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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我自棺中来

第六十八章:我自棺中来 (第1/2页)

落雪的仙楼外,正在欺负小麒麟的白祝见到楚映婵走了出来,她连忙抛弃了麒麟,跑到了师姐的身边。
  
  “小师姐……”
  
  白祝扯了扯师姐的衣袖,“师尊有说什么吗?师姐你也知道,师尊是很喜欢吓唬人的,不要放在心上。”
  
  楚映婵脚步微停,她看着白祝,揉了揉她的发,说:“放心,师尊没说什么。”
  
  白祝将信将疑。
  
  雪飘落下来,落到了楚映婵的发间,白祝怜惜地看着师姐,帮她拍去了些发上的雪,两人走过雪院,足印绵延至拱门外,一夜花树皆闭蕊,满庭清幽,唯一只白鹿灵巧地跑来,在楚映婵身边呦呦地叫着。
  
  “梨花。”白祝喊它的名字,因为它身上的纹形似梨花,故而得此名。
  
  这只小鹿比白祝还要高一些,鹿角毛茸茸的,白祝很喜欢摸它的角,因为是楚映婵的坐骑,所以在园子里地位不俗。
  
  两人一鹿走过园子,并未停歇,一直来到了楼外,楼外云海更浓,好似绵延雪山。
  
  “师尊到底说了什么呀?”白祝见师姐始终闷闷不乐,忧心地问。
  
  “没什么,师姐想一个人静静。”楚映婵轻轻地说。
  
  白祝弱弱地哦了一声。
  
  楚映婵牵鹿而去。
  
  她回到了自己的庭院中,将鹿安置好,然后归房,掩门,纸窗透着烛火的绯色,仙子灵秀的身影映在上面,影随烛光轻颤,纱裙似水,水自玉上滑落,曲线毕露,无人可见的美妙中,更宽大的衣裳合了过去。宛若冬日忽至,清泉流尽,白雪覆盖。
  
  楚映婵立在绯红的灯影里,白裳大气典雅,并无赘饰的手腕整理着除下的衣裳,一件件叠好,放入箱中。
  
  接着,她走了出去,坐在了檐下阶前。
  
  身后屋中的灯已被她熄灭,她坐在暗处,取酒斟满,默对一夜的冰雪。
  
  同夜,小禾也住在楼外的一间小屋中,她褪去了红氅,一袭青裙坐在镜前,望着镜中模糊的脸,似在等谁来给她梳发。
  
  一夜漫长。
  
  晨光微透,楚映婵起身,牵鹿离了园子。
  
  她本想悄无声息地离开,但白祝岂能让她如愿?白祝今天起得格外早,便是预料到了什么,来堵师姐了。
  
  “师姐,你真的要走了呀。”白祝轻声问。
  
  “嗯,我下山走走。”楚映婵说。
  
  “走走……走到哪里去呀,什么时候回来呀?”白祝追问不休。
  
  楚映婵低下头,想起了昨日师尊的话语,师尊的话很简单,只是表达了对她的失望,让她离开宗门,离开这个词很微妙,师尊让她走,却也没收走她的宗门玉牌,将她逐出。
  
  楚映婵无法回答白祝的疑问,只好说:“待我觉得我可以回来,自会回来。”
  
  “这算什么回答呀。”白祝鼓起脸,咕哝着说:“狠心的小师姐要抛下可怜的白祝了……”
  
  “以前白祝不是一直很怕师姐回来么?现在一个人了,也不必守灯,不该更开心么?”楚映婵微微地笑了笑,问。
  
  “这不一样啊,知道师姐要回来,偷偷摸摸玩才比较开心呀,现在这样反而太无聊了。”白祝认真地说。
  
  “嗯……师姐会回来的,待下次回来,若见你在偷玩,定要罚你。”楚映婵说。
  
  “真的嘛。”白祝仰起头,用手压着被风吹得乱飞的留海,她打量着楚映婵,不信任道:“可师姐怎么一件法宝没带,这是净身出户了呀。”
  
  “……”楚映婵也不知如何作答,恰好,披着红氅的小禾也自雪中走来,少女稚美的容颜被冰雪衬得清艳。
  
  “巫姐姐也要走了吗?”白祝问。
  
  “嗯,我要去神山周围看看,顺便想一些事。”小禾颔首说。
  
  白祝轻轻地哦了一声。
  
  小禾看着与鹿同行的楚映婵,拦在了她的面前,问:“你的伤恢复得怎么了?”
  
  “尚可。”楚映婵淡淡地说。
  
  “那下山之后不要走。”小禾语气不善。
  
  小禾咄咄逼人的模样令白祝一愣,虽然她知道她们是敌人,但白祝可不想看到她们打起来,更何况现在师姐这般模样,定不是小禾姐姐的对手。
  
  “好。”楚映婵知道她对于巫家时发生的事耿耿于怀,也不推拒,应了下来。
  
  小禾银牙轻咬,她走得更近些,盯着楚映婵的眼眸,小脸上的怒意很快又消散了——楚映婵的颓丧好似一座城墙,让她生不出什么攻击的欲望了。
  
  “算了,我也不趁人之危,下次再与你算账。”小禾轻轻摇首,转过身,扯紧了氅襟,向着山下走去。
  
  楚映婵牵鹿欲行。
  
  白祝更觉苦恼,她捧着脸,说:“师尊也真是的,既然那个仙灯这么不重要,为什么要交待得这般郑重呀,而师姐明明是为了师门涉险,险些命都没有了,可师尊……哼,师尊好坏哦。
  
  话音才落。
  
  “为师很坏么?”
  
