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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半生赢得千夫指,一事修来粪土名(2)

43半生赢得千夫指,一事修来粪土名(2) (第2/2页)

回归
  
  在蒋雪松确定调入京城之后,关允和齐昂洋联手运作燕市郊县副县长的事情,差不多也接近了成功,不出意外,关允将会调入直全县任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
  
  没错,因为齐昂洋的出手,再加上夏德长的大力推动,关允一步到位,直奔直全县常务副县长的宝座而去。
  
  直全县位于燕市北郊,正是文远和的发迹之地,而文远和和木果法结识并且建立友谊,也正是在文远和担任直全县委书记期间。
  
  作为燕市管辖的富县之一,直全县因距离燕市最近而格外引人注目。当然,关允也好,齐昂洋也好,都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无法预测未来,但却都不约而同地认为,直全县在以后将会成为燕市乃至全国的目光焦点。
  
  关允对于能够前往直全县担任常务副县长,心满意足,并且充满了期待。事先也做好了各项准备,研究了直全县的历史和现状,对于直全县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和经济增长点,差不多也做到了心里有数。换言之,他已经提进入了状态。
  
  不料平地起波澜,风云突变,有人抢先一步安排了他的下一步,而且还是强行安排,直让关允目瞪口呆!
  
  送别蒋雪松的当天,是一个细雨纷飞的日子。黄梁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全数到齐,一干人等站在市委大楼前面,谁也没有打伞,上百人的送行队伍分成两队,静默无语,肃穆*,和弥漫天地之间的秋天肃杀之意结合在一起,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只不过黄梁没有易水,只有甫扬河。
  
  蒋雪松也没有打伞,任由细雨打湿他的头发,他握住崔同的手,无限感慨地说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说实话,我很喜欢黄梁,黄梁是个好地方,不过终究还是要告别黄梁了,希望黄梁的明天更美好,相信黄梁有你在,会坚持可持续发展的大方向。”
  
  崔同郑重说道:“黄梁人民会永远记住蒋书记为黄梁发展做出的巨大贡献。”
  
  随后,蒋雪松和关允握手:“小关,感谢你对我生活和工作上的帮助,希望你以后在新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发挥光和热,为百姓多做实事。”
  
  “谢谢蒋书记。”关允眼眶微湿,虽说他和蒋雪松似乎并没有完全达到心意相通的默契,但作为他的引路人之一,蒋雪松对他今后的成长,影响巨大,而且蒋雪松为他的前途,精心设计好了每一步。应该说,在他最重要的几步上,蒋雪松是扶他上马的最关键一人。
  
  “好好干,我非常看好你的前景。”蒋雪松重重地拍了拍关允的肩膀,“只可惜,你不能再跟在我的身边了,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还有握手的机会。”
  
  蒋雪松的话,引发了黄梁一干人等的无限联想,一个领导对一个下属如此推崇,并且不惜降贵纡尊,以平等对话的姿态对关允寄予厚望,到底是蒋雪松真的礼贤下士,还是他故意演戏?
  
  不管众人怎么猜测,蒋雪松不会再多说一句话了,他挥手告别众人,坐上了京城市委派来接他的专车,在纷飞的细雨中,驶离了市委大院,也驶出了黄梁。
  
  如果说黄梁是呼延傲博永远无法梦醒的地方,那么黄梁就是蒋雪松的梦想成真之地。假如蒋雪松和呼延傲博同时遇到吕翁,二人分别枕在吕翁的枕头上黄粱一梦,同一个枕头,不同的梦想,最后留下的结局却是截然不同的传说。
  
  众人都注意到的一个细节是,自始至终,蒋雪松都没有和陈鸿豪说上几句话,让新任的黄梁市委书记陈鸿豪站在人群之中,微有尴尬。不过陈鸿豪心里清楚的是,黄梁有崔同在,他虽是一把手,也无法控制局面。
  
  蒋雪松或说是关允,为后来的继任者留下了一个天大的难题——三大宗姓只余其一,表面上看是好事,其实不是。崔姓一家独大之后,更是尾大不掉,在黄梁成为最具权力和实力的本土势力。他这个外来者初来乍到,在黄梁被蒋雪松经营得水泄不通之际,在崔同势大之时,还能有什么作为?
  
