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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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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龙踞半年,简光伢也情窦初开了,对方姑娘是表姐何齐厂里的“厂花”操小玉。操小玉比简光伢早一年来到龙踞,是最早来到龙踞的极少数河南籍打工仔之一。操小玉二哥操小岭七十年代中期当兵来到龙踞,此时是龙踞军分区后勤保障部汽车维修班副班长。八三年春节,操小岭回家探亲,把妹妹带了出来。
  
  操小玉属于典型的中原农村姑娘,个高脸大腿长体胖,总之就是哪哪都比南方姑娘大一号。论模样,操小玉不算好看,偏胖。操小玉模样一般,但善良乐观,笑起来尤其迷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笑的时候露出上面八颗,面若桃花,生动真实,很是招人喜欢。操小玉的四肢跟身材严重不成比例。操小玉的臂展长达一米八六,比她一米七三的身高还长出十几公分。操小玉的双腿又粗又长,而且笔直,看上去就像王府大院前立着的两根门柱,非常威势。由于这种特殊身材,操小玉的衣裳总是不合身,不是袖子短一截就是裤腿短一截,因此厂里有好事者给她取了个形象的绰号叫“一捺”,意思是指操小玉的四肢总有一捺暴露在外。由于叫“一捺”的人多了,以讹传讹,这个绰号慢慢演变成了“一娜”,以至后来很多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操小玉就叫“操一娜”,而“操小玉”这个名字反而没多少人知道。
  
  最早何苦对操小玉也有好感,但被何齐泼了冷水,因为操小玉不识字。由于家里穷,为了活命,操小玉五岁那年被家人以两石小麦的价格卖给了镇上的民间杂技团。操小玉在杂技团练了五年童子功,又练了五年传统杂技滚杯。一年春节下乡参加庙会演出,表演过程中道具桌子因为年久失修发生垮塌,整个人从两米多高的戏台上摔下来,摔伤了大胯。回家疗养了小半年,重新回到杂技团,师父发现操小玉技术退步了,无论怎么恢复练习,一些高难度动作再也做不出来。操小玉在杂技团失去了价值,被师父退回了家。退回家的操小玉已经十六七岁,艺没学成,也耽误了学文化,至今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何齐认为,操小玉跟何苦门不当户不对,如果把她娶回家,定会成为一个累赘。颜如玉则不然,城里姑娘,不但长得好看,而且聪明能干,同时,据何齐推断,此时的颜如玉已有若干存款,这样的女孩子,谁娶了都是赚。听姐姐这么一说,何苦觉得也对,所以选择了颜如玉。
  
  简光伢对操小玉也只是心生好感而已,由于家庭负担太重,迟迟不敢有行动。当然,最重要的是两人完全不搭。首先年龄就不搭,操小玉六五年生人,已经二十岁了,而简光伢六七年生人,才十七。然后是外型,操小玉身高一米七三,体重一百六七,而简光伢的身体还没有充分长开,身高一米六,体重八十三斤(其实长开了也就这个样子)。最后是地域上的距离,简光伢是湖南瓜洲人,操小玉来自河南洛阳,相隔千里。
  
  喜欢操小玉的还有附近工厂里好些个打工仔,当然也包括何雨生跟何文。何雨生二十岁,何文十九,都到了对姑娘有想法的年纪。跟简光伢一样,何雨生跟何文也只是心里喜欢操小玉而已,迟迟不知从哪开始。旁边工厂的打工仔有的倒胆子很大,在外面遇到操小玉就叫“一捺”,或者半邀请半胁迫请操小玉喝饮料吃冰棍什么的。有些没教养的家伙还会恶作剧地把操小玉的姓念成四声,以此引起她的注意。但也仅此而已,所有人好像都不知道怎么追求女孩子,总是抓不住要点往深一步发展。自由恋爱还不大适合打工仔这个群体,思想偏传统,手脚放不开。
  
  进入深秋,油漆厂的生产进入淡季,每天的订单不过三四十件货,一个上午就做完了。即使如此,老板郭宏生依旧财源滚滚。并不是郭宏生能力多强,而是这个国家百废待兴,需求远大于供给,随便生产点什么都能卖出去。郭宏生的油漆生意纯利润在百分之二百,甚至更高。而且不愁销路,无需跑业务,无需打广告,通常是口耳相传,客户自动找上门来。
  
