水面者二三寸,其热如沸,有数孔突出一处者,有从石窞中斜喷者,其热尤甚。土人就其下流,作一圆池而露浴之。余畏其热,不能下体,仅踞池中石上拂拭之而已。
  
  外即冷泉交流,若导入侵之即可浴。
  
  此冷泉南坡之热水也。其北倚东坡之下,复有数处,或出于砂孔,或出于石窞,其前亦作圆池,而热亦如之。两池相望,而溢孔不啻百也。
  
  二十七日晨起,饭而行。仍取木胆肩负之。由冈东南下峡一里余,复有烟气郁勃,则热水复溢坞中,与冷水交流而西出峡,其坞皆东大山之环壑也。
  
  由其南复上坡里余,有坑自东山横截而西,若堑界濠沟为界之者,其下亦水流淙淙。
  
  随坑东向上一里,从坑坠处南渡其上。盖其东未渡处,亦盘壑成坪,有村倚东峰下,路当其西南。半里,有岐:一南行坡上,一东向村间。余意猜想,认为向东者乃村中路,遂循东峰南行,前望尖山甚近。三里稍下,见一坞横前,其西下即乌索之旁村,其南逾即雅乌之西坳矣,乃悟此为固栋道。亟转而东,莽行坡坂间。一里,得南来大路,乃知此为固栋向南香甸道,从之。渐东北上一里,稍平,东向半里,复上坡。平上者一里,行峰头稍转而南半里,即南雅乌之脊也。从其上可南眺巃嵸山,而北来之岭,从其北下坠为坳,复起此坡。
  
  东随坞脊平行半里,乃东北下。抵坳东,则有路西自坳中来者,乃热水塘正道,当从坠坑东村之岐上,今误迂而南也。于是又东下一里余,其下盘而为坪,当北山之东,山界颇开,中无阡塍道路田畴,但丰草芃芃.东北一峰**,巀嶪前标,即石房洞山也,其后乃西北而属于西山。西山则自北而南,如屏之列,即自热水塘之东而南度雅乌者也。于是循西山又北下半里,见有两三家倚南坡而庐,下颇有小流东向而坠,而路出其西北,莫可问为何所。已而遇一人,执而询之。其人曰:“雅乌山村也。”亟驰去。后乃知此为畏途,行者俱不敢停趾,而余贸贸糊涂不明的样子焉自适也。
  
  又北一里,再逾一**之坡,一里,登其坳中,始觉东江之形,自其南破雅乌东峡而去,而犹不见江也。北向东转而下,一里,有峡自西北来,即巀嶪后西北之山,与西界夹而成者,中有小水随峡东出,有小木桥度其上。过而东,遂循北山之麓,始见南壑中,东江盘曲,向西南而破峡。盖此地北山**而巀嵲niè山高而峻,南山自石洞厂南,盘旋西转,高耸为江东山北岭,与北对夹,截江西下,中拓为坞,曲折其间。路从其北东行一里,有岐东南下坞中,截流渡舟,乃东趋石洞之道;有路东北挟巀嵲之峰而转,乃北趋南香甸道。于是东北一里余,转巀嵲峰东。遥眺其坞大开,自北而南,东西分两界夹之。
  
  西山多**之尖,东山有亘屏之势,坞北豁然遥达,坞东则江东北嶂,矗峙当夹。惟东南一峡,窈窕而入,为杨桥、石洞之径;西南一坞,宛转而注,为东江穿峡之所。
  
  先是,余望此巀嵲之峰,已觉其奇;及环其麓,仰见其盘亘之崖,层耸叠上;既东转北向,忽见层崖之上,有洞东向,欲一登而不见其径,欲舍之又不能竟去。遂令顾仆停行李,守木胆于路侧,余竟仰攀而上。
  
  其上甚削,半里之后,土削不能受足,以指攀草根而登。已而草根亦不能受指,幸而及石。
  
  然石亦不坚,践之辄陨垮塌,攀之亦陨,间得一少粘者,绷足挂指,如平贴于壁,不容移一步。欲上既无援,欲下亦无地,生平所历危境,无逾于此。盖峭壁有之,无此苏即酥软而散土;流土有之,无此苏石。久之,先试得其两手两足四处不摧之石,然后悬空移一手,随悬空移一足,一手足牢,然后悬空又移一手足,幸石不坠,又手足无力欲自坠。
  
