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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滇游日记十

第40章 滇游日记十 (第2/2页)

永昌,故郡也,胡氏时适改为司,独专其地。令复为郡,设流官,胡氏遂微。土人言,胡氏墓法宜出帝王,为朝中所知,因掘断其脉。余按,凿脉乃诸葛南征时所为,土人误耳。更循山而北,一里,上一东盘之嘴。于是循冈盘垅,甃石引槽,分九隆池之水,南环坡畔,以润东坞之畦。路随槽堤而北,是堤隆庆二年筑,置孔四十一以通水,编号以次而及,名为“号塘”,费八百余金。遇有峡东出处,则甃石架空渡水,人与水俱行桥上,而桥下之峡反涸也。自是竹树扶疏,果坞联络,又三里抵龙泉门,乃城之西南隅也。城外山环寺出,有澄塘汇其下,是为九隆池。由东堤行,见山城围绕间,一泓清涵,空人心目。池北有亭阁临波,迎岚掬翠,滟潋生辉。有坐堤垂钓者,得细鱼如指;亦有就荫卖浆者。惜有担夫同行,急于税驾,遂同入城。半里,北抵法明寺,仍憩会真楼。而崔君亦至,崔,江西人,寓此为染铺。前去时从磨盘石同行,抵腾依依,后复同归,以担夫行迟,至蒲缥先返。余迟一日至,故复来此看余。
  
  遂与同入市,换钱畀给夫,市鱼烹于酒家,与崔共酌。
  
  暮返楼。夜大雨。
  
  二十五日晓霁。崔君来候余餐,与之同入市,买琥珀绿虫。又有顾生者,崔之友也,导往碾玉者家,欲碾翠生石印池杯,不遇,期明晨至。
  
  二十六日崔、顾同碾玉者来,以翠生石界之。二印池、一杯子,碾价一两五钱,盖工作之费逾于买价矣,以石重不便于行,故强就之。
  
  此石乃潘生所送者。先一石白多而间有翠点,而翠色鲜艳,逾于常石。人皆以翠少弃之,间用搪抵上司取索,皆不用之。余反喜其翠,以白质而显,故取之。潘谓此石无用,又取一纯翠者送余,以为妙品,余反见其黯然无光也。今命工以白质者为二池,以纯翠者为杯子。时囊中已无银,以丽江银杯一只,重二两余。
  
  畀顾生易书刀三十柄,余付花工碾石。是午,工携酒肴酌于北楼,抵晚乃散。
  
  二十七日坐会真楼作记。
  
  二十八日花工以解石来示,二十九日坐会真楼。上午往叩闪知愿,将取前所留翰札碑帖。闪辞以明日。还过潘莲华家,将入晤,遇鸡足安仁师丽江公差目把延至,求闪序文。与邱生邱,新添人,眇(miǎo瞎)一目,以箕仙行术,前会于腾,先过此。同行。万里知己,得之意外,喜甚,遂同过余寓。坐久之,余亦随访其寓。下午乃返。
  
  三十日晨餐后,往拜潘,即造闪知愿。犹不出,人传先生以腹泻,延入西亭相晤。余以安仁远来,其素行不凡,且赍jī怀抱有丽江《云中全集》来至,并求收览。闪公颔之。
  
  余乃出,往安仁寓,促其以集往,而余遂出龙泉门观九龙泉。
  
  龙泉门,城之西南门也,在太保山之南麓。门外即有涧自西山北夹而出,新城循之而上。涧之南有山一支,与太保并垂,而易罗池当其东尽处,周回几百亩,东筑堤汇之,水从其西南隅泛池上溢,有亭跨其上,东流入大池。大池北亦有亭。池之中,则邓参将子龙所建亭也,以小舟渡游焉。池之南,分水循山腰南去,东泄为水窦,以下润川田。凡四十余窦,五里,近胡坟而止焉。由池西上山,北冈有塔,南冈则寺倚之。
  