  要说起来,生产油漆其实非常简单,几种原料按比例勾兑,然后搅拌均匀,仅此而已,一点就通。但问题也正在这里,要是没有这“一点”,你就“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发财。简光伢进厂半年就熟悉了油漆生产工艺,因此继兔老板计划流产后心里又生出一个新的宏图大计,那就是将来做油漆老板。激发简光伢产生这个想法的是多次看见郭宏生在办公室数钞票,桌子上厚厚几沓,每沓足足有两三公分厚,而且全是十块的大票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做油漆很暴利。简光伢把自己的想法悄悄跟何必透露了一下,何必听后态度消极。
  
  “会炒个豆芽菜你就敢开饭店!”何必揶揄,“哪来的本钱?”
  
  简光伢说攒嘛。
  
  何必说那至少要攒一百年才够——我们两个人一年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够买一桶二甲苯。
  
  简光伢说那我们老板是怎么做起来的。
  
  何必说你跟谁比不好,你跟香港佬比。
  
  简光伢说我就不信我们只能一辈子替香港人打工。
  
  何必说老表,这就不错了,有吃有喝还有工资,你就别做梦了。
  
  简光伢说有梦想怎么了,反正又不用上税。
  
  何必说也是呵,那我在这预祝你梦想成真。
  
  由于赚钱太容易,又没成家,郭宏生打发时间通常是跑去四川人“耗哥”设的赌档彻夜赌博。想知道郭宏生赌博输了还是赢了很容易,半夜回来,肯定是输光了;早晨才回来,可能赢了。有时候郭宏生也在厂里设局,参与者是他的三个工人。郭宏生赌瘾巨大,但对赌资大小不在乎,在外面一晚上输赢几百上千敢参与,跟手下一毛两毛一局他也能玩通宵。不过水平确实很烂,因为没文化,脑子也不够灵光,十赌九输。跟三个员工玩也一样,刚开始还能赢几局,因为其他人都不会。等到大家都学会了,他就再也没有赢过,钱大都被何必和简光伢赢走了。何必和简光伢都属于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学什么都快,并且能很快掌握诀窍,包括麻将扑克等赌博性质的娱乐,但他们通常不会上瘾。郭宏生正好相反,学什么都慢,可一旦接触到了就上瘾,赌博上瘾、嚼槟榔上瘾、吃橄榄上瘾,等等,只要让他接触到了,都会上瘾,自控力极低。因为赌瘾巨大,加上大半年下来三个工人对油漆的生产流程了然于心,郭宏生开始做起了甩手掌柜,每天一早把订单任务安排好,把前一天做好的货发走,人就不见了踪影,在厂里的时候也通常是呼呼大睡。郭宏生不在的时候,工厂运转正常。
  
  由于是淡季,完成当天的订单后,工人有大把的闲暇时间,这也让简光伢有了追求操小玉的机会。
  
  暗恋了操小玉大半年,简光伢决定出手,因为他知道再不出手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对何文倒不担心,何文脑子不灵光,根本没机会。对何雨生也不担心,何雨生虽然近水楼台,但他完全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套近乎。简光伢担心的是其他敢跟操小玉套近乎的家伙,因为他不清楚那些家伙的底牌。为避免夜长梦多,简光伢决定有所行动,而且必须趁早,而且必须成功。
  
  简光伢完全没有表姐何齐那样的顾虑,像他这种自己身条勉勉强强、家庭条件一塌糊涂的人,能娶上老婆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追求操小玉,可以算得上是高攀。家里长辈此前甚至有过等简光伢成年后让他娶表姐何春香的打算。何春香虽说得过脑膜炎,但起码是个女人,娶了她至少能传出香火。而且,何春香也从小迷恋简光伢,每次见到这个表弟都是又蹦又跳欢天喜地。跟何春香比起来,操小玉无疑强千万倍。另外,简光伢如此急于成家立业,还有一个潜在心理阴影作祟,那就是堂舅何继会的那个预言。“活不过三十”的预言时刻提醒简光伢珍惜生命,且必须争分夺秒完成一个男人的使命。
  