  仙音穿风透雪,吓得白祝一个激灵。
  
  白祝回身望去去,雪地中立着一个婀娜的雪影,雪影披着白裘,明明立得端庄雅正,却依旧给人以雪狐立于山坡清媚微笑之感。
  
  正是师尊。
  
  师尊姿容模糊,宛若一道投影,很是朦胧。
  
  白祝与楚映婵一同行礼。
  
  “昨夜饮酒了?”师尊问楚映婵。
  
  “是。”楚映婵回应。
  
  “下山不佩剑?”师尊再问。
  
  “下山之后,映婵自会另寻宝剑。”楚映婵说。
  
  师尊从雪中徐徐走来,冷声道:“你是在与谁倔强?”
  
  楚映婵不答。
  
  师尊张手,空气中有炸鞭声响起,一道黑光飞来,凝于师尊掌心。那是一把扁平窄长的黑色铁尺。
  
  楚映婵脸色微变,白祝则吓得小嘴半张。
  
  “转过身。”师尊盯着楚映婵,严厉道。
  
  楚映婵玉立雪中,抿着唇,袖中的手攥紧,她犹豫之后还是闭上了眸,转过身去,背对师尊。
  
  “师尊是要责罚映婵么?”楚映婵低着头,将数绺青丝挽至耳后,身影笔挺,姿态却是谁见谁怜的柔弱。
  
  白祝想为师姐求情,可不够勇敢的她看到了师尊的铁尺,不由揉了揉手心,吓得不敢向前。
  
  师尊不语。
  
  楚映婵的身躯微微发抖,若是当着师妹的面被这般责罚,无异于赤裸裸的羞辱了,她并未忤逆,却也越来越心灰意冷。
  
  但想象中的惩罚并未到来,片刻后,白祝扯了扯她的袖子,楚映婵回神,她转过头去,却发现师尊已消失在了风雪里,而那把轻薄的、足有剑长的黑色铁尺,则不知何时悬在了她的背后,宛若一柄剑。
  
  楚映婵握住了黑尺,目光滑过尺面,只见上面写了两个字。
  
  白祝踮起脚尖去看,楚映婵已经开口,“二十。”
  
  “二十?什么二十呀?”白祝好奇地问。
  
  “今日是我二十岁生辰。”楚映婵开口,话语中不闻悲喜。
  
  白祝愣在了原地,她掰着手指,喃喃道:“好像是的哎,今天是楚楚师姐生日……”
  
  “你竟不记得师姐生日么?”楚映婵幽幽地问。
  
  “唔……白祝记性不好呀,一年有三百多天呢,哪里记得清楚嘛。”白祝挠了挠头发,满怀歉意道。
  
  楚映婵轻轻摇头。
  
  白祝鼓起勇气,反问:“那师姐记得白祝的吗?”
  
  “五月二十。”楚映婵脱口而出。
  
  白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声地向师姐道歉,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记得师姐的生辰。
  
  楚映婵端起铁尺,象征性拍了拍她的脑袋,随后牵鹿入云海、下山,少顷,山上唯余白雪茫茫,不见仙影。
  
  ……
  
  白祝在雪地上怅然若失了好久,小麒麟鸭鸭地叫着,像是在安慰她,她揉了揉麒麟的脑袋,表示以后要做一只善良的白祝,不欺负它了。
  
  与小麒麟玩耍了一会儿后,她跑入了仙楼,斗胆去见师尊,想偷偷替巫幼禾姐姐问一问,那个大哥哥到底能不能回来。
  
  此刻师尊正坐在云楼之顶远望。
  
  仙楼造得小家碧玉,其顶所见之景却波澜浩瀚,日出日落之时天地唯绚烂烟霞与苍红之日,落雪天则是无边无际的白,如置身于深层的梦中。
  
  一柄修长的古剑在她右手边嗡嗡耳鸣,不知在言说什么。
  
  古楼八面无窗,风很大,白祝来的时候只敢四肢趴在地上,生怕自己给大风掀走了。
  
  “弟子拜见师尊。”白祝这样说着,显得自己很有礼节,而不是斗不过大风。
  
  师尊点头,说:“你退下吧。”
  
  “唔……白祝还什么都没问呢。”白祝苦恼地说。
  
  “我非全知者,许多事我自己还没有想清楚,如何能做出回答?”师尊说。
  
  “可是师尊这么厉害,怎么会什么也不知道呢?”白祝由衷地说。
  
  “我……厉害么?”师尊似在自语。
  
  “师尊当然厉害,天下第一厉害!”机灵的白祝不会放过当面吹捧师尊的机会。
  
  “哦?那是有多厉害呢?”师尊眯起双眸,揉动着膝上狐裘,似在逗白祝玩。
  
  白祝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给出了几个答案,譬如像高山像大海像太阳像月亮,听得师尊杀意盎然,白祝心知不妙,不由想起了过去师尊对自己说过的话,脱口而出道:
  
  “有五只白祝那么厉害!”
  
  话音才落,风骤然变大,水一样灌入小白祝的口中,白祝唔唔地叫了一会儿,发不出声音,接着被大风吹起,直接刮出了楼外,她惊慌失措地挥动双臂,却寻不到平衡,幸得师尊手下留情才平稳落到了雪地上。
  
  小麒麟站在雪中,鸭鸭地叫了两声,白祝羞恼,捏起小拳头锤了锤它的额头,“不许笑话白祝!”
  
  仙楼上,师尊依旧在眺望着云山仙雪。她并没有骗白祝,她算过林守溪背后的因果之线,得到的答案比眼前的雪天更加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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