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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卷 安内攘外

正文 第五卷 安内攘外 (第1/2页)

第五卷安内攘外第五百零六章潜流暗涌(一)
  
  四川西边的大山,古书称为岷山、邛山。..实际,这些山都属赫赫有名的龙门山脉。
  
  龙门山脉,这个地处横断山系的山脉是国乃至全世界最著名的地震带之一。
  
  据不完全统计,近一千年来,龙门山地震带共发生了毁灭性地震二十六次。
  
  前世五一二那天,朱平槿第一时间冲出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掏出手机给老婆打电话。但与所有灾难电影设定的情节一样,通信全部瘫痪、交通全部堵死。
  
  最后,罗雨虹是脚蹬恨天高走到S委找到了他,那时已过晚十点了。
  
  五一二之后,四川全面进入了紧急状态,忝为员干部的朱副处长当然也不能例外。他的主要任务是留守办公室值班,接听桌的电话,汇总各方面情况,并且负责给指挥心值班开会的大领导掺开水泡泡面。
  
  朱平槿听老婆绘声绘色描述过那惊魂一刻。
  
  罗雨虹当时正在成都市心某著名地标建筑的第三十五层会议室里谈理念、讲情怀,然后整栋楼以势不可挡的气势跳起了老婆最擅长的舞蹈――广场舞,并夹杂着钢结构刺耳的声音做伴奏。
  
  白骨精们尖叫着冲出会议室,然后愚蠢地去按电梯。而老婆只是回到了会议主持人的座位,整理了一下衣服,着桌剩下的咖啡吃会议甜甜圈。
  
  “要死跑不脱”,这是老婆的原话,朱平槿记得很清楚。她说,房子要垮早垮了,哪里等得到你从三十五楼跑下来?若是房子没跨而楼梯间却垮了,那死得岂不冤哉!
  
  ……
  
  时间回溯到崇祯十五年春末夏初。
  
  龙门山,同样还是这座蕴藏着毁灭力量的大山,将再次扰动刚刚平息的川西大地。
  
  从一望无垠的川西坝子到高耸入云的龙门山脉,几乎没有任何过度和衔接。
  
  西面高山的融雪被南北横亘的龙门山脉所阻挡,无奈地通过山石间的峡谷和裂隙,释放到川西坝子肥沃的平原,形成大大小小的河流和灌渠。
  
  顺着青山幽谷,溯着白溪清流,大概是平坝人进山的唯一选择。
  
  一条支流进去,便是一条山谷,便是一片农田,便是一个村庄,便是一个祖祖辈辈生活在那里可能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大山的族群。
  
  然而,这个世外桃源般的青山绿水间,却有一群怪的人。他们人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似乎与山里的百姓没什么不同。但若凑近仔细观察,会发现这群人的与众不同:
  
  只有男人,没有女人;只有精壮,没有老弱。
  
  没错,他们是群土匪山贼。江口之战侥幸逃生的牛角寨土匪,全都匿身于此。
  
  重重的大山下,几面高高耸立的赭红色山崖严严实实封住了外面世界。
  
  山崖的脚下,一条小溪弯弯曲曲。
  
  小溪两岸的坡地,零零星星散布着高低错落的小块农田。
  
  农田的边缘,高高低低建着不少的房子。有些稍微像样,更多的则是木头树皮搭起来的简易窝棚。
  
  这里原来是个山的猎村,是猎人进山时临时落脚的地方。陈怀年带着的牛角寨残匪进入邛山后,便在这里落草。当地山民都知道这一伙人不正经,但他们既不偷也不抢,所以渐渐相安无事。大胆的村民还在村外留下山鸡野猪等猎物,从土匪手里换些银钱。
  
  ……
  
  夕阳西下,土匪们收了农活,开始忙活着慰劳自己空瘪的肚皮。
  
  猎村最大最好的一间房子里,住着牛角寨曾经的二当家陈怀年和他族弟四当家陈怀金。陈怀金还没有回来,而陈怀年则蜷缩在木板拼凑的床。剧烈的咳嗽让他像垂死的虾米一样,身体一弓一张。木板床嘎吱嘎吱地响着,仿佛立即要散架。
  
  “二叔!”
  
  一名小匪听见里面动静,搬开树枝编成的柴门跑了进来,一股带着药味的山风随着他的身影一起灌进了昏暗的房间。那小匪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瘦高,头发散乱披在肩,破烂的衣衫露出结实的肌肉。他着急地跑到陈怀年面前,使劲给二叔揉胸捶背,希望自己的举动能够让床的病人好受些。
  
  一通捶打,陈怀年渐渐止了咳嗽。他平躺下去,虚弱地吸了一口气,深陷的眼窝望着屋顶漏出的亮光。
  
  “好孩子,没用的。二叔不行了。二叔这辈子,一错再错,害了自己,害了陈村,也害了达哥儿你们父子。”
  
  这少年是陈怀年正经的亲侄儿,名叫陈仕达,小名达哥儿。
  
  达哥儿的爹是陈怀年的大哥。当年陈怀年落草牛角寨,他爹冒险山苦劝,但陈怀年一意孤行,反倒把他爹留在了山。
  
  不是达哥儿的爹想当土匪,那是没法。山为匪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依大明律那是要株连九族的。陈怀年不下山,他爹回去也是死。
  