  寺后有阁甚钜同“巨”。
  
  阁前南隙地,有花一树甚红,即飞松之桐花也,色与刺桐相似,花状如凌霄而小甚,然花而不实,土人谓之雄树。既而入城,即登城北,蹑其城侧倚而上。
  
  一里余,过西向一门,塞而不开。
  
  乃转而北又里余,则山**之坪也。其西宝盖山穹立甚高,东下而度一脊,其南北甚狭,度而东,铺为平顶,即太保之顶也,旧为寨子城。
  
  胡渊拓而包此顶于内,西抵度脊处而止,亦设门焉;塞而不开,所谓永定、永安二门也。
  
  旧武侯祠在诸葛营,今移于此顶,余入而登其楼,姜按君有诗碑焉。坪之前有亭踞其东。由此坠而下,甚峻,半里即下临玉皇阁后,由其西转阁前,而入会真饭焉。
  
  六月初一日憩会真楼。
  
  初二日出东门,溪之自龙泉门灌城而东者,亦透城而出。度吊桥,遂随之东行田塍中。十里至河中村,有石桥,北来之水遂分而为二:一由桥而东南注,一绕村而西南曲。
  
  越桥东一里余,则其地中洼而沮洳jùrù低沼。
  
  又里余,越冈而东,一里,抵东山之麓。由岐东北二里,过大官庙。上山,曲折甚峻,二里余,至哀牢寺。寺倚层岩下,西南向,其上崖势层叠而起,即哀牢山也。饭于寺。由寺后沿崖上,一里转北,行顶崖西,半里转东,行顶崖北,一里转南,行顶崖东。顶崖者,石屏高插峰头,南北起两角而中平。玉泉二孔在平脊上,孔如二大履lǔ麻鞋,并列,中隔寸许,水皆满而不溢,其深尺余,所谓金井也。今有树碑其上者,大书为“玉泉”。按玉泉在山下大官庙前,亦两孔,而中出比目鱼,此金井则在山顶,有上下之别,而碑者顾溷hùn同“混”之,何也?又一碑树北顶,恶不喜欢哀牢之名,易为“安乐”焉,益无征矣。南一里至顶。南一里,东南下。又一里,西南下。其处石崖层叠,盖西北与哀牢寺平对,俱沿崖而倚者也。
  
  又南下里余,为西来大道,有茅庵三间倚路旁,是为茶庵。由此东向循峡而入,五里,过一坳。坳中有庙西向。东一里,度中洼之客,复东过坳。又从岭上二里余,盘北突之嘴。其北峡之底,颇见田形。于是东南下,二里,越一峡而东,一里,东上冈。又里余,逾坳东南行,见其东有南北峡,中干无水。峡东其山亦南北亘,有一二家倚之,是为清水沟。
  
  沟中水不成流,以从峡底东度脉者。随峡南行一里,复度而东上冈,始望见南壑中洼,其南有峰危耸中立,即笔架山之北峰也;前从水寨西南盘岭时,所望正南有峰双突如马鞍者,即此峰也。
  
  其峰在郡城东南三十余里,即清水西山南下之脉,至此而尽,结为此山,南北横亘,西自郡城望之,四顶分尖,北自此临之,只见北垂一峰如天柱。从冈上东盘北峰,三里降而下洼,始有小水自北峡下,一里,涉之。又东循北山一里余,过一脊坳。又西稍降一里,始见东山渐豁。山冈向东南下,中路因之;又一岐东北分趋瓦渡;又一岐西南下坑,坑中始闻水声。有三四家倚西山崖下,是为沈家庄,其下有田塍当坑底焉。
  