  久之,幸攀而上,又横贴而南过,共半里,乃抵其北崖。稍循而下坠,始南转入洞。洞门穹然,如半月上覆,上多倒垂之乳。中不甚深,五丈之内,后壁环拥,下裂小门。批隙而入,丈余即止,无他奇也。出洞,仍循北崖西上。难于横贴之陟,即随峡上跻,冀有路北迂而下,久之不得。半里,逾坡之西,复仰其上崖高穹,有洞当其下,洞门南向,益竭蹶指艰难行走从之。
  
  半里,入洞。
  
  洞前有巨石当门,门分为二,先从其西者入。
  
  门以内辄随巨石之后东转,其中夹成曲房,透其东,其中又旋为后室,然亦丈余而止,不深入也。旋从其东者出。还眺巨石之上,与洞顶之覆者,尚余丈余。门之东,又环一石对之,其石中悬如台,若置梯蹑之,所览更奇也。出洞,循崖而北半里,其下亦俱悬崖无路,然皆草根悬缀。遂坐而下坠,以双足向前,两手反而后揣抓草根,略逗阻滞其投空之势,顺之一里下,乃及其麓。与顾仆见,若更生也。
  
  日将过午,食携饭于路隅,即循西山北行。三里而西山中逊,又一里,有村倚西山坞中,又半里,绕村之前而北,遂与江遇,盖江之西曲处也。其村西山后抱,东江前揖,而南北两尖峰,左右夹峙如旗鼓,配合甚称。有小溪从后山流出,傍村就水,皆环塍为田,是名喇哈寨,亦山居之胜处也。溯江而北,半里,度小溪东注之桥,复北上坡。二里,东北循北尖峰之东麓。一里余,仰见尖峰之半,有洞东向高穹,其门甚峻,上及峰顶,如檐覆飞空,乳垂于外,槛横于内,而其下甚削,似无陟境,盖其路从北坡横陟也。余时亦以负荷未释,遂先趋厂。又北一里余,渡一西来之涧,有村庐接丛密集相速而建于江之西岸,而矿炉满布之,是为南香甸。乃投寓于李老家,时甫过午也。
  
  先是,余止存青蚨三十文,携之袖中,计不能为界头返城之用,然犹可籴米为一日供。
  
  退石房洞扒山,手足无主,竟不知抛堕何所,至是手无一文。乃以褶袜裙即夹衣袜子裙子三事悬于寓外,冀售其一,以为行资。久之,一人以二百余文买裙去。余欣然,沾酒市肉,令顾仆烹于寓。余亟索饭,乘晚探尖峰之洞。乃从村西溯西来之溪,半里,涉其南,从僰彝庐后南蹑坡。
  
  迤逦南上一里,遂造洞下。
  
  洞内架庐三层,皆五楹,额其上曰“云岩寺”。始从其下层折而北,升中层,折而南,升上层。其中神像杂出,然其前甚敞。石乳自洞檐下垂于外,长条短缕,缤纷飘飏,或中透而空明,或交垂而反卷,其状甚异。复极其北,顶更穹盘而起,乃因其势上架一台,而台之上又有龛西迸,复因其势上架一阁。又从台北循崖置坡,盘空而升,洞顶氤氲之状,洞前飘洒之形,收览殆尽。台之北,复迸一小龛南向,更因其势而架梯通之,前列一小坊,题曰“水月”,中供白衣大士。余从来嫌洞中置阁,每掩洞胜,惟此点缀得宜,不惟无碍。而更觉灵通,不意殊方即边远偏僻之地反得此神构也。时洞中道人尚在厂未归,云磴不封,**无扃,凭憩久之,恨不携囊托宿其内也。洞之南复有一门骈启,其上亦有乳垂,而其内高广俱不及三之一,石色赭黄如新凿者。攀其上级,复透**西入,二丈后曲而南,其中渐黑,而有水中贮,上有滴沥声,而下无旁泄窦流出之孔,亦神瀵fèn水源深大而从地中涌出之泉也。洞中所酌惟此。其中穴更深迥,但为水隔而黑,不复涉而穷之。乃下,仍从北崖下循旧路,二里返寓。遂啜酒而卧,不觉陶然。
  
