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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婚礼

第三百零七章:婚礼 (第1/2页)

外面刮起了风。
  
  明明是冬日,风里却飘满了花瓣,铃铛撞出一阵细碎的响动,慕师靖推门望去,门前赫然有一株榕树,榕树高过她所身处的红楼,根系庞杂,枝叶繁茂,树上挂满了红色的薄竹片,竹片旁悬着银铃,随风洒下细响。
  
  顶上的阳光是晴朗的,天空却一片棉红,像夕阳落幕时涂满远空的云。
  
  “这,这里是……”
  
  慕师靖本以为她与林守溪会被关押去一个阴森幽暗的囚牢,不承想天翻地转后,她竟来到了这样的地方。
  
  林仇义究竟是什么意思?
  
  楼高三层,林守溪在回神后立刻跃上台阶,登至顶楼,自楼顶向外眺望,眉头皱紧。
  
  很快,慕师靖也来到他身边,与他一同眺望远方。
  
  这座红色的高楼如海中孤岛,周围雾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出所料,这些大雾与神域中的雾气如出一辙,根本无法走出去。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慕师靖紧咬朱唇。
  
  林守溪没说话。
  
  他知道,越是紧要关头就越该冷静,可他的脑海里,师祖浑身带血独立山巅的画面不断复现,那是神山印玺预示的未来,时间一刻不停地疾驰向前,而他被困在这里,又能做到什么?
  
  “你们魔门从上到下果然没一个是好人!”慕师靖同样心急如焚,她握紧拳头捶打栏杆,恼怒道:“你这师父是疯了?大费周章弄这么一座楼,是想让我们成亲吗?呵,当我是你们养在道门的童养媳啊!”
  
  慕师靖一腔愤怒无处宣泄,只能不断捶打栏杆,这栏杆不知是何材质,端得结实,挨了她几拳后兀自安然无恙,慕师靖用腿去踹,小腿倒是疼得厉害。
  
  她这才意识到,她好像失去了境界。
  
  “这……怎么会?”慕师靖忙结手印,可任她指法变化万千,也生不出一丝真气波动。
  
  林守溪倒是没有大惊小怪,他说:“这应是一片小天地,天地法则压制了你的境界,出去就好了。”
  
  “出去?”慕师靖恼道:“你说得倒是轻松,这要怎么出去啊!”
  
  慕师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这里除了楼和树,什么也没有,如今失了境界,更是雪上加霜,怎能走出这个无解的迷宫?
  
  慕师靖心情愈发低落,银牙紧咬,喃喃道:“就不该来长安的。”
  
  “那该去哪里?”林守溪问:“你现在就算到了神守山,你能救得了师祖吗?”
  
  “我……”
  
  慕师靖语塞,能够围攻师尊的,怎么都是人神境起步,她就算立刻飞到神守山,又有何用?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绝望没有使她消沉,反而使她清醒了很多。
  
  “那你说该怎么办?”慕师靖冷静了些。
  
  “想要在那些人中抢回师祖的命,要么靠实力,要么靠身份,要想在短时间内一步登天,绝不可能,但现在,有一个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林守溪认真地说:“夺来神山印玺,当上神守山掌教,或有机会。”
  
  慕师靖灵眸一动,蓦地想起了自己初听得印玺即可成为掌教时发下的宏愿,心想,这可真是物以类聚……
  
  “说得轻巧。”
  
  慕师靖冷冷道:“我们联手都打不过你师父,如何能将那圣物抢来,就算抢来了,我们没有钥匙,开不了死城之门,又怎么回到神山去?”
  
