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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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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奴婢瞧着管大人像是在备车。莫非待会儿还要出门?”伸筷子替她夹了丝酱菜,屋里没外人,规矩也就没那么讲究。“食不言”这等祖宗规矩,大多是做给外人看的。
  
  “或许是世子一行有事要办。”总不会是她与姜柔。
  
  姑娘家出门要收拾的门面颇多,梳头更衣,描眉画鬓。一套下来,少说也要约莫一个时辰。不提前一晚上知会,第二天早上是如何也赶不及的。
  
  “阿瑗猜得错了。非是世子,却是我与大哥需得出门一趟。”
  
  “二哥哥?”一大清早姜昱过来,还说要出门,怎地昨日没听他提起?“就你两人?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却是要去哪里?”
  
  请他坐下,亲自捧了茶递到他手中,七姑娘有些好奇。要知晓,便是在郡守府里,二爷姜昱也是一心向学,等闲不出门的。
  
  她偷偷打量他气色,断定该是好事儿。
  
  “也是受了世子恩惠。”姜昱隐晦瞟她一眼,没说完的话却是:那位看在你情面上,对姜家不吝提携。
  
  “管大人欲往麓山官学学监大人,谢大人府上拜会。特意捎带我几人一道同去。妹妹可曾放心了?”
  
  七姑娘轻咦一声,须臾便笑着起身,围着他好一番端看。
  
  “天大的好事儿,哥哥们只管去。”说着便伸手帮他理一理纶巾,被姜昱不耐,抬手打发掉。
  
  “没个规矩。”他板脸训人。
  
  “没个规矩。”她似模似样,抬下巴学他。
  
  两人异口同声,默契十足。
  
  春英绿芙捂嘴儿笑起来,姜昱被她挤眉弄眼闹得不清净,撩一撩袍子,留下句“老实些,莫给世子添乱。”头也不回,拂袖走人。
  
  “小姐,您高兴个什么劲儿?挤兑走了二爷,还有更厉害的世子在的。总归有人管教您。”见自家姑娘眉眼都要飞到天上去,绿芙兜头一瓢凉水,浇得七姑娘顿时没了气焰。老老实实搬出锦凳,摆紫薇底下绣花样。
  
  顾衍处理完公事,时辰尚早,出来便见她面容恬淡,全神贯注,正捧着绣绷子,一针针扎下去,翘着尾指拽线头子,模样竟异常耐看。
  
  走几针线,箍着绷子照光瞅瞅,满意了,便放回膝头继续忙活。头顶紫薇花胭脂色浓,衬着她一身柳黄纱裙,显出姑娘家明眸善睐,香培玉琢的好颜色。
  
  之前他想过她灯下做女红的样子,这会儿真见着,比脑子里情形亲和静美,暖融融,触手生温。
  
  再捧起绷子,她觉着眼梢有个模糊人影。挪开绣活儿,错眼看去,便见世子鲜少穿了身苍青色华贵锦袍。
  
  月白纱面,湖色团蟒,领口绣襟饰石青四合如意花卉织金缎,并着三色平金边。袍服下摆内绣宝相花,腰间佩碧玉坠双穗宫绦。
  
  若非她知晓眼前这人位高权重,一路都有文书批阅,还以为是燕京来的世家子弟,少年得意,游山玩水,逍遥自在来了。
  
  七姑娘专注打量正怡然踱步过来这人,怎么瞧也不像是夜里没睡好,欠了歇息,精神头不济。
  
  西边儿芜房,支起花菱窗,院子里景致赫然入目。简云见得世子与七姑娘一处和善说话,赶忙过去凑五姑娘耳边嘀咕两句,便见姜柔赶着过来,趴在门框上,偷偷掀了门帘,露出条缝隙,垫脚悄然窥探。一双杏目精明得很。
  
  院子里无人喧嚷,他二人谈话本也没避忌人,恰好能勉强听清。
  
  “乡野地方,随处都能拔了艾草。不值几个钱的。带回来清洗晾晒过,绞碎了放香囊里,贴身佩戴,夜里能驱蚊避虫。”
  
  拾起簸箩里缝好的一只霜色素底,边角绣墨竹的香囊与他瞧瞧,七姑娘还想着替自个儿找回些场面。免得这人认定她绣活儿粗浅,只能缝那等方方正正,花样子都没有,只宽大些能装簪子的荷包。
  
  摸着细滑的缎面,他垂眸看着角落大方雅致的君子竹。脑中灵光一现,想起姜昱衣饰多以暗绣竹纹为主,赏玩的兴致忽然就淡了。
  
  “尚可。”平平淡淡品评一句,仿若谈论不相干的事,极不上心。听在她耳中,颇有些失望。
  
  “世子不喜欢么?还想着手上的活计做完,就照着二哥哥的式样也给您做一个。墨竹是不成的,您可能不大中意,也衬不起您地位尊崇。”
  
  两手抚在未完成的绣花上,她心头藏不住事,失望之下整个人有些恹恹,抿着唇瓣苦思冥想。“香囊不成,得另想法子谢过您一路上的照拂。”
  
  本欲转身离去之人忽而顿住。幽深的眸子闪了闪,心跳有些不稳,面上不辨喜怒,抱臂俯首问她。
  
  “墨竹衬不上,你倒说说,哪样能映衬本世子身份?”
  
  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公子玉枢,天资玉质,自然是玉的。”
  
  话才说完,仰着的小脸忽然就红了。连连摆手,话也说得颠三倒四,“世人都这般赞您,不是要唐突,那个轻挑……”
  
  越描越黑,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他忽而背光笑起来,眼中有分明的温煦。依旧居高临下,少了疏淡,俊朗奕奕。
  
  “极好,便挑了龙纹玉璧。”
  
  她闺名瑗之一字,恰好对上美玉一说。得她亲手缝制以闺名为寓意的香囊,这姑娘生养皆在江南,不清楚北边儿男女定情的习俗。而他受用得很,明知此事不合礼教,却绝无可能与她道破。
  
  她这回是主动送上门来,套句俗落的,这是命该如此,非他强求。
  
  “您是说,此处换作玉璧就成?”修剪得圆润晶莹的指头,戳戳要赠给二爷荷包上的墨竹。一边看他,一边琢磨这墨竹也挺好。不知这人为何嫌弃绣样,以至连荷包也瞧不上眼。
  
  看他颔首,她顺势忙着打探开来。“颜色呢?您穿衣大多……没定数的。”本想问他是否偏爱靛青、墨黑,突然就想起这人玄色袍服也见过几回。如今又是苍青色锦袍,纱衣还是月白缎面。人长得好,搭配起来浓淡皆宜,当真不好说。
  
  “素底,譬如……”他抱臂思忖良久,似在回想,一时半刻挑不出合心意的来。索性朝她簸箩里看去。
  
  七姑娘灵机一动,十分乖巧从里边儿挑出绣线来。同色的绑成一股,市面上常见的颜色她都备得有。统共二十来股线团,一一拣出来任他过目。这人也不客气,端着架子,不满意便一声不吭,稍微顺眼些的,便眯眼仔细审度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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