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命运的邂逅(上) 初恋重逢 (第2/2页)
良久，潇彬重新起身，步伐蹒跚地顺看歌声走去。歌声源头是一家名为“风花雪月”的酒吧，外部装潢精美、别有雅致。两道宽敞的玻璃门犹如水晶般透澈，五彩斑斓的霓虹时而闪烁，时而静谧，无疑为这冰冷的夜幕增添一种欢快与温馨。
经过玻璃门，潇彬走了进去，习惯地在一道蓝玻璃吧台前坐下。由于早先喝过啤酒，他只点了一杯加冰的白兰地，然后向四周仔细寻视着。
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潇彬望见舞台聚光灯交织处站着一位身穿黑色长裙、揽着吉他的女歌手。她茂密纤细的黑发斜披在左肩，精致的俏脸在璀璨光辉下显得格外白皙、动人心魂。
正在这时，女歌手轻垂玉螓，开始以指尖挑动琴弦，清唱着一首伤感的歌曲：
人总是在不经意之间
任凭身旁的东西匆匆而过
当我忽然惊醒时
才发现已失去了你
留下的只有支离破碎的美丽回忆
你匆促之间离去
我就像失去言语的木偶一般
已不成泣的哭声
仿佛就像在街头到处流浪的野猫们的鸣叫
每当我受到伤害时，就会想起你还在我身旁的往日时光
你留下的回忆成为我唯一的慰藉你一直存在我的记忆之中
若是能在一度遇见你
我只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谢谢你！
“小姐，请问你知道舞台之上那位衣装綝纚的女歌手是谁吗？”潇彬微抿一口美酒，转首盯着女服务生，慢条斯理地问道。
“当然。”女服务生耸耸双肩，旋即又小手一摊，似乎在向潇彬索要“咨询费”。
“嗬嗬！”潇彬摸摸下颌，随后从口袋里掏出黑犀牛皮钱包，夹着一张钞票在女孩眸前晃晃，“金口玉言，但愿如此！”
话音未落，女服务生就迅雷不及掩耳地扯走钞票，得意洋洋地微笑道，“先生，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请问小姐……”潇彬手掌向内摆动，示意女孩靠近一些，若有所思地问道，“此话怎讲？”
“她呀？你绝对想不到她是我们的老板娘。根据传闻，她的父亲是神户市一位著名的华籍富翁，就连她的前任丈夫也是腰缠万贯。她曾经告诉我，她现在一直都在等一个生命中至关重要的男人，所以平时对她的追求者没有任何的兴趣，更别提像你这样酒气熏熏、平淡无奇的大叔！”
“噢？这倒很有趣！”听到女服务生的阐述，潇彬一时来了兴趣，“小姐，鄙人性格一向过于偏执，所以请问如何才能结交到她？“
“先生，您的确是一位偏执的家伙，暂且等一会吧！她唱完这首歌曲，会来清算近日的账目。”
“好吧，那么我就拭目以待！”潇彬装回钱包，仰首将杯中的冰酒一饮而尽，然后趴在吧台上小憩。
片刻，潇彬突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无疑这是那个女服务生在提醒他。
“她来了！”女服务生低声说道，随后转身去摆弄酒架，佯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什么呀？”潇彬苦涩一笑，漫不经心地抬首，目光循着廊道望去。
原来是她！
在那一刹，潇彬醉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瞠目结舌、惊愕失色。难以想象，这位歌声带给他似曾相识的女歌手不是别人，正是他昔日的初恋女生----蓓蕾！
为什么她会沦落到混迹酒吧，而非在富丽堂皇的别墅安逸一生？离婚？难道她仅仅是因为一次唐突的婚变，荒谬地与原本奢侈至极的生活失去机缘了吗？那么，她如今所遭受的惨淡生涯又是否拜他所赐？
在潇彬心里，他不止一次地面临新的疑问，反复地对其思索着真正答案。最终，他还是选择放弃，不愿继续留在这即将被尴尬与痛楚萦绕的酒吧。他转过身躯，朝着酒吧门外慌乱奔去，尽管他听到女服务生在提醒自己埋单。
“怎么啦？洋子妹妹！”
“蕾姐，那位先生刚才坐在吧台前喝酒，并向我询问如何与你搭讪。可在看到你后，他却立刻跑了出去，都还没有付账呢！”女服务生撅着小嘴，生气地嘟囔道。
“照你所说，这还真是一位行为古怪的客人。”
“当然！”洋子指指对面的玻璃酒杯，“刚才，他就坐在对面的座位喝酒。”
“这里吗？”走近座位，蓓蕾偶然发现一串红钻玫瑰项链遗落在地板上，其独特设计属于五年前前日本最流行的款式。在项链背部，精心镌刻着“唯爱一生”四个优雅唯美的汉字。
睖睁一秒，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缓神后追问，“请问那个男人往门口哪边走了？左边，还是右边？”
“左边！”