  已暮,欲投之宿,遂西南下一里余,及坑底。
  
  渡小水,西南半里,投宿村家,暮雨适来。
  
  初三日雨潺潺不止。饭而登途,稍霁。复南下坑底,半里,渡坑涧。复东南上坡,一里余,得北来大路,随之南行冈脊三里。其冈在垂坞中,遂随之下一里,南行坞中。其中有小水唧唧,乃穿壑西南,逼近笔架东北之麓,合北来沈庄水,同东而绕于闪太史墓前者也。路又南一里,逾一小坳。一里稍下,遂沿坞东行,其坞始豁而东向去,水从其西南濒笔架山之北冈,亦随之东折。一里余,逾一小冈而下,即闪墓之虎砂也。北望有茔当中坡之嘴,乃涉壑而登之,即闪太史夫人马氏之冢,太翁所择而窆biǎn埋葬者,已十余年矣。其脉西北自昨所度沈家庄东岐之脊东南下,又峙为一巨山下坠。
  
  自西而东者为虎砂,即来道所再逾者;自东而南为龙砂,即庄居外倚者,而穴悬其中,东南向。外堂即向东之坞,水流横其前,而内堂即涉壑而登者,第少促而峻泻。当横筑一堤,亘两砂间,而中蓄池水,方成全局。
  
  虎砂上有松一圆独耸,余意亦当去之。其庄即在龙砂东坡上,又隔一小坞,亦有细流唧唧,南注外堂东下之水。从墓又东半里,逾小水抵庄。庄房当村庐之西,其门南向。前三楹即停太翁之柩者,钥之未启;后为庐居,西三楹差可憩。时守者他出,止幼童在。
  
  余待久之,欲令其启钥入,叩太翁灵几,不得。遂从村东问所谓落水坑者,其言或远或近,不可方物。有指在东北隅者,趋之。逾冈脊而北,二里余,得一中洼之潭,有水嵌其底,四面皆高,周遭大百亩,而水无从出。从洼上循其北而东上坡,又里余而得儸儸寨,数十家分踞山头。其岭亦从北而亘南,东南接天生桥者,为闪庄东障之山。余时不知其为天生桥,但求落水坑而不得,惟望闪庄正东,其山屏起下陷,如有深穴,意此中必有奇胜,然已随土人之指逾其北矣。
  
  遍叩寨中儸儸,终无解语者。遂从东岭西南下,仍抵洼潭之东,得南趋之道,乃随之循东岭而南。二里,见有峡东自屏山下陷处出,峡中无水而水声甚沸。乃下,见有水西自壑底,反东向腾跃,而不见下流所出,心奇之而不能解。乃先溯旱峡遵北岭东入,二里抵下陷处,见石崖骈列,中夹平底。半里,峡分两岐:一北向入者,峡壁双骈而底甚平,中无滴水,如扶堑而入,而竟无路影;一南向入者,东壁甚雄,峡底稍隆起,而水与路影亦俱绝。路则直东蹑岭而上,余意在穷崖、不在陟岵hù有草木的山,乃先趋北向峡中。
  
  底平若嵌,若鸿沟之界,而中俱茅塞,一里未有穷极。复转,再趋南向峡中,披茅而入。半里,东崖突耸,路辄缘西崖上。俯瞰峡中,其南忽平坠而下,深嵌数丈。东崖特耸之下,有洞岈然,西向而辟于坑底。路亦从西崖陡下坑中,遂伏莽而入洞。洞门高数丈,阔止丈余,水痕尚湿,乃自外入洞中者。时雨甫过,坑源不长,已涸而无流。入洞二丈,中忽暗然下坠,其深不测。
  
  余乃以石块掷之,久而硿然,若数十丈不止。然有声如止洞底,有声如投水中,固知其下有水而又不尽水也。出洞南眺,其坑亦南夹,不知穷极,然或高或洼,底亦无有平准。乃从旧路北出半里,复随大路行峡底半里,复随北岭小径二里,西抵闻水声处,其坡在闪墓正东。二里,逾横峡而南,有寨数家,乃西通山窠,南通落水寨总道,大路自山窠走天生桥,出枯柯、顺宁,即从此寨沿南岭而入者。余时尚不知所入岭即天生桥也,惟亟西下绝壑,视西来腾跃之水。一里,抵壑之悬绝处,则水忽透石穴下坠。其石皆磊落倚伏,故水从西来,掏空披障而投之,当亦东合天生桥之下者也。其水即沈家庄西北岭坳诸水,环闪墓、闪庄之前,又东盘冈嘴,始北曲而东入于此。此所谓小落水坑也,即土人所谓近者,余求之而不得,不意过而遇之。
  