  估计在任期之内都无法撼动黄梁现有的局面了。
  
  陈鸿豪心中翻腾的是深深的无奈。
  
  蒋雪松调走之后,黄梁就如一条突然波澜起伏的河流,在短暂的波动之后,很快就恢复了风平浪静。
  
  于是许多人都开始睁大眼睛盯着关允,想看看关允会有一个什么下场。历来前任书记的秘书如果在书记调离之后没有外放成功的话,都不会有好下场,没有一个新任书记会起用前任书记的秘书,通常情况下,前任书记的秘书不外乎两个结局。
  
  闲置和冷落。
  
  其实说到底,许多人眼中关允的结局只有一个——把冷板凳坐穿,以前不少对关允羡慕忌妒恨的同事,都眼巴巴想看到昔日风光无限的市委一秘会有一个怎样凄凉的下场,一些人甚至准备好了对关允落井下石。
  
  然而让许多人大吃一惊并且失望的是,在蒋雪松走后不到三天,一纸调令从天而降落到了关允的身上。好吧,让人眼红让人忌妒的关允调离黄梁也好,省得他以市委副秘书长的身份晃来晃去让人眼烦,才二十四岁的年纪就是市委副秘书长了,让一些四五十岁才混到正科的老人怎么活?
  
  关允确实是要调离黄梁了,不过和一些人想象中关允会被发落或是扔到边缘部门自生自灭不一样的是,调令来自省委组织部,而关允即将履新的地方竟然是——省委办公厅秘书处!职务是,省委办公厅副处级秘书!
  
  开什么天大的玩笑,关允要去省委担任秘书了?从县委到市委再到省委,关允真要完成前所未有的壮举,要三级跳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不是说蒋雪松很不受章系峰喜欢,所以才费尽心机调出燕省,那么身为蒋雪松跟前红人的关允,怎么还会调进省委,章系峰是眼里揉得下沙子的人?
  
  这事儿,有意思了。
  
  外界议论纷纷,什么说法都有,关允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又从各方汇总了消息,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除了摇头一笑之外,他无话可说。
  
  人在官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也罢,不管了。既然代家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想方设法调他到省委,显然是想让他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他除了任人宰割,还能怎样?
  
  不过关允不是普通的鱼,他身上的鱼鳞很硬,说不定会弄坏别人的刀。
  
  不错,调关允到省委办公厅秘书处的幕后黑手,正是代家!
  
  代家极力推动关允的调动,是他痛恨蒋雪松却又奈何不了蒋雪松半分,恼羞成怒之下,就将目光盯在了蒋雪松的嫡系身上。很不幸,关允成了代家视线内的最佳报复人选,于是,作为蒋雪松替罪羊的他,就被代家大手一挥调到了省委。
  
  调令已下,调动已成事实,关允索性不再去想,还好,调令有半个月的交接期,他三下五除二交接了黄梁的工作,准备利用难得的半个月假期,办两件大事。
  
  一是送小妹到京城上学,二是去一趟美国看望夏莱。
  
  从孔县调到黄梁的大半年时间里,关允经历了许多,忙忙碌碌中,见识了官场之中最直接的碰撞、最阴险的过招、最无耻的嘴脸,也险些失去夏莱。在青春、爱情和事业的碰撞中,他有过了疼痛、无奈,也曾经动摇退缩,但都不要紧,他挺了过来,夏莱挺了过来,蒋雪松挺了过来,黄梁挺了过来。
  
  虽说黄梁在关允的生命中渐行渐远,但却永远是他人生最值得回味的第一站,相信许多年后回忆往事的时候,孔县只是迈出的第一步,而黄梁则是人生的第一个台阶,关允在黄梁的台阶上,流连了很久,很久……
  
  告别黄梁的同时,关允将手中的两套房子——冷岳赠送他的一套以及他分到的一套分别转给刘宝家和雷镔力,当成他送给他们最好的礼物,也好让一路追随的两个兄弟在黄梁有安身之处,然后他在一个风轻云淡的周末早晨,悄然离开了黄梁。
  
