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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醒泉香盈袖 上元夜阑珊

正文 第五章 醒泉香盈袖 上元夜阑珊 (第2/2页)

澄湘公子站起来说,走了,还得赶路,回来见。一边走出了小店。小二已经跑着牵来了两匹马,汇报说两匹马吃饱喝足了。二人拉过马正要走,谢桥看到小店门外墙角处蹲着一个乞丐,看起来十多岁的样子,破衣烂衫地瑟缩着,心中不忍,走过去给了他几个铜钱,让他买点东西吃。两个人这才上马。
  
  两人放马急奔,一会儿就远远离开了安济镇,过了一片树林,前方已是官道,偶尔有车马经过。二人这才放慢速度,缓缓地前行。谢桥忍不住问澄湘公子为什么订客房。澄湘公子举目四顾,枯木寒鸦,四野空旷,并没有一个人影。不觉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看出来了呢。”谢桥不解道:“看出什么?”“我惯走江湖,如果不是处处小心,哪里还有命在?每到一个地方我都去找包打听,问消息是真的,更重要的是观察地面。找一个包打听,一起吃饭,客店至少可以放心,本地人不会进黑店。那个小叫花子,从我们一进镇子就跟上我们了,眼睛斜着溜来溜去,还在墙角给同伙留有记号。我们直接走,说不定他们会在前方打什么主意。我们没那工夫和他们纠缠。我给老板定钱订两房间,他们就会踏踏实实在那等我们回来。你还给了小叫花铜钱,我以为你是明白了,想不到这掩护竟是歪打正着!”谢桥吃惊的道一声“惭愧”,又有点犹疑,“真会这样?”澄湘公子:“怎么不会?刚才出镇的时候我仔细看了,镇外的土地庙有点古怪。现在人少的路上雪还没有融化,可那条路上却已经没有一点雪了,路上还有清晰的马蹄印和马粪,树干上还有标记。显见是有所图。”谢桥更吃惊了。澄湘公子接着说到,“不只是这个。镇子上妓院红红火火,赌场乌烟瘴气,哪一个没有打手是能站住脚的?有人送钱最好,没人送钱,他们自有办法叫你送去。”
  
  谢桥想到卢老爷惊马那一夜,第二天他也曾查到了土地庙。因为土地庙一般在村外,相对隐蔽,也不会有人守护,所以常常是隐身的所在。
  
  话说二人金蝉脱壳,一下午跑出了很远的路。夜里,澄湘公子找到一个很小的村子借宿。村子只有几户人家,孤零零的站在旷野里。几盏灯飘忽如豆。谢桥问会不会不安全?澄湘公子说,这才是最安全的,没人知道我们在哪,四野空旷也藏不住人。老百姓淳朴,我们休息一夜留下些钱就是了。果然一夜无话。
  
  这样行行走走,上元节这天,来到了壬州府。
  
  壬州是中原的大郡,府衙就在壬州城。正好是上元灯节,人流熙来攘往,络绎于市。好一副繁华景象。
  
  市井繁华。古玩店,当铺,赌场,字画,布匹裁缝店,鳞次栉比。游仙街上妓馆林立,什么同春阁,庆春楼,春波台,听鹂院,万芳庭,不一而足,真个是举袂如云,夜夜笙歌。西街瓦市上日常用品琳琅满目,挑担卖小吃的,撂地卖大力丸的,五行八作,干什么的都有。大姑娘小媳妇出来逛逛,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买点心仪的首饰脂粉,留下一路香氛。专有那无良子弟,跟在人家后面晃来晃去。弄不好哪家小姐一撇嘴,就会不知道从哪里跑出几个汉子来,没颜没色的把那几位请走,惹得街市上一阵哄笑。
  
  两个人找了一家店,要了后院两间上房住下。嘱咐小二儿照顾好两匹马。安顿好了两人才到前面饭店吃午饭。这个店不小,干净清爽,吃饭的人却不多,象他们这样玉树临风的青年公子简直鹤立鸡群,非常显眼。
  