  时已过午,遂南越一冈,又西下一里,仍南渡其水曲,复西逾坡,一里再至闪庄。余令顾奴瀹水餐饭。既毕,而其守者一人归,觅匙钥不得,乃开其外门而拜于庭,始询所为天生桥、落水洞之道。乃知落水有二洞,小者近,即先所遇者,为本坞之水;大者远,在东南十里之外,乃山窠南道所经,为合郡近城诸流。
  
  又知天生桥非桥也,即大落水洞透穴潜行,而路乃逾山陟之,其山即在正东二里外。
  
  余随其指,先正东寻天生桥。
  
  二里,至横峡南岭之寨,将由南岭大路东入。再执途人问之,始知即前平底峡中东上之坡,是为天生桥,逾之即为枯柯者。余乃不复入,将南趋落水寨。
  
  一土人老而解事,知余志在山水,曰:“是将求落水洞,非求落水寨者,此洞非余不能指。若至落水寨而后回,则迂折多矣。”遂引余从其寨之后东逾岭。莽苍无路,姑随之行。
  
  二里,越岭东下,即见一溪西南自落水寨后破石门东出,盘曲北来,至此岭东麓,即捣入峡。
  
  峡东即屏山下陷之南峰,与所逾之岭夹成南北峡。水从南入峡,悬溜数丈,汇为潭。东崖忽迸而为门,高十余丈,阔仅数尺,西向峙潭上,水从潭中东捣而入之,其势甚沸。余从西崖对瞰,其入若饮之入喉,汩汩而进,而不知其中之崆峒作何状也。余从西崖又缘崖石而北,见峡中水虽东入,而峡犹北通,当即旱峡南或高或洼南出之峡,由此亦可北趋。峡底西向旱壑洞,固知两洞南北各峙,而同在一峡中,第北无水入而南吸大川耳,其中当无不通,故前投石有水声,而上以桥名也。
  
  从西崖俯瞰久之,仍转南出。土老翁欲止余宿,余谓日尚高,遂别之,遵南路可以达郡,惟此处犹不得路,盖沿大溪而南,抵西山峡门,即落水寨;西越坡,溯小溪而西上岭,盘笔架山之南,即郡中通枯柯大道。余乃西从之。
  
  沿坡涉坞,八里抵西坡下,有儸儸寨数家,遂西上坡。
  
  层累而上八里,其山北盘为壑,而南临下嵌之涧,有四五家倚北峡而居,上复成田焉。又西盘西峰南嘴而上三里,其上甚峻。又平行峰头二里,余以为此笔架南峰矣,而孰知犹东出之支也,其西复下坠为坑,与笔架尚隔一坞。乃下涉坑一里,越坑西上,始为笔架南垂。有数十家即倚南崖而居,是为山窠。当从投宿,而路从树底行,不辨居址,攀树丛而上,一里遂出村居之后。
  