  离开的时候,无人相送,他也没有通知任何一人,只一个人双手空空,挥了挥手,不带走黄梁的一片云彩。
  
  关允一个人开车行驶在黄梁通往孔县的省道上,车内回荡的是一首轻灵的钢琴曲,是温琳最爱听的《水边的阿狄丽娜》。车,也是温琳的车,温琳出国之后,车就归他使用了。
  
  一路向东,迎着朝阳,关允的心情是说不出来的舒畅,虽说前路充满了荆棘,但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不信到了省委,代家还真要和他上演一番刀光剑影的对决?
  
  眼见到了孔县,一进县城就看到路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小妹又能是谁?关允加快了车速,眼见就来到了小妹身旁,还没等他停好车,忽然从路边跳出四个人,迅速将小妹围在中间。
  
  孔县收兵
  
  和去年相比,小妹又长高了少许,愈发显得亭亭玉立,尤其是她修长的脖颈和高挑的身材,如果穿上礼服,一定雍容华贵气质高雅。
  
  现在的小妹虽然只穿了一身运动衣,却依然掩盖不住她的天生丽质,洁白无瑕的脸庞,艳如朝阳;出落凡尘的身材,迎风怒放,花枝招展。如果说去年的小妹是关家有女初长成,那么现在的小妹就已然长成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
  
  从亲近关系上排序,小妹是关允生命中最近的一人,不仅是小妹和他朝夕相处,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妹,而且还在于小妹的身世流离,让他尤为疼惜。如果说金一佳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那么小妹就是他愿意用一生时间去保护的女人,所以,当他看到前来接他的小妹被几个流氓混混儿围在中间的时候,他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
  
  关允停好车,顺手从车上拿出电棍——上次燕市高速公路出站口事件后,他吸取了教训,车上常备电棍,他不主动惹事,别人也别想欺负他——三步两步来到小妹面前,二话不说,抬脚就踢中了一个染了黄发流里流气的小青年的肚子。
  
  黄毛小青年伸出一只脏手,正朝小妹的脸蛋摸去,一脸色迷迷的贱样,冷不防关允凭空杀出,一脚正中肚子,他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就蹲了下去。
  
  关允多少留了几分情面,毕竟孔县不大,说不定七拐八拐还是认识的人,要是在黄梁或是燕市,他刚才一脚下去,对方估计就得摔出几米开外,半天起不来。
  
  关允一动手,对方剩下的三个人不干了,纷纷亮出了家伙——弹簧刀——冲关允比划,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哪里来的野小子,敢打主任,不想活了?”
  
  “主任,你要紧不要紧?要不,哥儿几个废了他?”
  
  黄毛肯定不是什么主任级别的干部,主任应该是他的外号,他蹲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打……打……打残废了。”
  
  关允哭笑不得,在燕市被黑社会欺负也就算了,回到孔县还有流氓混混儿敢口出狂言,说要打残废了他,想当年他在孔县和刘宝家三人耀武扬威的时候,眼前的黄毛怕是还在穿开裆裤呢。
  
  小妹抱住关允的胳膊,毫无惧色,沉静地说道:“哥,别客气,好好收拾他们,他们缠了我很久了,烦死人了。”
  
  关允本来就已经怒火高涨了,一听小妹的话,更是怒不可遏,一步向前,手中电棍一挥,就落在一个刚刚举起刀子的小混混儿身上。
  
  一阵电光火花闪过之后,小混混浑身颤抖,随后口吐白沫瘫软在地,如死了一样。
  
  孔县的小混混儿小流氓,平常在县里耀武扬威还行,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更没有见识过关允手中国安专用电棍的威力,是以关允一出手,顿时吓得剩下两个人一动不动,双腿颤抖,差点尿了裤子。
  
  关允笑了:“还想不想废了我?”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明显是带头的长发混混儿,勉强站稳了身形,上下打量了关允一眼,战战兢兢地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关允。”
  
  “你真是关爷?”长头发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孔县第一太爷关允?”
  