  她说得没错,此去神山路远山遥,困难重重,他们连这方寸囚笼都挣脱不开,拯救宫语更是痴人说梦。
  
  他们再度沉默。
  
  空气在沉默中寸寸凝结。
  
  喜庆的高楼在血红的天空下显得阴气森森。
  
  “同那棋局一样,凡秘境必有破局之点,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林守溪说。
  
  慕师靖颔首。
  
  两人分头行动,在这座高楼中寻求线索。
  
  找了一圈之后,两人于大榕树下碰头,对视一眼,同时摇首。
  
  这只是一座精心装潢过的婚楼,没有暗门密道,也没有任何符箓文字,正常到让人感到反常。
  
  正在这时。
  
  雾气涌动,又一阵风吹来。
  
  大榕树上的铃铛与竹片碰撞,发出清脆动人的声响。
  
  林守溪注意到了这些刷了红漆的竹片,他仰头望去,隐隐见到竹片上有字迹。
  
  “我上去看看。”林守溪说。
  
  他境界虽被压制,身法灵巧依旧,他踩着树干,纵到了高枝上,取来一块竹牌,翻开一瞧,只见上面写着‘花好月圆,喜结连理’八字,他又翻开一块,则是‘琴箫和鸣,白头偕老’,他又翻了几块,每一块竹牌上都写着八字祝词,各不相同。
  
  它们看上去只是装饰之物,并无特殊之处。
  
  正当林守溪要放弃之时,他翻开了最高处的一块竹牌,上面写着:既见真情,雾散云消。
  
  他将这竹牌取下,递给慕师靖看。
  
  慕师靖反复读着这八个字,原本一头雾水的她倏尔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道:“他该不会是真要我们两个成亲吧?”
  
  “成亲?”
  
  林守溪最初觉得这个想法很荒唐,但转念一想,这好像还真是师父能做出来的事。
  
  林守溪知道,林仇义并不想伤害他们,他真正想杀的只有道门门主,这个囚笼的存在,是为了困住他们,拖延到一切发生。
  
  这样巨大的囚笼绝不可能是密闭的,它一定隐藏着解法,慕师靖的猜想未必是错的,只是……
  
  “若真是如此,那这岂不是个死牢?”慕师靖看着那块竹牌,忧心忡忡道:“这竹牌上说,既见真情,雾散云消……若是逢场作戏尚可,可是真情……我们哪来的真情?林仇义定是吃准了我们宿敌的关系,才设计了这样一座鬼楼,真是居心叵测歹毒至极!”
  
  “……”
  
  林守溪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一时不知说什么,他注视着慕师靖,最后憋出三个字:“那……试试?”
  
  ……
  
  慕师靖本想再讥讽他一番,但师尊安危不是儿戏,她也没浪费时间,爽快道:“陪你一试又何妨?”
  
  这个念头才一出现,这座婚楼如有感应,竟发生了改变。
  
  铃铛齐齐作响,他们的足下至婚楼的路上,徐徐铺开了一张花瓣连成的红毯。
  
  慕师靖的猜想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
  
  “走。”
  
  林守溪对她递出了手。
  
  “做什么?”慕师靖问。
  
  “换衣服。”林守溪说。
  
  两套婚服就摆在显眼的位置,裁剪得体,做工精致。
  
  轮流换衣裳太浪费时间,他们将屏风挡在中间,各自换了起来。
  
  男式的婚服更加简洁,林守溪很快换好。
  
  昏暗的屋内,红烛的光焰烧得更盛,木雕花为架的屏风映出了一片红绡似的光,单薄的屏风上,少女袅娜的剪影显露无遗。
  
  她的身段远比外表看上去更为傲人,高岭与高岭之花皆轮廓清晰,很快,这前凸后翘的线条被风一般旋来的婚服披上,少女玉指如飞,绑好衣裳,系紧束带之余,不忘将胭脂涂抹,用唇抿匀,不消片刻,慕师靖从屏风后走出,凤鸟步摇摇曳生姿,万千红烛刹那黯然,只余一缕绮色随炉烟弥散。
  
  少年少女彼此打量。
  
  他们从未想过会这样穿着打扮,也从未想过竟是在这种境地之下。
  
  林守溪虽与小禾和楚楚结为道侣,但他还未来得及给她们一场婚宴,第一位凤冠霞帔盛装出现在他面前的,竟是这位命中注定的宿敌圣女。
  
  “随我走。”
  