  意西路可折而转,既抵其西,复无还岐,竟遵大路西北驰。
  
  二里余,下涉一涧,复西北上坡。
  
  二里余,越坡,复下而涉涧。共三里,又上逾一坡,乃西向平下。二里出峡门,已暮,从昏黑中峻下二里,西南渡一溪桥,又西北从岐逾坡,昏黑中竟失路迷路。
  
  踯躅二里,得一寨于坡间,是为小寨。
  
  叩居人,停行李于其侧,与牛圈邻,出橐tuó袋子中少米为粥以餐而卧。
  
  初四日其家插秧忙甚,竟不为余炊。
  
  余起问知之,即空腹行,以为去城当不及三十里也。
  
  及西行,复逾坡两重,共八里,有庐倚山西向而居,始下见郡南川子。又随坡西向平行五里,趋一西下小峡,复上一西突之冈,始逼近西川。下瞰川中之水,从坡西南环坡足,东南抱流而入峡,坡之南有堰障之,此即清水关沙河诸水,合流而东南至此,将入峡东向而出落水寨者也。于是东北一里余,下至坡麓。循嘴北转半里,始舍山而西北行平陆间。二里,西及大溪,有巨木桥横其上,西渡之。西北行川间,屡过川中村落,十六里而及城之东南隅。度小桥,由城南西向行,一里而入南门,始入市食馒面而饱焉。下午,返会真楼。
  
  初五、初六两日憩会真楼。
  
  初七日闪知愿来顾,谢余往叩灵几,礼也。知愿馈饼二色。
  
  初八日知愿又馈猪羊肉并酒米甚腆丰盛。
  
  初九日闪太史招游马园。
  
  园在龙泉门外,期余晨往。
  
  余先从法明寺南,过新建太翁祠。
  
  祠尚未落成,倚山东向,与法明同。其南即方忠愍公祠,名政,征麓川,死于江上者。亦东向。
  
  正室三楹,俱守者栖止于其中,两庑祀同难者俱倾倒,惟像露坐焉。出祠,遂南出龙泉,由池东堤上抵池南,即折而西入峡。半里,园临峡西坡上,与龙泉寺相并。园之北,即峡底也,西自九隆山后环峡而来。有小水从峡底东出,仅如线不绝。而园中则陂池层汇。其北一池,地更高,水从其底泛珠上溢,其池浅而水独澄映有光,从此遂潺潺泻外池。外池中满芰荷。东岸旧有菜根亭,乃马玉麓所建者,并园中诸榭俱颓圮。太史公新得而经始之,建一亭于外池南岸,北向临流。隔池则龙泉寺之殿阁参差,冈上浮屠,倒浸波心。其地较九龙池愈高,而破池罨掩映,泉源沸漾,为更奇也。盖后峡环夹甚深,其水本大,及至峡口,此园当之,峡中之水,遂不由溪而沁渗入入地中。故溪流如线,而从地旁溢如此池与九龙池,其滔滔不舍者,即后峡溪中之流也。
  
  余至,太史已招其弟知愿相待。先同观后池溢泉,遂饭于池南新亭。
  
  开宴亭中,竟日欢饮,洗盏更酌,抵暮乃散。
  
  是日始闻黄石翁去年七月召对大廷,与皇上面折廷诤zhèng此句谓在朝廷上当面指出皇帝过失,并直言规劝,后遂削江西郡幕。项水心以受书帕,亦降幕。刘同升、赵士春亦以上疏降幕。翰苑中正人一空。东省山东省之破,传言以正月初二,其省中诸寮,无不更易者。虽未见的报,而颜同兰之被遭遇难可知矣。
  
  初十日马元中、刘北有相继来拜,皆不遇,余往玉工家故也。返楼知之,随拜马元中,并拜俞禹锡。二君襟连也,皆闪太翁之婿,前于知愿席相会而未及拜。且禹锡原籍苏州,其祖讳彦,中辛丑公元1601年进士,中时犹李时彦,后复俞姓,名彦。移居金陵大功坊后。其祖父年俱壮,闪太翁寓金陵时,欲移家南来,遂以季女字许嫁俞。前年太翁没,俞来就婚,拟明春偕返云。时禹锡不在,遂返会真。闪太史以召对报朝廷的内部通报来示。
  