  关允哭笑不得:“什么孔县第一太爷?胡说八道,我就是关允,不是什么孔县第一太爷。”
  
  “关爷!”关允话一说完,长发混混儿一把扔掉手中的弹簧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关爷在上,请受小强一拜!”
  
  关允愣住了,这唱的是哪一出?正愣神时,被称为主任的黄毛小青年也爬了起来,和长发男一样,连磕三个响头:“关爷,收下我们吧,我们以后跟你混了。”
  
  关允彻底糊涂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小强一拱手,很江湖气地说道:“关爷,我叫马小强,他叫牛主仁,他叫杨小二,他叫申大张,我们四个人仰慕关爷和刘爷、雷爷、李爷的英雄事迹,一心想投靠到关爷门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就想了一个馊主意,借调戏小妹来惹怒关爷,好让关爷对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关允无语了,这也行?不过也别说,几个混混儿的手法还真是奏效了,四个人确实给他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又一想,什么时候他和刘宝家几人在孔县的流氓混混儿中有这么大的名气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好吧,你们确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关允摆摆手,不想和几个人再闹下去。
  
  “关爷,你不答应收我们当小弟,我们就不起来。”马小强耍起了赖皮,“不信关爷你不答应。”
  
  好嘛,还要挟他了?关允想了一想,让几个人一直跪下去也不是事儿,他点头说道:“这样好了,你们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找李理,就说我说了,让李理多帮带你们。”
  
  关允此话一出,几人立刻喜形于色,马小强又要磕头,关允脸一沉:“再胡闹,你们就立马滚蛋!”
  
  “是,是,不敢了。”马小强见关允真生气了,立刻起身,扶起另外一人,几人冲关允点头哈腰,奉若神明。
  
  关允懒得再和几人纠缠不清,让他们去找李理的本意,也是想让他们能在李理的引导下,走向正途,别再成天晃来晃去不务正业了。当混混儿,没什么前途,就算混到郑天则的地步,早晚也会被人黑了。
  
  关允转身就走,先让小妹上车,然后他拉开了车门,正要上车时,马小强又凑了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关……关爷……”
  
  关允一皱眉,关爷这个称呼怎么这么别扭,他摆手说道:“还有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有件不是事儿的小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关爷说一声。”马小强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啰唆。”关允骂了一句,又一拳打在马小强的肩膀上,“拿出男人样!”
  
  这一骂,让马小强立刻精神百倍,他的腰又弯了几分,小声而神秘地说道:“关爷,县里不少混混儿都在传,说是王车军没死,还有人说,前一段时间还在孔县见到了王车军……”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关允顿时睁大了眼睛:“传了有多久了?”
  
  “时间不长,也就这几天,传得有鼻子有眼,说王车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像还说王车军去了南方,跟了一个厉害的老板,现在不但有钱了,还学了一身本事,要回来报仇了。”
  
  王车军如果真的没死,他潜回孔县的话,以他的性格,肯定会疯狂报复。关允心中一沉,他不在孔县,但父母和小妹都在孔县,小妹还好,马上就要去京城上大学了,但父母不可能离开孔县,万一传言是真,王车军将一腔怒火都报复在父母身上,将会是关允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再好好打听一下消息的真假,有了确切的说法,去县委找李理,听他的安排。”
  
  “是,关爷。”马小强得了鼓励,屁颠屁颠地一挥手,带领几个人走了。
  
  望着几人的背影,关允微微摇了摇头,没想到一到孔县就遇到了马小强几个活宝,更没想到,活宝一般的人物,也能给他带来如此震撼的消息。现在他和刘宝家、雷镔力远离了孔县,孔县的风吹草动他很难及时掌握,而李理在县委风生水起,也逐渐远离了地下社会,但有时候往往地下社会的消息最灵通,也最及时。必须要说,马小强几人的瞎打误撞,还真为他带来了必须引起警惕的消息。
  
  此事也让关允记住了一点,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有闪光点。
  
  一路开车带小妹回家,半路上,关允还是心里不太踏实,就给李理打了一个电话。
  
  “李理,有件事情你得留意一下……”关允就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关哥,马小强刚才过来找我了,说了这事儿,我又问了几个人,正在等回话,一有确切消息我就会告诉你。另外,咱爸咱妈的安全你放心,孔县有我在,他二老要是出了问题,我就没脸见你了。”
  
