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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十四 (第1/2页)

卢沟桥开战那天,之秋还在曲阜孔府上做客,他义父吴蕴山和孔家是姻亲,介绍他和衍圣公孔德成认识,孔德成虽然只有十七岁,已经在书法、金石上小有成就,喜欢结交文人雅士,之秋和一帮朋友在此已经住了多日,听说华北战事再起,之秋放心不下家里,即刻向孔德成辞行。衍圣公听说之秋家里有即将临盆的妻子,也不便强留,便拿出一幅康有为的字相送,以及一张众人在孔府花园假山上的合影。
  
  之秋辗转乘坐马车、长途汽车和火车,风尘仆仆来到家里,在门口就听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顿时心中一喜,这动静像是男孩啊,进门,看到满天挂的都是尿戒子,母亲刘邵氏亲自拿着针线簸箩缝制婴儿衣物,他便更加确定这回真的是男孩了。
  
  这是刘氏一脉在徐州府的第三代,刘太公的嫡长孙,之秋的长子,一个七斤半重的健康男婴,在取名字上之秋没有犹豫,按族谱辈分,儿子是长字辈,生在华北鏖战,平津陷落之时,就叫长平吧,取长久和平的意思。
  
  长平满月的时候,淞沪战争正激烈,之秋拍了电报询问平安,得知春宝一家安然无恙,一颗心才放回肚皮,大敌当前,满月酒也没心思做,刘邵氏倒是欢天喜地,计划着将太公的灵柩发送回济南祖坟安葬,弘福寺前的浮厝已经停了整整十年,终于到了入土为安的时候。但是之秋说黄河天险未必能挡得住日本人,济南很可能成为战场,迁灵的事儿还是再等等吧。
  
  报纸上说,上海民众踊跃捐款捐物,支持抗战,赈济难民,徐州也有那有识之士号召募捐,此等事之秋向来是不居人后的,他和家慧商量,是不是拿出一到二百块钱来表示一下,家慧说,家里已经拿不出二百了,凑一凑能有七八十块钱,但是都捐了下个月就没洗下锅了。之秋很惊讶,他是不掌家的,只顾在外面风花雪月,家里经济大权原来是刘邵氏在掌管,家慧过门之后,贤良淑德勤俭持家,刘邵氏便把大权下放,自己只顾吃斋念佛,大凤再一走,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是家慧一个人在操持。
  
  之秋很震惊,他问钱都哪去了,沭阳县那五顷地的地租,还有上海林记的股金,不都是钱么。
  
  家慧给他仔细算账,去年旱灾,颗粒无收,哪来的地租,上海打仗,林记停工避难,,股金也要受到影响,家里只有开销没有进账,光是这些年之秋在外面访亲会友花掉的路费盘缠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加上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能省下七八十块钱就算不错了。
  
  之秋沉默半晌,说要不然让张姐下个月别来了,张姐是刘家的帮佣,每月八块钱工钱,这笔钱可以省下来,但是就没人照顾母亲了,让家慧一个人又带孩子又伺候老人,怕是忙不过来。
  
  家慧说只节流不开源哪能行,我倒是有个法子,张姐一家人在外面也是租房,不如把南屋租给她住,权当抵了工钱,西屋空着,也能租出去,你也别老出去游学了,找个差事干干,好歹也能有几个进账贴补家用。之秋说我明天就去托人找个差事,可是捐款的事情咋说?家慧便拿出一枚金戒指说把这个捐了吧。戒指是家慧的陪嫁,拿去捐款实在不合适,最终之秋把只捐了五块钱,又过了几天,他托人进了文亭街小学当教员,每天穿着长衫,拿着教鞭去教小孩识字,他备课的时候看到课本上印着:猫捕鼠,犬守门,各司其事,人无职业,不如猫犬。心里不免有些惭愧。
  
  春宝的信寄来了,信上说上海打仗,留母亲常住,让家里勿念,另外告诉之秋一件事,那个和之秋有过一面之缘的福州商人黄令九,一二八事变之后就弃商从戎,加入了广东陈济棠的空军,这次淞沪会战黄令九驾机轰炸日军司令部途中被高射炮击中,跳伞不幸落入敌占区,为免被俘之耻辱,举枪自尽,英雄气概连日寇都为之折服,专门停战半小时,在两军阵前移交了烈士遗体。之秋看了壮怀激烈,拿了二胡去院子里拉了一曲《满江红》,以慰英灵。
  
  千里之外的上海,春宝也在听着收音机里的满江红,手边摊着一叠报纸,心情悲愤不已,恨不能抛开一切,只身前往闸北投军,抱上一捆手榴弹和日寇的装甲车同归于尽,轰轰烈烈的死去,也比这样郁闷的活着要强,但是他不能死,母亲还需要他赡养,岳父去年小中风,身体每况愈下,如果自己死了,这个家就塌了,剩下孤儿寡妇一群女眷住在这鱼龙混杂的租界,难免不引起歹人觊觎。
  
  原来活着比死难,春宝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楼下传来孩子的哭闹声,春宝有些心烦,打算出去散步,下了楼梯发现是母亲在抱孩子,约翰姓陈,这一点让母亲极为满意,腰杆也硬气了许多,因为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自家儿子不是入赘的女婿。但约翰应该姓傅,或者姓林,春宝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但为了每一个人的体面,他不能说破,还要装着很疼爱的样子在小孩子脸颊上摸摸,然后才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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