  十一日禹锡招宴。候马元中并其内叔闪孩识、孩心等同饮,约同游卧佛。
  
  十二日禹锡馈兼金。下午,元中移酌会真楼,拉禹锡同至。雷风大作,既暮乃别。
  
  十三日禹锡以他事不及往卧佛,余遂独行。东循太保山麓,半里,出仁寿门。仁寿西北倚太保山北麓,城随山西叠而上,与龙泉同。出城,即有深涧从西山悬坑而下,即太保山顶城后度脊所分之水也。逾桥循西山直北半里,有岐东北行平川中,为纸房村间道;其循山直北者,乃逾岭而西,向青蒿坝通干海子者。余乃由间道二里,北过纸房村,又东一里余,出大道,始为拱北门直向卧佛寺者。又北一里,越一东出小涧,其北有庙踞冈头,乃离城五里之舍也。大道中川而行,尚在板桥孔道之西。又北五里,再过一庙,在路之西。其西又有巨庙倚西山,村落倚之,所谓红庙村也。又北八里,有一涧自西山东出,逾之而北,是为郎义村。村庐联络,夹道甚长,直北二里,村始尽。缘村西转,有水自北堰中来,即龙王塘之下流也。溯流沿坡西北行,三里,有一卷门东向列路旁,其北即深涧缘坡下,乃由卷门西入,缘南坡俯北涧西入。半里,闻壑北水声甚沸,其中深水丛箐,亏蔽上下,而路乃缘壑北转。不半里,穿门北上,则龙王祠巍然东向列,其前与左,皆盘壑蒙茸,泉声沸响。乃由殿左投箐而下,不百步,而泓泉由穴中溢,东向坠坑。其北坑中,又有水泻树根而出,亦坠壑同去。其下悬坠甚深,而藤萝密蔓。
  
  余披蔓涉壑求之,抵下峡则隔于上,凌上峡则隔于下,盖丛枝悬空,密蔓叠幕,咫尺不能窥,惟沸声震耳而已。已乃逾其上,从棘蔓中攀西北崖而上。按《统志》谓龙王岩断崖中劈,兀立万仞。余望双岩上倚山顶,谓此有路可达,宛转上下,终不可得,乃返殿前而饭。
  
  仍出卷门,遂北下度涧桥,见桥北有岐缘涧西入,而山顶双岩正峙其西,余遂从之。
  
  始缘涧北,半里遂登坡西上。
  
  直上者三里,抵双岩之下,路乃凌北岩之东,逾坳而西北去。
  
  余瞰支峰东北垂,意卧佛当在其西北峰下,遂西北逾支峰,下坑盘峡,遵北坡东行。二里,见有路自北坡东来,复西北盘坳上,疑以为此即卧佛路,当从山下行,不登山也,欲东下。
  
  土人言:“东下皆坑崖,莫可行;须仍转而南,随路乃下。”从之转南,又二里,随前东来之路下坡。二里,从坡麓得一村,村之前即沿麓北行之大道。
  
  沿之北,又五里,稍西向入谷,则卧佛寺环西谷中,而谷前大路,则西北上坡矣。
  
  盖西山一支,至是东垂而出,北峡为清水关,南抱为卧佛岩,但清水深入,而卧佛前环耳。入谷即有池一围当寺前,其大不及九隆池,而回合更紧。池东有一亭绾谷口。由池北沿池入,池尽,其西有官房三楹临其上。北楹之下,泉汩汩从坳石间溢入池中,池甚清浅。官房之西历砌上,即寺门也,亦东向临之。其内高甍倚岩,门为三卷,亦东向。卷中不楹而砖亦横巩如桥,卷外为檐,以瓦覆石连属于洞门之上壁。
  
  洞与巩连为一室,巩高而洞低,巩不掩洞,则此中之奇也。其洞高丈余,而深入者二丈,横阔三丈,其上覆之石甚平。西尽处,北有门,下嵌而入;南有台,高四尺,其上剜而入。台如胡床躺椅横列,而剜有石像,曲肱卧台上,长三丈,头北而足南。盖此洞横阔止三丈,北一丈嵌为内洞之门,南二丈犹不足以容之,自膝以下,则南穴洞壁而容其足。其像乃昔自天成者,自镇守内官巩其前轩,又加斧琢而贴之金,今则宛然塑像,失其真矣。
  