  李理还是以前的那个义勇小胖子,关允放心了。
  
  回到熟悉的家中,一切依旧,鸡鸭多了几只,大黄狗长大了少许,还有院中的果树也粗壮了许多,在岁月的流逝中,不知不觉一切都变了许多。
  
  “爸,妈,我回来了。”关允在大黄摇头摆尾的欢迎下,迈进了房间,一股熟悉的香味飘来,是烙饼的味道,他的心在一瞬间就沉浸在了浓浓的亲情之中。
  
  关成仁和母邦芳一前一后迎了出来,二老喜笑颜开。
  
  “回来了。”
  
  “快进屋。”
  
  跟随二老进屋,房间内的摆设依旧,老人们年纪大了,不愿意再添置家具,而且二老又节省,能用就绝对不会换新。关允也深受二老节俭的思想影响,他平常也很少乱花钱。
  
  进了屋,饭菜已经摆好,上桌后,老妈第一句话就让关允吃了一惊。
  
  “关允,妈可能要回一趟娘家。”
  
  往事如烟
  
  多少年了,打从关允记事时起,他就没有听过老妈提过娘家的事情,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他有几个舅舅几个姨,以及姥爷、姥姥是否还在人世。
  
  而老爸是单传,爷爷、奶奶又去世早,因此在关允和小妹的童年时期,经常听到别人去叔叔、姑姑和舅舅、姨娘家走亲戚,他和小妹就孤单地走手拉手回家,心中充满了失落,仿佛在人世间比别人孤单了许多一样。
  
  后来长大了,慢慢体会到了父母的不易,尤其是母亲不为人所知的身世,他就不再有任何怨言。想想其实有没有那么多亲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家人在一起体谅包容并且互相爱护就行。未必亲戚多了就是好事,也未必亲戚少了就不是好事,凡事都要看开一些才好。
  
  尽管关允也接近知道了老妈身世的真相,但只是接近而已,并不完全知道老妈和家族到底为什么隔阂了这么久。现在乍一听老妈要回娘家,他心中的震惊之意久久难以平息。
  
  是什么样的仇恨或说误解,能让老妈二十多年来从来不肯回家一次?亲人之间,能有多深的化不开的仇?很难想象老妈一个人在孔县孤单地生活了二十多年,幸好老爸对她照顾得还算不错。
  
  这么一想,关允忽然觉得亏欠老妈太多,老妈背井离乡含辛茹苦地拉扯他和小妹长大,期间不知道有多少次午夜梦回,想起飘零的身世而潸然泪下。如今他和小妹已然长大成人,却并没有对老妈说过一句“妈妈辛苦了”,当老妈思念亲人时,心里该有多苦多累……
  
  不过也幸好多了一个小妹,才在他去京城上大学的日子陪在老妈身边,让老妈不至于孤单。只是小妹转眼也要离家远去京城了,以后家中就只剩下老妈老爸,老妈想念家乡的亲人也是人之常情。
  
  关允俯身向小妹说了几句,小妹听了连连点头,随后关允和小妹一起起立,手拉手朝老爸老妈鞠了一躬:“爸,妈,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你们辛苦了。以前我们不听话不懂事,让你们操碎了心,以后我们会听话会懂事,做一个好孩子。”
  
  二人异口同声的话和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老爸老妈同时惊呆了。
  
  过了许久,老爸才咳嗽一声:“孩子长大了,也懂事了,却一个个都要离开了……”
  
  老妈的眼睛湿润了,她擦了擦眼,欣慰地说道:“好孩子,都坐下,听妈妈说……”
  
  关允和小妹又重新落座,二人心中充满了亲情和感动,关允悄悄拉了拉小妹的手,小妹回应他一个浅浅的微笑,一瞬间仿佛昔日重现,他和小妹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无忧无虑的时光。
  
  “关允,你姥爷病了,我要回去看看他,这两天就走,可能正好和小妹上大学的时间重合了,我和你爸就没法送小妹去京城了,送小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关允点头:“妈,你放心,我早说好了要送小妹去京城的。”
  