  陈仕达的爹在山,没几年便郁郁寡欢得病死了,留下一个刚满月的儿子。陈怀年收养了侄儿,这些年教他读书明理,熬练筋骨,十几年竟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
  
  “二叔的剩下心思都在你们两兄弟身。”陈怀年说话间,艰难抓住达哥儿的衣襟。陈仕达连忙伸出手,把二叔枯瘦的手握在掌心。
  
  “虽说这里人都姓陈,但进了彭山见了血,人心都变了。二叔昨天偷偷写了一封信,藏在这枕头底下。你拿着去投奔蜀世子,看在我将功赎罪的面,他或许能给你一个前程。”
  
  达哥儿不愿意离开病成这样的亲人,只好找了个理由。
  
  “二叔,那四叔还指望我给他帮忙呢!”
  
  “你这傻孩子!”陈怀年一急,又是阵剧烈的咳嗽,“你怎么不明白?你读过书,和外面那些混人根本不是一路的。你四叔能撑多久,他自己都不晓得。你何苦陪着卷进去!”
  
  “二叔,我去是了。”达哥儿嘟哝着,“只是我一走,那谁来照顾你?”
  
  “别忘了,我现在还没死,还是当家的!”
  
  陈怀年费力地从枕头下摸出那份书信,抖抖索索交给陈仕达。达哥儿连忙接了,这是一份折叠缝好的绢帛。在陈怀年逼人的目光下,他没敢拆开观看,便把信塞进了衣服里。
  
  陈怀年目不转睛盯着达哥儿的一举一动。末了,他突然直起腰来,伸手将陈仕达的双肩死死抓住。
  
  他的喉咙,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四叔!
  
  你只管走,越快越好。这事以后我来给你四叔交代!
  
  次那批货太多,蜀王府没拉完,最近可能还要来。你去帮着交货,然后悄悄找到他们首领,给他说,陈怀年有绝笔信报与世子得知。这事情这么隐秘,他们首领必定是世子亲信,他有办法把你送过去!
  
  见了世子,你只管磕头!他要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他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知道什么说什么,不知道的别瞎编。明白了吗?”
  
  “知道了,二叔。我照你说的做!”
  
  陈仕达知道,这是他二叔最后的心愿。大股泪水从他眼眶涌出,滴在陈怀年干瘪的胸脯。
  
  “给二叔起誓,当着陈家的列祖列宗起誓。你将来一定要光宗耀祖,重新复兴我陈家!”
  
  “我给二叔发誓!我给祖宗发誓!”
  
  “记着,去看看你的兄弟!你走吧!”
  
  陈怀年的双手松开了。他疲惫地闭了眼睛。
  
  陈仕达依依不舍地又看了看这个像父亲一样把他养大的人,狠狠心,用袖子擦干了脸,转身出去了。
  
  ……
  
  第二天一早,陈仕达背着包袱卷,搭一卷毛皮,肩头斜挎猎弓,手拎着山鸡,与几名山贼伪装成贩卖山货的猎户,来到了邛州城西白鹤山下的一座小院里。
  
  白鹤山顶有一座千年古刹,名叫白鹤寺,这座小院便在山进香的山路旁。
  
  小院有三面的土墙,还有正房、厢房、耳房、罩房等土坯茅草屋七八间。门外当道处有一小块平坝,罩房开墙改做了临街的茶铺。
  
  这处建筑远看简陋破败,但走进里面,却发现空间够大,可以充作库房。陈其赤新场镇大败,数千官军遗弃的兵器衣甲粮秣的剩余部分,秘密贮藏在这里。
  
  山顶的白鹤古刹,为这里提供了相对安全的环境;毗邻道路的条件,使小院成为土匪和物资进出大山的佳转站。
  
  当然,过往停留的进香游客,也使小院成为了土匪们知晓外界重要的信息窗口。
  
  人多眼杂,陈仕达初到此处,没有轻举妄动。联络用的信号两束菖蒲挂出去了许久,那边的人也没有来接头。
  
  数日之后,几名香客从古刹归来,途径临街茶铺落脚休息。从香客们的口,充当跑堂的小匪得知了一个很有价值的消息。
  
  邛州最近人心惶惶,至官府,下至百姓,议论最多的热词只有一个:蜀府新政。
  
  佃户们最关心这五成租佃例能不能落实,很多人已经交了去年的秋粮,后悔得跺脚;
  
  地主们痛骂新政为乱政,什么五五分成,什么强制征购,什么一刀切,都是蜀王府那对奸夫淫妇掠民害民的又一项确凿罪证。
  
  书生们对限制州学、县学生员人数和待遇这两项最为痛恨。至于让他们服役当丘八,他们有如节妇逼嫁一般――誓死不从。
  
  至于官府,当然扯出了朝廷的成法做挡箭牌,明确拒绝了布政司的行。
  
  百姓们传言,邛眉两州的弹劾奏疏已经快马发往京师,还附带了邛眉士绅鲜血写的万民折。
  
  蜀府新政所造成的省地对立,对于久困于大山的一部分土匪们来说,那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们迫切地想知道,这种对立的局面会对自己的命运有什么影响。
  
  道听途说的消息是不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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