  为显露出自己浑不在意的态度,慕师靖主动伸出手。
  
  林守溪也伸出了手。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与少女纤白柔软的手搭在一起。
  
  手指触碰的刹那,慕师靖蓦地恍神。
  
  这一幕似乎发生过。
  
  ——两只支离破碎的手交握在一起,许下永不磨灭的誓言,掌心交融的鲜血为他们见证。
  
  画面转瞬即去。
  
  慕师靖还在思考着画面的源头,红色的盖头落下,遮蔽了她的视线,她莫名感到一丝紧张,林守溪抓紧了她的手,牵着她的手向楼上走去。
  
  楼上的布置更为精美,红木贴金,金粉饰墙,镶珠嵌玉,红紫流苏迎风飘拂,中间更有一方空地,似是专为成婚准备的。
  
  慕师靖的视线被红罩头切得狭窄,看不真切。
  
  林守溪牵着她的手迈过熊熊燃烧的火盆,一番周折之后,转眼已要拜堂成亲,慕师靖觉得一切进行的太快了,但她嘴上依旧在催促林守溪,让他更快一些。师尊危在旦夕,万不可耽搁。
  
  堂前空无一人。
  
  他们是天生的孤儿,并无父母。
  
  他们本想直接拜堂,可堂前有铃声响动,似在示意他们说些什么。
  
  林守溪没有经验,不知该说什么,慕师靖却从红色的衣襟里挑出了一封婚书,递了过去,说:“照这个念吧。”
  
  婚书在箱底压了十几年,字迹如新,犹萦着少女的香。
  
  林守溪的目光落到婚书上,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成天作之嘉礼,缔不朽之姻缘,良辰吉时,欢愉今夕,天地交泰,日月合璧。谐丹灵素魄之好,追云螭长鲸之远,自此昼夜思慕,鸾俦长守;乾坤定奏,白首成约;仙尘与侣,大道不孤,愿山盟永在,海誓长存!”
  
  慕师靖本有分心,可林守溪声音响起之后,她的心中再无杂念,甚至跟着一同轻念出声。
  
  烛光跳动。
  
  慕师靖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的上元灯节,那时的她总会以圣女的身份出席灯会,彼时她牵着师尊的手走过成行的灯海,独自登台念诵祝词,她不喜欢那些老套而空泛的祝词,师尊却告诉她,每个人的生活境遇各有不同,词句只是祝福,越空泛的词才能祝福到越多的人。
  
  时隔多年,灯火依旧环绕在她身边,只是变成了艳冶的红色。
  
  耳畔的祝词空远依旧,只不过它独属于自己。
  
  少年少女异口同声地念诵誓词,由轻到重,至‘山盟永在,海誓长存’时,已是振聋发聩。
  
  他们握紧了双手,在誓词的余音里拜了天地。
  
  这个过程里,他们握着双手,谁也没有说话,异常平静地拜完了三拜。
  
  对拜之后。
  
  幽灵般的风再度刮起,门与窗一扇接着一扇地闭拢,屋内火光更亮,亮得让人窒息。
  
  林守溪念完誓词,将婚书递回,慕师靖在红绸盖头的缝隙间看到了婚书的一角,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一动也没有动,林守溪如大梦初醒,意识到了不妥,忙将这封婚书收回,拢好。
  
  慕师靖始终没说什么,红绸盖头遮住了视线,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无视一切。
  
  “拜完天地之后呢,应做什么?”慕师靖疑惑地问。
  
  问题刚刚出口,慕师靖就想起来了戏台常唱的‘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一词,洞……房?慕师靖娇躯不由绷紧,心想这虽是为了师尊,可却要委身给自己讨厌的宿敌,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吧,之后师尊若安然无恙,怎么也该提拔自己为大师姐吧……
  
  不,大师姐也不行,逢场作戏完成这场婚礼已是心不甘情不愿,若再要洞房花烛……不,绝对不行的!
  
