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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阿霓醒来的时候,阳光正从窗户那边斜射过来,她睁开眼,发现舒丽正支着胳膊肘,笑眯眯地看着她。
  
  “阿霓,你昨晚睡得好么?你真是个睡美人,睡着的样子真美。你的头还痛不痛?”
  
  阿霓晃了晃脑袋,觉得多日来折磨着她的头痛,真的好像减轻了许多。
  
  “舒丽姐姐,你真好,你要是不来看我,我的头痛得都要爆炸了……你就多陪我几天好不好?今天天气那么好,我要陪你出去玩玩,白叔叔昨天说过,假如今天不下雨,我们就去游太湖。”
  
  两个人洗漱后,走到餐厅里。老吴和白老板已等了好一会儿了。餐桌上的大花瓶里,插着一大丛红玫瑰,把整个房间都映得红彤彤的。
  
  “白叔叔,你又给我买花啦,真谢谢你啊。”阿霓冲着白老板嫣然一笑。
  
  吃早饭的时候,吴家奶奶一直殷勤地给舒丽搛着各种苏州糕点,一边絮絮叨叨地夸赞着舒丽。说多亏了舒丽来看阿霓,又说苏州的女人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成了斗鸡眼。还是北京小姐气量大、心肠好、识大体,如今阿霓有了舒丽这样一个大阿姐,是她的福气……
  
  用过早餐以后,白老板用手机给公司吩咐了几件事,便开车带着两位小姐去游太湖了。为此老吴也特地请了假,专为舒丽作陪。舒丽说,她其实倒是蛮想去看看苏州城里的水巷和小桥风光的,但老吴摇头说,如今苏州城里到处都在拆房子,他和阿霓的妈妈原来住的那条小巷,已经拆得面目全非了,不看也罢,看了倒伤心。苏州市民并不喜欢那些阴暗潮湿的古旧建筑,人人都盼着住现代化的单元楼房,苏州的东方威尼斯情调将来大概只能保存在白老板的丝绸行业中了。舒丽将信将疑,既怕扫了大家的兴致,又怕触动阿霓受伤的神经,也不便坚持只好客随主便了。
  
  车到太湖边上,一艘包租的中型豪华游艇,已在游船码头等候。两个古装的少女立在船头恭迎,游艇的小桌上已摆满了瓜果、点心,还有几丛红玫瑰。白老板扶着舒丽和阿霓上了船,然后打发公司前来联络安排的雇员回去,他一个随员也不用。
  
  船一开,阿霓便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处处维护照顾着舒丽,并经常挑剔白老板,不是“碧螺春”茶沏得不对,就是忘了给她带望远镜,又忘了给舒丽拿草帽什么的。白老板好像已经习惯了阿霓的支使,总是毕恭毕敬的一副好脾气。他似乎从没有对阿霓有任何过分亲热的举止,但眼睛一时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阿霓。舒丽心想,人真是个奇怪的感情动物,一旦陷入感情的泥淖,就会像她一样不能自拔。既然她的同盟军比比皆是,这世界难道会被利益的洪水吞噬殆尽么?
  
  初夏时节,沿湖的堤岸绿树葱茏,近岸的湖水绿得犹如一块柔润的美玉,湖面上烟波浩渺、云笼雾罩。船上的人纵有百般心事,也像是要融化在这温柔之乡中。舒丽还从未到过太湖,顿时欢喜得脱了鞋袜,坐在船舷上,把一双脚浸在了温凉的水里。她觉得自己那被北方的风沙磨砺得粗糙又豪爽的性情,在湖面蒸腾的氤氲里,正在变得柔软而细腻。她想起了周由的那幅《江南霓虹》,那幅画上所表现的太湖之美,似乎比眼前的湖光山色更摄人心魄。所以水虹对于周由来说,是一粒集千年日月精华而成的太湖珍珠,即便将她掷于水中,周由仍然会潜入湖底去将她寻找回来的。舒丽的神色黯淡下去,那个西施和范蠡泛舟湖上的美景,于她大概永远是一个不可企及的梦了……
  
  阿霓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之中。她默默地反复叠着一条小小的纸船,一会儿是带篷的,一会儿又重新叠成不带篷的,手里的糖纸几乎揉得发皱,她才在小船的舱里放上几粒瓜子,把它轻轻放到水面上去,任它随波逐流,飘然远去,一直漂到看不见为止……
  