  南香甸,余疑为“兰香”之讹,盖其甸在北,不应以“南”称也。山自明光分脉来,西即阿幸东南下之山,东乃斜环而南,至甸东乃西突而南下,夹江流于中。其流亦发于明光,北即姊妹山东行之脉也,是为固栋东江之源。此中有“明光六厂”之名,而明光在甸北三十里,实无厂也,惟烧炭运砖,以供此厂之鼓炼。此厂在甸中,而出矿之穴在东峰最高处,过雅乌北岭,即望而见之,皆采挖之厂,而非鼓炼之厂也。
  
  东峰之东北有石洞厂,与西北之阿幸,东南之灰窑,共为六厂云。诸厂中惟此厂居庐最盛。然阿幸之矿,紫块如丹砂;此中诸厂之矿,皆黄散如沙泥,似不若阿幸者之重也。
  
  二十八日晨起,雾甚。平明,饭而为界头之行。其地在南香甸东南,隔大山、大江各一重。由南香东北大厂逾山,则高壑重叠,路小而近;由南香东南阳桥矿逾东岭,则深峡平夷,路大而遥。时因霾黑,小路莫行,遂从土人趋阳桥道,且可并览所云石洞也。从村东度江桥。其桥东西横架于东江之上,覆亭数楹。由桥东,即随江东岸,循东山南向行。东山者,即固栋江东山之脉,北自明光来,至大厂稍曲而东南,至是复西突而南下,屏立南香甸之东。其上有矿穴当峰之顶,茅舍缘之沿山峰修建,自雅乌北岭遥望,以为南香甸也,至而后知为朝阳出矿之洞。
  
  然今为雾障,即咫尺东山,一无所睹,而此洞直以意想走之而已。南行八里,则有峡自东山出,遂东转而蹈之。其峡北即东山至此南尽,南即东岭之转西,西矗于南香甸南,为江东山北岭者也。开峡颇深,有泉西出而注于东江,即昨所以巀嵲山前分岐渡江而东入之峡也。峡径虽深,而两崖逼仄。循北山东行二里,望见峡内乱峰参差,扼流跃颖,亟趋之。
  
  一里至其下,忽见北崖中迸,夹峙如门,路乃不溯涧东上,竟北转入门。盖门左之崖,石脚直插涧底,路难外潆,故入而内绕耳。由门以内,仍东蹑左崖之后,一里,遂逾乱峰之上,盖石峰三四,逐队分行,与流相鏖áo争奇,独存其骨耳。
  
  循北峰揽涧南乱峰,又东一里,路复北转,蹈北峰之隙北下。半里,则峰北又开一峡,自北而南,与东来之峡,会于北峰**之下,同穿乱峰之隙而西。
  
  所谓北峰者,从大厂分支西南下,即南香甸**之峰,余今所行路,循其南垂向东者也,其东南垂亦至是而尽。是山之西北,有矿西临南香甸者,曰朝阳洞;是山之东南,有矿东临是峡者,曰阳桥。阳桥之矿,亦多挑运就煎炼于南香,则知南香乃众矿所聚也。随峡北望,其内山回壑辟,有厂亦炉烟勃勃,是为石洞厂。所云石洞者,大厂之脉,至是分环:西下者,自南香东界而南至阳桥,下从峡中,又东度一峰,突为“虎砂”而包其内;东下者,亦南走而东环之,至东岭而西转,穹为江东山北境,绕为“龙砂”而包其外。其水自石洞东,南出合东岭北下之水,西注于乱峰,与阳桥度峡水合流,西注东江。是石洞者,众山层裹中之一壑也,从阳桥峡北望而见之,峡中度脉而东,虽无中界之脊,而水则两分焉。
  
  余时欲从峡趋石洞,虑界头前路难辨,不若随同行者去。
  
  遂舍石洞,从东峡溯流入,三里,则路东有峰前屏,北界阳桥东度之峰,至是东尽。石洞之水,随东屏之山,南出而西转,则阳桥南峡之上流也。
  
  路抵东屏前山下,亦分岐为二:东北溯石洞水逾岭者,为桥头路;东南溯东岭北下之水逾岭者,为界头路。然则西下峡中之水,以石洞者为首,以东岭者为次也。于是东南上坡,二里余,陟岭巅,是即所谓阳桥东岭矣。逾岭即南下。一里,复陟峡而上,从岭上南行。二里,就其东南坡而下,二里,越东流之壑。复稍上二里,越其南坡,再下。有岐下东大峡,为同行者误而南,一里余,始知其误。
  