  一天傍晚,趁郭宏生不在厂里,简光伢独自上街买了面粉和碱粉,提着去了表姐何齐的工厂。
  
  当时大家下了班正在食堂吃饭,简光伢径直走到操小玉跟前,说操小玉,你会蒸馒头么。
  
  操小玉说咋啦。
  
  简光伢说你会不会蒸嘛。
  
  操小玉说我不但会蒸,我还会吃呢。
  
  简光伢说我买了面粉,打算蒸馒头,你能不能教我。
  
  操小玉说很简单,就几个步骤,我说一下,你记一下,回去照做就行了。
  
  简光伢说哪有那么简单,你吃完饭还有事么,没事的话你指导我一下好不好。
  
  操小玉说冇空。
  
  坐在一旁的何齐看出了其中的门道,赶紧开口,说今晚活不多,操一娜你不用加班了,去教我表弟蒸馒头罢。
  
  老板娘发话了,操小玉也不好推辞,加上在南方这一年多天天吃米饭,也确实挺怀念馒头,于是答应了简光伢,饭也不吃了,放下碗筷跟着简光伢去了油漆厂。
  
  两人刚离开,何齐举着筷子戳着何雨生的脸,说你看你,近水楼台,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把握住,现在好了,便宜了老表。
  
  何苦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
  
  何雨生起初一脸茫然,接着回过神来,说咦,那屌毛,卵毛长齐啦。
  
  何苦说这跟卵毛长没长齐没关系,有的人十七岁就懂,有的人七十岁也未必懂。
  
  再说另一边。要说操小玉是想吃馒头才答应教简光伢的,还真说不过去,不然也太傻了。操小玉答应出来教简光伢蒸馒头,多半是碍于老板娘何齐的面子,另外还不用加班,正好可以偷下懒。操小玉能不明白简光伢的心思么,说心里话,操小玉对简光伢根本没兴趣,甚至一直以来都没怎么注意到这个人。首先两人并不熟,其次两人年龄摆在这。在操小玉眼里,简光伢还是个孩子。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操小玉根本没打算在龙踞找男朋友,即使找,也不会考虑跟自己身份一样的外地打工仔。如果是龙踞本地男孩子,操小玉自然会考虑,因为嫁过来就能落户。如果不能,操小玉日后还是要回河南。操小玉来龙踞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挣嫁妆钱。所以,操小玉对简光伢没兴趣,对其他所有和自己身份一样的男孩子都没兴趣。操小玉只是看起来不聪明,其实一点也不傻,对自己的人生,她规划得门清。
  
  在油漆厂食堂教简光伢做馒头的过程中,操小玉发现,简光伢其实会蒸馒头。
  
  操小玉说简光伢,你骗我,你会蒸馒头。
  
  简光伢说我只会蒸南方馒头,不知道蒸北方馒头。
  
  操小玉说馒头还分南北么,有啥区别。
  
  简光伢说没区别么,我以为有区别呢——既然没区别,那你就在一旁等着,我蒸好了你吃就是了。
  
  操小玉说你一个南方人,跟谁学的蒸馒头。
  
  简光伢说我上中学的时候学校食堂有馒头卖,我看他们做过。不过自己动手这是第一次。
  
  操小玉说你怎么突然想到蒸馒头吃呢,你不是南方人么,南方人不是不吃馒头么。
  
  简光伢说我就是蒸给你吃的,我每次去我表姐厂里看见你吃米饭都觉得你没吃饱。
  
  操小玉说瞎说,我来龙踞都一年多了,早习惯吃米饭了——我还挺喜欢吃米饭呢,伙食好的话,我一顿能吃三碗大米饭。
  
  简光伢说那就是我想错了。
  
  操小玉说你还挺心细嘛。哎,简光伢,你跟老板娘是啥亲戚。
  
  简光伢说她爸是我三舅。
  
  操小玉说你们家都有什么人。
  
  简光伢说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操小玉说你爹妈呢。
  
  简光伢说都不在了。
  
  操小玉说哦,死了还是咋地。
  
  简光伢说死了。
  
  操小玉说咋死的。
  
  简光伢说病死的。
  
  操小玉说噢。
  
  简光伢说你家呢。
  
  操小玉说我家呀,还剩我爹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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