  “阿霓,你的小船会从大运河里,一直漂到北京去的……”舒丽笑着说。
  
  “……对,我就是去让它接大哥哥的,让他也到苏州来,我们一块儿到太湖里去,湖里有好多小岛,可以玩上好多天呢……大哥哥要是真的来了,我就让白叔叔包一条大船,我们就住在船上,在船上钓鱼,煮鱼汤喝……”
  
  舒丽提醒她说:“阿霓,这几年,白叔叔为你花费了那么多,他虽然是个大老板,但他的钱都是辛辛苦苦一点一滴挣出来的……”
  
  阿霓漫不经心地回答说:“租一条船算什么呀,白叔叔的丝绸公司里,还有我的股份呢!不信,你去问爸爸好了。”
  
  “噢,倒是忘了告诉舒小姐,阿霓没生病以前,已经是小白的公司形象了,她一开始也是只当好玩,没想到,客户都像着了魔一样喜欢她。”老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白老板有些兴奋地插话说:“我忘记给舒丽小姐带一本公司的宣传画册来,那上面有好几张阿霓的相片,她穿起丝绸服装,比她现在这个样子还要漂亮。苏州丝绸好像只有苏州女人才能穿出味道来。阿霓身穿丝绸服装,无论是旗袍还是现代时装,都显得超然出众。我们公司总部大厅里四幅两米多高的大彩照,‘春、夏、秋、冬’,都是请阿霓当模特拍的。那些来看样订货的外商,看得脚都挪不动了。阿霓对服装的面料色彩和款式,有一种独到的眼光,每次由她挑选的丝绸面料设计出来的服装,总是大受欢迎。所以每次设计师做出来的服装样品,我总是让阿霓来挑,我选中的,顶多有四分之一畅销,而阿霓选中的,一半以上都能畅销。阿霓已经为我们公司立了大功,争到了大量的国内外客户,公司董事会作为奖励,年终扩股时,专门分给她少量的股份,她是我公司的小股东了,将来真想让她当大股东,不过以后她若是能考上大学,我是绝不会让她屈才来搞服装的。但若是上不了大学,这倒也是一条出路,她有艺术天才,审美品味高,无论搞公关、设计、做模特,她都是一流的人才。我将来还想用她的名字,为她注册一个公司,专门生产阿霓牌名牌高档丝绸服装。舒丽小姐,我倒蛮想听听你的意见……”
  
  老吴在一边轻叹一口气说:“好是好,不过吴家三代人都是名牌大学毕业,到了阿霓这一代,反倒接不上了……”
  
  舒丽心直口快地反驳说:“老吴,你这种观念也太陈旧了,我看,顶要紧的是,阿霓能够有机会施展自己的艺术才能,做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她学过画,对色彩和形体感觉有一种天生的鉴赏力,如果往丝绸行业发展,说不定正是天高海阔呐,阿霓,你说对不对呀?”
  
  阿霓揽住了舒丽的胳膊,笑道:“舒丽姐姐,多亏了你这句话哩,否则爸爸总是不让白叔叔和我谈丝绸,可是,白叔叔说了,等高考结束,他还想带我去看看真正的威尼斯水城呢……”
  
  舒丽大咧咧地拍着老吴的肩膀说:“老吴呀老吴,我知道了,原来你只想让阿霓当老板娘,不想让她当女老板,错了错了!假如你的想法能反过来,恐怕倒是太湖女神赐给阿霓的一剂良药呢!”
  
