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五 风餐露宿 (第2/2页)

小兢坐在小青左边，小彤彤坐在小青的右边，乔尼和拉法啼及惠子坐在他们对面。他们时而低声密语，时而又冁然而笑。到了用餐时，小兢一扭头，突然发现坐在他右边的小青变得异常美丽：满面通红，笑容可掬。似乎还戴了一顶官帽和穿了一身裾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更是明亮透彻。而小青呢，仿佛也看到了她身边的那个影子。他们几乎同时，都把头低下了。等到小青抬头时，她发现小兢正看着她，她赶紧又低下了头。
　　
　　乔尼说：“要是现在来一瓶威士忌那该有多好啊。”
　　
　　“你想得美。”拉法啼说，“我们都是一帮行尸走肉的孤魂，野兽不来，已经够我们幸运啦。”
　　
　　“没关系，上帝会保佑。”
　　
　　几只萤火虫在边上飞来飞去，有一只还掉进了炉灶。
　　
　　惠子一边吃一边叹气：“唉，看着这风高月黑的夜晚，我又想起了广岛，想起了那个大逆不道‘小男孩’。”
　　
　　“怎么？你还耿耿于怀？”乔尼看着惠子，“那已经是多少年的老黄历。”
　　
　　“我一辈子忘不了啊。”
　　
　　拉法啼看着小兢：“美国人心狠，日本人毒辣，还是你们中国人仁慈啊。”
　　
　　乔尼撕了一块兀鹫肉：“吃吧吃吧，反正，那玩艺儿也不是我丢的。”
　　
　　惠子朝大家看看，再也没有说话。
　　
　　到了后半夜，大家已经昏昏欲睡，只有小兢和小青还在闲聊。
　　
　　小兢问小青：“你冷吗？”
　　
　　小青说：“不冷。”
　　
　　小兢又问：“你家在哪儿？”
　　
　　小青说：“我家在上海。”
　　
　　“上海？”小兢看着小青，“你是上海人？”
　　
　　“不，”小青说，“我老家农村，长在上海。”
　　
　　“那你──上海有亲戚？”
　　
　　“怎么说呢，”小青捡起一根树枝放进炉灶，“生我的人在乡下，养我的人在城里──唉，不说了不说了，说说你自己吧，你是哪里人？”
　　
　　小兢赶紧说：“我是南京的。”
　　
　　漆黑的夜空，万簌无声。从炉灶里溅出的火花不时打到小兢的脸上，也打到小青的脸上。偶尔几次，还有火星四射。他们两个人从前半夜一直聊到后半夜，以至于炉灶里的火焰已经忽明忽暗。快到黎明，前方突然一声尖叫，两个人歇斯底里地蹦了起来。只听见不远处尖叫声还在刺耳，一下把其他几个人也猛然惊醒。大家循声望去，只见前方山腰有一朵蓝莹莹的火焰在燃烧。火焰时大时小，忽高忽低，还时不时像一个人一样扭来扭去。到了后来，这火焰一闪一闪，又变成了通红通红，并且形状也变成了恐龙样：龙头朝上，脊背倾斜，龙须和龙尾摇摆，五只爪子像火把一样上上下下起伏着。在阴风徐徐的摇曳中，它的身子一会儿跳跃，一会儿匍匐，一会儿又左右摇摆昂首挺胸，远远望去，好像马上就要腾空而起向他们扑来。
　　
　　小彤彤赶紧双手捂住眼睛。
　　
　　乔尼说：“别怕，这东西我知道。”
　　
　　“你知道？”小兢问他，“你哪里见过？”
　　
　　乔尼摇摇头：“不是我见过，是我听我老爷子讲过。”
　　
　　乔尼接着说：“我老爷子在越南打过仗，在丛林里见过这东西。它只是灵火，不会燃烧。只要我们拿着火把，它很快就会消失的。”
　　
　　果然，等大家起身站立，拿出炉灶里的柴火，那朵火焰很快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