  乃莽陟坡而东北,一里,遇西来道,偕之东陟塍。
  
  一里余,则龙川东江之源,滔滔南逝,系藤为桥于上以渡。桥阔十四五丈,以藤三四枝高络于两崖,从树杪中悬而反下,编竹于藤上,略可置足,两旁亦横竹为栏以夹之。
  
  盖凡桥巩而中高,此桥反挂而中垂,一举足辄摇荡不已,必手揣旁枝,然后可移,止可度人,不可度马也,从桥东遵塍上,始有村庐夹路。二里,复东上坡,由坡脊东行。其坡甚平,自东界雪山横垂而西下者。行其上三里,直抵东山下,是为界头村。其村倚东山面北,夹庐成街,而不见市集。询之,知以旱故,今日移街于西北江坡之间,北与桥头合街矣。盖此地旱即移街,乃习俗也。乃令顾仆买米而炊。余又西北下抵街子,视其扰扰而已,不睹有奇货也。既乃还饭于界头。其地已在龙川江之东,当高黎贡雪山西麓,山势正当穹隆处。盖高黎贡俗名昆仑冈,故又称为高仑山。其发脉自昆仑,南下至姊妹山;西南行者,滇滩关南高山;东南行者,绕小田、大塘,东至马面关,乃穹然南耸,横架天半,为雪山、为山心、为分水关;又南而抵芒市,始降而稍散,其南北之高穹者,几五百里云;由芒市达木邦,下为平坡,直达缅甸而尽于海:则信为昆仑正南之支也。
  
  由界头即从雪山西麓南行,屡逾西突之坡,十五里,遥望罗古城倚东山坡间,有寺临之。
  
  此城乃土蛮所筑之遗址。其寺颇大。
  
  有路从此逾雪山,过上江。又南二里,过磨石河。又南二里,越一山,又逾一西突之坳。
  
  又南二里,过一小木桥。
  
  又南一里,越一坡,乃循坡东转。二里,抵东南峡口,有山自东大山南环而峙于门,大路逾坡而南上,小径就峡而西南。乃就峡口出,则里,宿瓦甸。濒江东岸,亦南北大坞也,村塍连络;东向大山,即雪山,渐南与山心近矣。
  
  二十九日饭而平明,随江东岸行。二里余,两岸石峰交合,水流峡间,人逾崖上,江为崖所束,奔流若线,而中甚渊深。峡中多沸水之石,激流荡波,而渔者夹流置罾于石影间,揽瑶曳翠,无问得鱼与鱼之肥否,固自胜也只求自我感觉良好。半里,越崖南下。江亦出峡,有石浮波面,俨然一鼋鼍yuántuó团鱼和扬子鳄随水出也。又南二里,过上庄,有山西突,中夹坞成田,村倚突峰之东,江曲突峰之西,而路循坞中。逾脊而西南,又一里余,复与江遇,而两崖复成峡,石之突峡迎流,与罾之夹流曳翠,亦复如前也。一里,江曲而西,路从江之南,亦曲而西截向北之坞。于是北望隔江南下之山,至是中分;其东支已尽横突而东,即西峡之绕而下者;其西支犹横突西南,即固栋两江所合而南盘者;两支之中,北逊成坞,而灰窑厂临其上焉。是厂亦六厂之一,所出矿重于他处,昔封之而今复开,则不及他处矣。西一里,复上一北突小冈,有竹环坡,结庐其中者,是为苦竹冈。
  
  越而南下,共一里,又越坞南上,遂从坡上南行。二里,江随西峰之嘴曲而东南,始舣舟而渡其西岸,随西山南行。一里,坡尾东掉,路亦随而东。南逾之一里,有一二家倚坡北向而居,由其东更南上一里,遂逾其东下之脊。南行脊间二里,复稍下,有小峡自西而东,其峡甚逼,中有小水,捣坑东出。乃下半里,稍西转,迎流行峡中,有数家倚峡北,是为曲石。而峡之西,其内反辟而成坞,亦有村庐倚之,则峡水之所从来也。于是南截峡流,又上坡。行坡间二里,有村当路左,亦曲石之村庐也。又南三里,乃随坡西转,始见坡南坞大开,水东贯之,则固栋两江合而与顺江、响水沟诸流一并东出者也。循此坡稍北,即与界头、瓦甸之江合,是为龙川江之上流,盖交会于曲除者也。固栋之江东山,自石洞南度脊,亦中尽于曲除者也。余先自固栋历其西,又从阳桥东岭逾其北,又从瓦甸瞻其东,又从灰窑、曲石转其南,盖江流夹其三方,而余行周绕遍其四隅矣。西行一里,又南向峻下者一里,及坞底,有桥跨江,亦铁锁交络而覆亭于其上者,是为曲石桥。按《一统志》,龙川江上有藤桥二,其一在回石。按江之上下,无回石之名,其即曲石之误耶?
  