  老吴愣了一愣,看着阿霓,恍然大悟地笑起来。
  
  第三天晚上,白老板特地在依山傍湖的太湖宾馆,为舒丽设了一局纯正苏州风味的晚宴。晚饭后,又请舒丽和阿霓去跳舞。
  
  白老板一会儿拥着舒丽、一会儿又拥着阿霓跳舞,他们娴熟优美的舞姿,吸引了舞厅所有的目光,立即有几位江南大款,频频给阿霓和舒丽献花、递送名片。舒丽那种京城一流的潇洒舞步,跳得其他的舞伴们都离开了舞池,退到旁边去欣赏了。当华尔兹的音乐响起来时,老吴突然走上前去,彬彬有礼地向舒丽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两个人步入舞池后,周围男士们的眼睛都直了,老吴那种标准严格而带有几分绅士风度的舞姿,令阿霓也看花了眼,一次次为爸爸和舒丽鼓掌。灯光转暗,下一个舞曲,突然开始了激烈蓬勃的摇滚乐,乐曲震耳欲聋,节奏越来越疯狂,舞场中已似乎没有一个男士可以当舒丽的舞伴了。舒丽干脆一个人步入舞池,即兴独舞,像一个来自西班牙的职业舞蹈家,热情性感,旋转跳跃,在舞池中平地刮起了一场音响和形体的龙卷风。灯光忽明忽暗,舒丽在缤纷迷离的五彩光束中,变成了一个自由奔放的精灵。阿霓终于坐不住了,她也被舒丽疯狂忘我的激情所煽动,旋风一般卷入了舞池。她和舒丽手拉手、面对面跳着,兴奋而狂放,交叉又分开。她的头发像瀑布般散开去,舒丽的裙子像花瓣般颤栗着,她和舒丽就像一个连环扣,让舞场中所有的人都随着她们旋转。——自己跳!阿霓,一个人跳!她听见舒丽在向她大声地喊。那个时刻,音乐像一阵热流,火辣辣地熨帖着她冰冷的心。阿霓重新伸开了手臂,舒展着胸襟,她觉得好舒服,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她旋转着舞蹈着,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她忽然舞出了白鹤展翅一般的姿势,就是很久以前自己对着镜子跳的那种鹤的舞蹈,就是大哥哥画上的那群白鹤。她时而是雌鹤、时而是雄鹤,忽而柔美、忽而刚健,它们交颈缠绕、遥相呼唤,但在每一段乐曲中,它们却又是各自独立的舞者,陶醉在自己成熟而优美的舞姿中……
  
  舒丽在光怪陆离、闪烁不定的灯光中,注意到了阿霓美丽而即兴的舞蹈。她发现阿霓的舞姿中没有自怜自爱的顾盼、没有螺旋下坠的绝望,更没有忧戚的悲哀,她向上伸展的双臂充满了对于蓝天的渴望,似乎经过一年多的冬眠,她又重新开始飞翔了……舒丽心里一热,缤纷的舞池在眼底模糊成一片五彩的云团……
  
  舞场的宾客中,有人开始认出了这位苏州服装界的小公主。男士们纷纷向她邀舞,她也来者不拒,倒把个白老板冷落在了一边。阿霓跳了一曲又一曲,好几次引得座上的舞友喝彩。直到曲终人散,已近深夜,余兴未尽的阿霓靠着老吴的肩膀走出舞场时,仍是一派容光焕发,同舒丽前几天刚到苏州时见到的阿霓,已是判若两人。
  
  回到家里,两个人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阿霓仍然毫无睡意,她为舒丽拿来一盘香蕉,剥开了塞在舒丽手里。自己换上了睡衣,又打开音响,把音乐拧到最低,在房间地板上幽灵般游弋,望着大哥哥的画,继续随意地舞动着……
  
  “舒丽姐姐,将来等我长大了,我会同你竞争的。”阿霓忽然停下舞步,转过身,对着舒丽宣布说。
  
  “竞争?你是说,你也想当女大款?”舒丽诧异地问。
  
  “不,我要当大哥哥的情人。我不在乎你们结婚不结婚。”
  
  舒丽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那个瞬间她好像听见了自己以前的声音。
  
  “好啊,我欢迎你和我竞争。”舒丽定了定神,慷慨地应允说。“不过,现代女孩应该遵守竞争规则,必须要有坚强的意志和独立的个性。你得赢得起,也要输得起,不能像以前那样,一输了,精神就垮下来。假如你接受这个竞争条件,我就欢迎你!”
  
  “我接受!我保证!”阿霓伸出一只手指,和舒丽拉勾。
  
  舒丽笑道:“看来我会处于劣势的,因为你是朝阳行业,正在上升时期,没准你真的会把我打败的……”
  
  “那你就应该输得起。”阿霓的脸上飞起了一层红晕。
  
  “没问题,我能输得起,不过,我也会争取赢你!”舒丽把阿霓搂在身边,疼爱地抚摩着她的头发说。“你既然这么信任我,告诉了我你心里的秘密,我也要告诉你一个关于女人的秘密,你想听吗?”
  