  内洞门由西北隅透壁入,门凹而下,其内渐高,以觅炬未入。时巩殿有携酒三四生,挟妓呼僧,团饮其中,余姑出殿,从北庑厢楼下觅睡处,且买米而炊焉。
  
  北庑之西亦有洞,高深俱丈五尺,亦卷其门,而南向于正洞之北隅,其中则像山神以为护法者。是夜卧寺中,月颇明,奈洞中有嬲niǎo子猥亵的家伙,寺中无好僧,恹恹而卧。
  
  十四日早饭于僧舍,觅火炬入内洞。初由洞门西向直入,其中高四五丈,阔二丈,深数丈,稍分岐辄穷,无甚奇也。
  
  仍出,从门内南向觅旁窦而上。
  
  入二丈,亦穷而出,笑此洞之易穷。有童子语于门外曰:“曾入上洞乎?余今早暗中入,几坠危窦。若穿洞而上,须从南,不可从北也。”余异其言,乃益觅炬再入。从南向旁窦得一**,反东向上,其穴圆如甑。既上,其穴竖而起,亦圆如井。从井中攀南岸,则高而滑,不可上,乃出,取板凳为梯以升。既上,其口如井栏,上有隙横于井口之西。复盘隙而北,再透出一口,则有峡东西横峙。北向出峡,则渊然下坠,其深不可睹,即前内洞直入之底也,无级可梯,故从其东道层穴而上耳。南向下峡丈余,有洞仍西向入,其下甚平,其上高三四丈,阔约丈五,西入亦五六丈,稍分为岐而止,如北洞之直入者焉。此洞之奇,在南穿甑穴,层上井口,而复得直入之洞。盖一洞而分内外两重,又分上下二重,又分南北二重,始觉其奇甚也。
  
  既出,仍从池左至谷口大路。余时欲东访金鸡温泉,当截大川东南向板桥,姑随大路北瞰之,半里,稍西北上坡,见其路愈西上,乃折而东,随旁岐下坡。盖西北上者为清水关道,乃通北冲者;川中直北五里,为章板村,为云龙州道;川东蹑关坡而上,为天井铺道,从此遥望皆相对也。下坡一里,其麓有一村。从此由田塍随小溪东南行,二里,始遇清水关大溪,自北而南流川中。随之南行半里,渡横木平桥,由溪东岸又东半里,过一屯,遂从田塍中小径南行。半里,稍折而西,复南就一小水。
  
  随之东下,遂无路。
  
  莽苍行草畦间,东南一里半,始得北来小路。
  
  随之南,又得西来大路,循之。
  
  其东南一里,又有溪自北而南,其大与清水溪相似,有大木桥架其上。度桥东,遂南行。二水俱西曲而合,受龙王塘之水,东折于板桥之南焉。
  
  路南行塍中,又二里半而出板桥街之中。
  
  由街稍南过一小桥,则沿小溪东上。半里,越溪上梗,东南二里半,渐逼东山。过一村,稍南又东,半里,有小溪自东北流西南,涉之。从溪东岸,又东南二里,直逼东山下,复有村倚之。从村南东向入,有水舂踞冈上。冈之南,即有涧自木鼓山北峡来,绕冈南西去,有亭桥跨其上,此大道也;小径即由北脊入峡,盘冈东下。遂溯溪岸东行。一里,有小木桥平跨上流,乃南度之。又东上坡,一里而至金鸡村。其村居庐连夹甚盛,当木鼓山之东南麓。村东有泉二池,出石穴中,一温一寒。居人引温者汇于街中为池,上覆以屋。又有正屋三楹临池之南,庭中紫薇二大树甚艳,前有门若公馆然。
  