“谢谢！”她紧握着玫瑰项链，不顾一切地奔向酒吧门口。
所幸，在追到门外时，她依稀看到一个冰冷却又熟悉的黑影在阑珊处踉踉跄跄。
“潇彬！”她按捺不住激动之情，尝试着呼唤他的名字。
那刹，黑影冰封般地停止步伐，不敢转首回望一眼。他站在阑珊处，蠕动一下嘴唇，却没有作出任何回答。
“潇彬君，是你吗？”她踧踖不安地搓着衣角，颤音再次尝试问道。
“额……”黑影支吾一下，依然没有做出回应。
“潇彬君，我……我是蓓蕾！”她轻咬冰唇，嗫嚅语道，“难……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蓓蕾？鄙人的确没有印象，想必小姐你一定认错人了！”黑影嗤鼻一笑，虽然对其做出礼貌的回应，但语气却显得格外冰冷。
“不，你在说谎！潇彬君，既然彼此曾经相爱，为何如今你还要用冷漠来伤害我？”她冰眸溟濛，失声反驳道。在她的声音中，隐隐约约夹带着几分痛楚的哽咽。
“荒谬，什么潇彬君？”黑影苦涩一笑，背对着她，极为敷衍地挥挥手臂，“算了，我还是先走吧！”
“潇彬君，请你站住！”伴随着一声恳求，她慌忙向前追了几步，驻足在一棵枫树的旁边，“刚才，你在吧台前遗落一条玫瑰项链。现在，我想把它亲自交还给你！”
“不必如此！”黑影停止步伐，耸耸双肩，静静地伫立着阑珊处，“假如你喜欢的话，你可以选择留下这条项链。”
“潇彬君，尽管你不承认……但我听得出你的声音！”她手扶枫叶，悲伤地转身倚在树躯后，惴栗不安地问道，“我想知道，你……你过得还……还算好吧？”
“……”黑影缄默不答，眼眶里充盈着一股酸楚的痉挛之感。他紧咬嘴唇，握着双拳拼命地压抑内心的情感……
骤然，萧风凛冽，枯叶纷落；倏然，霹雳交错，划破苍穹；猝然，冰雨淋沥，迷潆一片。此时此刻，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那般冷酷、那般陌生。
良久，他们缓缓走出阑珊，相继转身对视着模糊的彼此。他们淋沐在这片冰雨中，沉默无语，任凭雨珠无情地沾湿彼此的脸庞。毋庸置疑，对于初恋重逢而言，这种冰封犹然的冷漠、死寂弥漫的缄默从彼此离殇那刹，早已冥冥注定……
“或许，你不知道……我已经离婚了！这些年，我尝试着联系你很多次，时刻希望再见到潇彬一眼。”她泪眼婆娑，轻声啜泣，苦涩的微笑显得那般勉强。在下一刻，她那晶莹剔透的泪珠与雨珠相互交织，再也无法使人分清哪里是泪水、哪里是雨水。
“……”潇彬仰起脸庞，感受着肆意冰冷的雨水。
“虽然没有一次成功，可我深信……”她痛苦地抑制住啜泣，温情地凝望着他，“潇彬君，你一定在哪里很好地生活着！毕竟，潇彬君是我所遇到的最豁达、最优秀的男人，而我一生也难以忘却曾经彼此的相恋！”
“离婚？悠闲无牵，翛翛自在，难道不是你昔日憧憬的生活吗？”听后，潇彬刻意对其冷嘲热讽，冷冷一笑，“正如你言，我的确生活得不错，结婚后多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至今，我还在为她取名反复纠结呢？”
“对……对不起！”她轻垂螓首，闭合双眸，睫毛上的泪晶不时颤动，闪烁着格外美丽的光泽。
“嗬嗬！”潇彬脸色惨然，竭力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溢出，“曾经，彼此憧憬着浪漫缥缈的幻想；如今，一切都已因残酷的现实而冰消云散！所以，何必再去留恋昔日那段痛彻心扉的情恋！”终于，他的眼角还是渐渐渗出了两行泪水。
“潇彬！”她哽咽地再次呼唤着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别说了，我不是你的潇彬！”潇彬斩断情愫，愠怒地喊道。
“……”顿时，她惊讶得瞠目结舌，一时忘却了啜泣，目光颤抖地眺望着对面那道冰冷黑黢的身影。
“再见！祝……祝你幸福！”潇彬本想再次对其嘲讽，但却还是选择放弃，噙着泪水微微一笑。
随后，他毅然决然地冲进这滂沱大雨与凛冽狂风交融的黑夜之中。或许，他所做的决定没错----因为他们彼此曾经深爱过，所以不再挽留那曾经的放弃；因为彼此伤害过，所以无法温存那昔日的创伤。
“潇彬！”望着他那渐渐消失的背影，蓓蕾伤心地在树脚蜷缩着身躯，绝望痛苦地哭泣着……
他奔跑在肆意飞溅的雨水中，多么希望这是战场上那密密麻麻的子弹，在一瞬间射穿自己的胸膛。对他而言，在痛楚与苦涩的梦靥死亡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抉择。当然，他无疑知道，之所以难以放下这段感情，是因为他们依然深爱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