  “当然想。”
  
  “你舒丽姐姐虽然爱着你的大哥哥,爱得那么久,那么深,但我真正相信的人,只有自己——自己的独立人格和独立的经济能力。我从不愿意依靠男人的财产去过好日子,我必须有自己的产业,所以我的感情永远是自由的。当然,运气好的女人,嫁一个好男人,有爱又有事业,人生就很美满了。但是大多数女人一辈子连其中的一样东西也得不到,能够得到其中一件,也许就是很幸运了。如果一开始就伸出手去同时抓两只大鸟,很可能连一只也抓不到。一个出色的女人,即使遇不上一个真正能使她爱的男人,她也仍然应该有她自己的生活,她爱一百次爱一千次,灵魂也依然自由……”
  
  舒丽听见自己饱经沧桑的声音,在这栋古老的房屋中回荡。当她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她才惊讶地发现,尽管她在情爱的海洋里,已是碰撞得遍体鳞伤、瘢痕累累,但她的内心深处,却依然初衷不改。她明白自己原来并没有后悔爱过周由,也不会吝惜自己曾为他和水虹所做的一切。无论今后的日子里她是否还会继续爱他,她都已是一个不可救药的自我至上者。她忽然十分庆幸自己鬼使神差地来了苏州,苏州是一个码头,小船回到这里,又将从这里出港。令她始料不及的是:她在说服阿霓的同时,也似乎说服了自己。
  
  “好阿霓,等你长大了,你一定会得到美好的爱情的……记着,情人是一种无奈,那不是真正的选择,不是感情的全部啊……”
  
  舒丽的声音咽噎了,心里一阵阵颤栗,她放开了阿霓,扑倒在床上,猛烈地抽泣起来。她感觉到阿霓温热的手正轻轻抚摩着她的脊背。她已无法辨别,究竟她是阿霓的医生,还是阿霓在诊治着她内心深处的伤痛?
  
  舒丽临走的前一天晚上,阿霓被同学邀请去参加一个生日派对,白老板也有应酬,打了电话来,说机票已经买好,明天亲自开车送她去上海。晚饭以后,老吴像在无意之中,忽然提议和舒丽到旧城的河边上去散步。舒丽欣然应允。
  
  灯红酒绿的街市和林立的高楼工地旁边,影影绰绰地显露出水巷的石桥和房屋暗淡而模糊的影子,就像一幅年代久远的古画,正在被钢筋水泥扬起的尘土一点点掩埋。水虹曾那么深情地为她描述的昔日小城风情,已难以寻觅它的全貌。就像一道琳琅满目的艺术长廊,突然断裂在历史的十字路口。舒丽心里泛上一种淡淡的感伤和哀愁,脚步也不由一慢再慢。
  
  老吴咳了一声,说:“这几天一直没有时间问你,周由和水虹过得好么?”
  
  舒丽笑笑说:“好得让我嫉妒。他们好像总是在度蜜月,两个人简直都快失去自我了。如今搬进了新房子,以后就更开心了。”
  
  “我想,我想,他们也该正式结婚了吧?”
  
  “我也这么想。不过水虹坚持,她要等阿霓的病情完全稳定下来以后再说。爱是不在乎婚姻这种形式的……”
  
  老吴低下头去,眼里一片失落。
  
  舒丽说:“我看你就不要再操心水虹的事了。等阿霓的精神再好一点,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再找一个合得来的女人,成个家吧。水虹也让我劝劝你,阿霓早晚会长大的,要有她自己的生活,那时候,你这个三进大宅院,不是显得太冷清了么?”
  
  老吴沉默不语。两个人默默走了一段,在一座石桥边上坐下来。
  
  “你决定来苏州的那个晚上,水虹后来又给我打了电话,介绍了你的情况。”老吴迟疑地说。“我听了也蛮感动的,如今像你这样的女人,怕也是不多了……不过,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恕我直言,你不觉得自己在他们的生活中,已经有点多余了么?”
  
  舒丽淡淡一笑,回答说:“也许是有点多余了。不过,我尽管失去很多,我也得到了很多,好像……好像我可以没有周由的爱,但已经不能没有水虹的友情了……这真是奇怪……”
  
  老吴忽然轻轻地捉住了舒丽的手,有些慌乱地说:“那么,那么……如果我向你求婚,你会愿意么……这几天,我感到自己好像年轻了,你是那么一个充满活力的人,同你在一起,日子一定会过得非常轻松的……”
  
  舒丽朗声大笑起来,却并没有把手从老吴的掌心抽走。
  
  “这几天,你的话虽然不多,我也已经看出你对我的好意了。老吴,你是个好人,一个有教养有身份的好男人。但我,我这个人自由自在惯了,我不是你心目中的那种好女人,你会受不了我的。说实在的,你这个大宅院真让我动心,保存这么好的清代私家宅院,在北京恐怕连部长也住不上。水虹竟然会丢掉这个花园,真是可惜,也真让我佩服。但我仍然没有这个福气,来享受你们苏州甜蜜的好日子……”
  
  “那我能不能成为你多余的情人呢?”老吴鼓起勇气望着她的眼睛,仍然没有松手。“我还可以给你一些多余的房子呢!”
  