  慕师靖的手指将婚裙绞紧。
  
  心中正天人交战着,她的腿与腰忽然被手托住,本就紧张的她如受电戮,身子不自觉痉挛,竟是玉腿一颤,将那踩堂鞋坠在了地上,林守溪见状,面不改色地将鞋拾起,捉起她的玉足,为她重新穿好。慕师靖没说什么。
  
  接着,盛装华服的少女由他抱起,向着三楼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三楼竟没有床榻,只有一张柔软的绵毯,不仅如此,它的楼顶还是由完整的琉璃拼成的,清澈透明,可以直接看到红色的天空。
  
  林守溪走到窗边,检查了一下窗子,窗户上除了囍字之外,还贴着两片窗花,这两片窗花剪的是字,很老旧,看上去已有不少年头,许是这屋子的前主人贴下的,没舍得撕毁。
  
  他认真打量一番,勉强辨认出了这两个字:盈和颂。
  
  林守溪回忆片刻。
  
  隐约间,他想起了神域时见到的幻境——一个身穿青裙的稚嫩少女跪在剑前,冷静地说出了‘我纵修成了祖师所有道法,不依旧在祖师之下?’这等逆语,她周围的长辈们都称呼她为盈儿。
  
  当时他见这盈儿与小语有几分相似,还猜测她会不会是小语的先辈甚至至亲。
  
  难道说,这个盈字就是那位盈儿前辈?这座婚楼最初是这位盈儿前辈成婚的地方?
  
  可即使如此,这盈儿前辈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这一发现似乎并无用处。
  
  “有找到什么线索吗?”慕师靖问。
  
  “没有。”林守溪摇头。
  
  “那……”慕师靖顿了顿,道:“那就别浪费时间了。”
  
  林守溪走到了她的身前。
  
  少年定了定神,旋即抬起手臂,轻柔地撩起红绸的边缘,徐徐地揭开了覆在慕师靖秀发凤冠上的红盖头。
  
  自下颌起,少女柔美的面颊曲线逐渐显山露水,而随着林守溪揭开她的盖头,天空中的红色竟也由外而内地淡去,仿佛也有一个盖头盖在天上,正被林守溪缓缓提起、揭开。
  
  待盖头揭去,妙龄少女清艳贵气的容颜显露时,一尘不染的阳光也洒落了下来,将她拢住。
  
  慕师靖微微仰首,凝视住了林守溪的眼。
  
  林守溪本以为她又要幽怨地责备,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在慕师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看到了一抹决绝之色,他还未来得及分辨这眼神的含义,慕师靖却是主动将那红盖头撇到地上,按住他的肩膀,将他蛮横地往墙壁上一推,欺身压上,胸脯相抵,慕师靖娇颈微仰,直接霸道地攫住了少年的唇,强吻了上去。
  
  林守溪回过神时,慕师靖的双手已穿过了他的脖颈两侧,抓住了他束发的带,拆解开来,他束起的发登时一散,本就清秀俊逸的少年更显柔和之美。
  
  这是慕师靖的初吻,她的吻热烈得近乎啃咬,久经沙场的林守溪一时间竟被这雏儿妖女的气势压制,任由她放肆索取,这小妖女的檀口小巧精致,唇儿却是出乎意料的饱满。
  
  唇瓣纠缠,香津暗渡。
  
  慕师靖知今日难逃洞房,她不想作那扭捏的小女儿之态,所以反其道而行,一鼓作气,干脆霸道,绝不可在气势上输半寸。
  
  她吻了一会儿,没料到索吻这般快美,亦是娇躯如火意乱神迷,她竟直接将林守溪推倒在地,骑跨在他腰上,如花豹捕食般继续吻他。
  
  待少年少女的唇分开之时,这位平日里清冷的小妖女已是面颊潮红,索吻犹如饮酒,她以此壮胆。
  
  “你……”林守溪震惊于她的主动,一时竟不知做什么。
  
  “你什么你?”慕师靖冷冷道:“我可不喜欢你,我只是心系师尊安危,为了师尊,这区区鱼水之欢又算得了什么?你……可别让本姑娘失望。”
  
  “慕姑娘……得罪了。”
  
  “得罪?少假惺惺的,戏都演到这里了,还谈什么得罪不得罪?将它演完,别前功尽弃。”慕师靖再度吻来。
  
  她不敢有一刻停歇,生怕停下来就会生出怯意,林守溪似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任她霸道,不予抵抗,待到少女衣裳半敞,罗裙半褪之时,慕师靖无意间瞥了眼窗外,却是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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