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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五十一、业无棱

六百五十一、业无棱 (第2/2页)

“想来你是被震伤了脏腑。”他将手搭上末杨之时,不忘以袖做隔,“蠢至你这般田地,尽还可兀自得意、自夸机灵。”
  
  “快些罢!”郑凌琼像是被盛馥不停地嘶吼声扰得慌张、再腾不出闲心来与盛远拌嘴,她只捏稳了末杨一条臂膀,对盛远道,“我数个数,待到三时一齐拖她下来。”
  
  “一、二、三!”
  
  岂料“三”字话音未落,刘赫却低呼一声,急撤下了捂着盛馥双眼的手臂。
  
  “我要杀了......”双眸通红、满口鲜血淋漓的盛馥只一眼就看见了末杨、以及末杨身下俯卧着的、她的夫君。
  
  一阵天旋地转,一片地动山摇。盛馥闭上眼再睁开之时,却见末杨已卧在了齐恪身侧,两人一齐生死不知。
  
  “尔永!”兀自翻江倒海的盛馥滴着泪唤了一声,心似已飞扑而去、身却是呆滞难行。
  
  “无箭矢贯通,他当是无妨。”刘赫轻声而慰,依旧拥着盛馥。
  
  “是啊、是啊!殿下当是倒下时被磕着了而已。”郑凌琼的手已搭在了齐恪的脉门,脸上挂着的焦急终于不请自去。她一个眼色甩给盛远,盛远只得又“乖觉”地与她一起将齐恪扶起了,斜倚在那一张将倒未倒的案几之上。
  
  “娘娘看,殿下的额头都是磕青了,可见那扑去的气力......”郑凌琼收声不及,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抬手就往齐恪的人中按去。
  
  然一按、两按、三按之后,齐恪还是不见转醒,盛远见状不耐,拨开了郑凌琼的细指,手起指落,终于听得齐恪“啊”了一声。
  
  “梅素!”晕晕沉沉的齐恪尚不及辨清人影,就已然撑起了四下找寻盛馥。
  
  “尔永。”盛馥轻轻挣脱了刘赫,拿手撑着往前挪了挪,却止在了与齐恪几臂之遥的地方,宛如已耗尽了气力。
  
  “梅素。”劫后余生,齐恪此刻眼里还哪有旁人他事,一展臂就要跌撞着往向盛馥而去。可骤然间,一只血手伴着一微弱蚊蝇之声蓦地就拽上了齐恪袖襟。
  
  “殿下......妾......舍命、救了殿下,殿下居然、居然......也、也不谢?”
  
  “末、末杨?!”齐恪一息惊诧之后,须臾就记起了方才是被人自后扑倒在地......张惶中他看见了盛远,又寻到了郑凌琼--原来那人竟是末杨、亦只能是末杨。
  
  “缘何?”齐恪在莫然舛错中轻声喃喃,似在问天问地,又如在问自己。
  
  “殿、下.......”殊不料,答他的却是末杨。她那血手又动了动,奋力地抬起了头,昂起了那一张已无有一丝血色、却在唇角、鼻尖不断溢出鲜红之脸。
  
  “妾、再怕死,却也知......逃不过、逃不过一死,既逃不过,那便、那便护一回殿下,任算是偿债、报、报恩,皆、皆可。”
  
  这一声鼓衰力竭下的殿下、这一声妾,让齐恪猛得一颤......旧日些许曼妙之时跃跃欲试就要呈于眼前......
  
  “不!”齐恪合起来双眸,既不愿看见往日,更不愿看见而今那背负着密密匝匝箭矢的末杨。他甚至宁可那些箭矢是悉数钉在自己的背脊之上,亦不愿被迫着去承下这如山之重的所谓恩情、多一桩更是要一世难解的业障。
  
  “‘不知乎?人谓我朱愚。知乎?反愁我躯。不仁则害人,仁则反愁我身;不义则伤彼,义则反愁我己。我安逃此而可?’”又一阵喃喃之后,齐恪出声如石,“承你之情并非孤之所愿......你好生去罢,来世做一个安分守己之人。”
  
  齐恪合着眼,一字一字说得分外清明。然就在这等绝情之下,他的衣袖也未曾松去分毫,反而是被末杨越攥越紧。
  
  “殿下,妾、撑着不死,是为、是为告诉了殿下......殿下、殿下需信了自己记得的,而不是、听旁人说道什么、殿下与妾根本无染.......大家娘子、那样、那样的人,宁可说、说谎,也不、不能让一个、贱婢、玷污了自己女郎、女婿的一世。”
  
  “梅素,孤并不曾......并不知.......”齐恪如遭雷击,腾然张开双目望向已然眸中无绪的盛馥,然虽启口却似寻不见言辞能来为自己一辩。
  
  “殿下、太、太过可怜,还是这般、这般可怜!”末杨强撑起那摇摇欲坠的脖颈转向盛馥,忽地“嗬嗬”而笑、眼中骤然精光大现,“盛馥!你还会、与殿下好么?此刻起,你是不是、是不是见了他又要恶心?”
  
  “这里的人,终归、终归都要死的,你、你逃不脱。能叫你、在临死前再遭一回万蚁噬心之痛、叫你死不、安、安心,哪怕、哪怕只得一息,我也便是、便是死有所得了。”。
  
  “盛馥,你死时必比我心哀!”末杨拼劲了最后的气力向着盛馥吼叫,再一声“嗬嗬”之后,首手溘然而落,生气就此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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