  “哎呀老吴,我已经有了一个多余的情人,我们还是做个不多余的朋友吧。”舒丽调侃地回答说。“你的房子若是在北京,我也许还会考虑,这么不远万里的,恐怕也只有周由这样的疯子才会干得出来。再说,我若是真的嫁给你,我这个假冒的周由情人,不是就戳穿了么?我还怎么向阿霓把这个谎话圆下去呀?”
  
  老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想了想,又说:“那个谎话早晚总是要戳穿的嘛,阿霓总有一天要和她的妈妈窄路相逢的。”
  
  舒丽豁达地摆摆手说:“嗨,等她长大了,真正懂了人世的情爱,她会明白那是因为水虹担心失去她,担心她承受不住,才不得不瞒着她的,她应该会原谅她妈妈的。也许到那时候,这种故事对于一个现代女孩来说,就不算怎么一回事了……”
  
  老吴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百感交集地说:“那我就再一次谢谢你来苏州了,阿霓对你真是佩服得不得了,你让她输得服气。就是水虹来了,也解不开这个死结。不过,舒丽小姐,我还是会追你的,我有你的电话,我已经见过周由是怎么轰炸水虹的了,我也是有所失必有所得啊……”
  
  舒丽站了起来,笑吟吟地面对老吴说:“你别忘了,水虹其实一开始就已经爱上了周由,周由才能得逞。而我,我的爱已经快消耗尽了。除非将来我破了产,栽大跟头,我才可能来投奔你。不过你也得小心我把你的大宅院一块儿输掉呵。”
  
  老吴说:“不管怎么样,以后春秋两季,你有空就到苏州来玩玩,住在我这里,很方便的,在阿霓翅膀长硬以前,还需要你带她飞一段,我相信你会把她的翅膀训练得和你一样硬的。阿霓也会盼你来的,你顺便也来看看我。我在苏州连一个能说心里话的朋友也没有,为了那个秘密,我都快闷死了……”
  
  舒丽点点头,提醒老吴说明天还要上飞机,自己得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待会儿等阿霓回来,两个人肯定还有许多说不完的话。
  
  两个人沿着河边昏暗的石子路往前走去。河水幽幽,发出瓷釉般冷峻的光泽。舒丽忽然想起水虹少女时代在水巷边度过的岁月,如今那已是这道风光旖旎的长廊中,不复再现的风景了……长廊不断被开启着新的窗口,长风吹来、海潮涌去,惟有爱与美,仍是那可望而不可即的长廊尽头,一个不可更改的梦想……
  
  舒丽出神地望着前方,对老吴说:“虽然水虹和周由也有许多烦恼,但他俩活得很充实。他们能在如今这样浮躁的感情沙漠里掘出一股清泉,真太不容易啦。下一个世纪是人们特别渴望精神生活的世纪,而水虹一直想在将来举办一个情爱画廊,把周由画出来的和将来画出来的情书统统展出来,为这个沉闷窒息的世界,加一大片爱的色彩。我很愿意为水虹这个愿望做助理和经纪人。对我来说,虽然是痛苦的,但也算有价值……”
  
  “你也是一只天鸟,我抓不住你了……”老吴心里一片怅然。
  
  舒丽侧过头望着老吴,感慨地说:“老吴,我真对不住,如果三年以前,我不离开周由跑到深圳去,或者挣了钱赶紧回北京,我就不会给你们带来那么多痛苦了……”
  
  老吴默默地摇了摇头。
  
  舒丽一回到吴家宅院,便急急地对老吴说,她想给周由和水虹打个电话。
  
  舒丽拨通了北京的电话。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按号的手指是那么僵硬。她从话筒里听见了周由的声音,热泪忽而盈满了她的眼眶。她的嘴唇嚅动着,只吐出几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舒丽离开苏州前,对周由说的最后的一句话是:“我想你们了……”
  
  一九九五年十月
  
  完稿于北京花园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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