  “你爸和我一起去看你姥爷,二十多年了,他这个女婿总要上门一次。”老妈笑了,笑容中是说不出来的沧桑和无奈,“等我们回来后,再告诉你们妈妈的身世……”
  
  以前,关允确实很想知道关于妈妈的一切,现在他看开了许多。个人的命运和悲欢在历史的洪流中,确实微不足道,如果说老容头是在动乱年代身不由己离开了京城,从此再也不肯踏进京城一步,那么老妈当年背井离乡,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情而被家族所不容,她所追求的一切,在经历了几十年的沉淀后,再回头想想,值吗?
  
  老妈似乎猜到了关允心中的所想一样,回答了他的疑问。
  
  “说实话,关允、小妹,妈有你们这两个成器的孩子,就算死,也值了。人这一辈子,总会在一个阶段自以为是,相信一切美好的事情,爱情、理想、事业、未来,其实不管是多么美好的幻想,如果不扎根到现实的土壤里,终究就是一场梦罢了。妈当年为了一个人离家出走,最终让自己众叛亲离,现在想想,实在太傻了。”
  
  老爸低头不说话,只是若无其事地摆弄几粒花生米。
  
  在年轻的时候,以为爱情就是一切,在中年的时候,才知道家人才是一切,而到了晚年,健康和知足常乐才是一切。关允有点欣赏老爸了,一个人不是事事聪明才好,有时候太聪明了,反倒又被聪明误,真正有智慧的人,是该聪明时聪明,该糊涂时,绝不聪明。
  
  人生有小聪明也可以,但要记住,小聪明终究难成大智慧。智慧人生,才是人生的极致。
  
  这么说来,老妈后悔当年的冲动了?
  
  “这些年和你爸在一起,虽然他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也不会夸夸其谈,但他为人踏实,活得真实,活得坦然。我从他身上也学了许多,放下了以前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懂得了一步一个脚印才能活得心安的道理,你爸是历史老师,也是我人生的老师。”
  
  老妈这番话一说,老爸忽然就咳嗽了起来,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吃花生米呛着了,还是激动了,他忙喝了一口茶水,不好意思地笑了:“和你过了二十多年了,你还是第一次夸我,稀罕,真稀罕。”
  
  老妈白了老爸一眼:“稀罕什么?两口子还天天夸来夸去,你不害臊?我这是当着孩子的面,话赶话说到这儿了。”
  
  关允和小妹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
  
  “关允、小妹,你们也别笑,下面该说你们了。”老妈收起笑,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关允,你比小妹大七岁,要是你们年龄差距再小一些,比如三四岁,照我的本意,是想让你们俩成家……”
  
  关允倒没什么,坦然地一笑,小妹顿时脸红了,低下头,双手绞在一起,害羞了。
  
  “甚至我还想,就算大七岁也没什么,你从小一直对小妹照顾得很好,以后娶了她,再照顾她一辈子也只是自然而然的延续罢了。不过,人间的事情总是难以两全,我想归想,现在看来,你和小妹只能是兄妹的情分,没有夫妻的缘分。”老妈的目光慈爱地落在小妹身上,“以后,小妹的终身大事就由你做主了,只要你同意了,我和你爸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关允越听越不是味儿,老妈的话,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难道说此去看望姥爷,还是一次凶险之旅?
  
  “妈,你今天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关允嘿嘿地笑了,“我都饿了,还不让我吃饭?”
  
  “吃饭,吃饭,不说了。”老妈笑着摆了摆手,“嫌我唠叨了,好,我不说了还不行?”
  
  小妹嘻嘻一笑,为每人盛了汤,一家四口开始其乐融融地吃饭。
  
  饭后,关允在院中散了一会儿步,准备午睡的时候,忽然老爸拿出一封信:“差点忘了,有你一封信。”
  
  关允心中纳闷儿,谁会给他寄信到家里?他很少对外面留家里的地址,以前是在县委收信,后来是黄梁市委,以后说不定会是省委了……
  
  接过信封只看了一眼,上面熟悉的笔迹顿时让他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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