  乃市酒餐于市,而后浴于池。
  
  池四旁石甃,水止而不甚流,亦不甚热,不甚清,尚在永平温泉之下,而有馆有门则同也。
  
  从村后东南循峡上岭数里,自金鸡村逾岭东下,通大寨、瓦渡之路也;从村后直东,上木鼓西南峰,二十里,有新建宝顶寺。余不及登,遂从村西南下。
  
  三里,北折,度亭桥北,随溪西南行塍中。五里,西值大溪,溪之东有村傍之,乃稍溯之北,度大木桥而西行塍中。
  
  又四里而至见龙里。其南有报功祠甚巨,门西向,而祠楼则南面。入其中,祠空而楼亦空,楼上止文昌一座当其中。寺僧云,昔有王靖远诸公神位,觅之不见也。由此又十里,入拱北门。又二里而返会真。令人往讯打听安仁,已西往腾越矣。
  
  十五日憩会真楼。
  
  十六日往晤闪知愿。还拜刘北有,留饭,即同往太保山麓书馆。馆中花木丛深,颇觉幽闲。坐久之,雨过,适闪知愿送《南园录》并《永昌志》至,即留馆中。北有留余迁寓其内,余屡辞之,至是见其幽雅,即许之,约以明日。
  
  雨止,刘以钥匙付余,以刘将赴秋闱wěi科举,不暇再至也。
  
  余乃别,还会真。
  
  十六日闪知愿再候宴,并候其兄太史及其族叔孩识同宴。深夜乃别。
  
  十八日迁馆于山麓西南打索街,即刘北有书馆也。
  
  其馆外有赁居者租房子住的人,以日用器进作为租金,亦刘命也。余独坐馆中,为抄《南园漫录》。既而马元中又觅《续录》至,余因先抄《续录》。乘雨折庭中花上花,插木球腰孔间辄活,蕊亦吐花。
  
  花上花者,叶与枝似吾地木槿,而花正红,似闽中扶桑,但扶桑六七朵并攒为一花,此花则一朵四瓣,从心中又抽出叠其上,殷红而开久,自春至秋犹开。虽插地辄活,如榴然,然植庭左则活,右则槁(枯干),亦甚奇也。又以杜鹃、鱼子兰、兰如真珠兰而无蔓,茎短叶圆,有光,抽穗,细黄,子丛其上如鱼子,不开而落,幽韵同兰。小山茶分植其孔,无不活者。既午,俞禹锡雨中来看,且携餐贳酒,赠余诗有“下乔”之句。谓会真楼高爽,可尽收一川阴晴也。余答以“幽栖解嘲”五律。
  
  谓便于抄书也。
  
  十九日抄书书馆。闪知愿以竹纸湖笔馈,以此地无纸笔,俱不堪书也。
  
  二十日抄书麓馆。
  
  二十一日孩识来顾。
  
  二十二日抄书麓馆。
  
  二十三日晨,大雨。稍霁,还拜孩识,并谢刘北有。
  
  下午,赴孩识之招招待,闪、俞俱同宴。深夜乃别。
  
  二十四日绝粮。
  
  知刘北有将赴省闱,欲设酌招余,余乃作书谓:“百杯之招,不若一斗之粟,可以饱数日也。”
  
  二十五日新添邱术士挟一刘姓者至,邱自谓诸生,而以请仙行。招游九龙池,遂泛池中亭子。
  
  候刘携酌不至,余返寓抄书。
  
  北邻花红正熟,枝压墙南,红艳可爱。摘而食之,以当井李。
  
  此间花红结子甚繁,生青熟红,不似余乡之熟辄黄也。余乡无红色者,“花红”之名,俱从此地也。下午,北有以牛肉斗米馈,刘、闪、马俱教门,不食猪而食牛。
  
  刘以素肴四品馈。
  
  二十六至二十九日俱抄书麓馆。
  
  俱有雨,时止时作,无一日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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