  岂其桥昔乃藤悬,而后易铁锁耶?
  
  于是从江南岸上坡,西向由峡上。二里余,复南向陟岭,二里余,登岭头。有三四家当岭而居,是为酒店,以卖浆得名也。
  
  饭而行,循岭东南向二里下,稍西转,复南行坡上。
  
  又二里稍下,陟一坞而上。又南二里,过陈挥使庄。又南随峡中行,二里,有陇环前峡折而自西来,有岐直南蹑其陇,余乃随众从峡中西行。半里,渐西上,又半里,折而南上,又半里,南登陇脊,始逾东度之脉。于是南望,前壑大开,直南与罗生山相对,其中成坞甚遥,州城隐隐在三十里外,东之球瓓,亦可全见,惟西之宝峰,又西北之集鹰,皆为巃嵸南下之支所掩,不得而见焉。余先贾勇独上,踞草而坐。久之后行者至,谓其地前有盗,自东山峡中来,截路而劫,促余并驰南下。东望层峡重峦,似有寻幽之径,而行者惟恐不去之速也。
  
  下二里,望见澄波汇山麓,余以为即上干峨清海子矣。
  
  又峻下二里,有村庐当海子北岸,竹径扶疏,层峦环其后,澄潭映其前。路转其东北隅,有小水自峡间下注,有卖浆之庐当其下。入而少憩,以所负木胆浸注峡泉间,且问此海子即上干峨澄镜池否。其人漫应随意回答之,但谓海子中有鱼,有泛舟而捕者,以时插秧,止以供餐,不遑huáng多余的、空闲的出卖。然余忆《志》言,下海子鱼可捕,上海子鱼不可捕,岂其言今不验耶?
  
  循海东峻麓行二里,及海子南滨,遇耕者,再问之。始知此乃下海子,上海子所云澄镜池者,尚在村东北重山之上,由此而上五里乃及之。余不能从。南二里,越一涧,有村连竹甚深,是为中干峨村。由村南又南下三里,其村竹庐交映更遥,是为下干峨村。至是东坡之下,辟为深坞,而溪流南贯。由是从村南稍西,即转南向,随坡上行。一里,渐南下,俯瞰坞中溪流,已有刺小舟而浮者。既而南行二里,有一二家倚坡湾而居,与下干峨南北遥对。
  
  从此东向随坡上半里,乃蹑坡之东嘴。从其上南转,则东嘴之下,其崖甚峻,又数十家倚其麓而居,竹树蒙茸,俯瞰若不可得而窥也。
  
  南半里,稍西复转而南,半里,崖下居庐既尽,忽见一大溪东向而横于前,乃透崖而出石穴者。
  
  崖峻无路下坠,沿崖端南行半里,稍下,见有径下沿坡麓,乃令顾仆守木胆于路隅,余策杖坠麓循崖北转。又半里,投丛木中,则其下石穴交流,土人以石堤堰水北注。堤之上,回流成潭,深及四五尺;堤之下,喷壑成溪,阔几盈四五丈。泉之溢处,俱从树根石眼纠缪liǎo缠绕中出,阴森沁骨。掬而饮之,腑脏透彻,悔不携木胆来一投而浸之也。既乃仍南沿崖麓,半里,至顾奴候处,取木胆负而行。
  
  又南二里下坡,有数家当坡之东,指余东向逾梁。其梁东西跨干峨下流之溪,《志》所谓马场河也。逾梁东,即东南逾田塍间,三里,抵东山下,又有溪自东而西,有梁南北跨之,是为迎凤桥,以其西有飞凤山也。桥下水即东南出于赤土坡者,北流至罗武塘,出马邑村,西向经此而与马场河合。
  
  过桥遂直趋而南。二里,再南逾一梁,梁下水如线将绝,则黄坡泉之向北而西转者。又南一里,又南逾一梁,其水亦将绝,则饮马河之向北而西转者。又南一里,入腾越北门。行城中二里,出南门。城中无市肆,不若南关外之喧阗声大而杂也。抵寓已下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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