  两个人坐下,让店家拿了两坛老酒,要了几个菜。正说着话等着,忽听得吱吱的虫鸣。细听,是蝈蝈的叫声。这大正月的,冰天雪地,哪来的蝈蝈啊?不觉用目光寻找。只见靠窗坐着一个人,肥面大耳,穿着金灿灿绣花袍子,腰间挂着几块玉佩,手上玩着念珠,正背对着他们喝酒。金袍子对面坐着尖嘴猴腮的瘦小男子,正一杯杯陪金袍子喝酒。蝈蝈的鸣叫声就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小个子放下酒杯,一边给金袍子满酒,一边啧啧称奇。“我说金爷,您这绿哥儿可真了得,过了三九不说,这叫声还这么清亮,壬州城独一份。”“那是,”金袍子得意的摇头晃脑,“我这绿哥儿,可是蝈蝈的祖宗丛老爷子亲选的,万里挑一的将军,又是老爷子亲自动手点的药,这壬州城里哪个能比!”“那是那是。”小个子应和着。金袍子又说,“听这绿哥儿,这叫得那叫一个欢。整个冬天,他不是在暖和的房里,就是在我身上,连那帮娘们都不乐意了。哈哈哈!”好像呼应金袍子的笑声,蝈蝈也吱吱的叫了几声。小个子跟着一阵嘻笑。
  
  两个人四面看看,还有几桌客人,有的像行脚商人,有的像本地的财主,没几个清雅斯文的。
  
  小二儿给澄湘公子和谢桥上菜。“陶兄,请。”“余弟,请。”这一路谢桥化名余渡,两个人都不习惯。澄湘公子搓搓手笑了,“算了,还是直接叫你余渡吧。”
  
  两个人正喝酒吃饭,眼睛余光看到金袍子起身要走,掌柜的点头哈腰的送客。待到金袍子转过脸来,原来是个四五十岁的黑大汉,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脸上放着一层油光,胖的像个棉花包,哪哪都向外鼓着。只见他一步步挪出门,刚下一节台阶,脚底下一软噗通摔了个嘴啃泥。小个子和掌柜的七手八脚去扶金袍子。金袍子用胖胳膊胡噜了一把脸,呸呸地吐了两口口水,这才站起来,好像也没摔痛。骂骂咧咧又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什么,连忙伸手往怀里掏。他本来就胖,穿的又厚,半天才把手伸进去,接着就嚎啕大哭,如丧考妣。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破碎的蝈蝈罐,“我的绿哥啊,你怎么死了,你死的好冤啊……你叫我可怎么活啊……我的绿哥啊……啊啊啊……”他这一哭,立马围上来一圈人,还以为谁家出了丧事。待明白是金袍子的一只蝈蝈,笑不敢笑哭不能哭,赶紧闪人。掌柜的被他哭得毛骨悚然,打躬作揖就差跪下了,使眼色让小二赶紧把今天的饭钱还给金袍子,一边劝金爷保重贵体。这金袍子哭了几声,抽抽噎噎的止住,很仗义地对掌柜的说:“这跟你没关系,钱拿回去拿回去。怨我自己,是我和绿哥缘分尽了。好好地怎么就一脚踏空了呢?”说着,哭天抹泪地去了。
  
  掌柜的吓得不轻,抚着胸口喘粗气。澄湘公子请他坐下,喝杯酒压压惊。掌柜的看看客人都走光了,这才道了谢坐下来,敬了二位一杯酒,自己一口气干了,稳住了心神。澄湘公子就问他怎么回事。掌柜的看着两人说,“一看二位就不是本地人。这几年,这地界的有钱人喜好养蝈蝈,渐渐地成了气候。有专门的把式,捉蝈蝈的,选蝈蝈的,点药的,伺候的,门道多了去了。”谢桥问道,“点药是怎么回事?”掌柜的说,“就是有特殊的药,像朱砂之类的,点在蝈蝈身上的什么地方,能让蝈蝈的叫声更好听。具体的外人也不知道,丛老爷子是这一行的祖宗。”几个人聊得来,掌柜的叫小二再添上蝌蚪粉和油塠,孝敬两位客官,这是上元节家家必备的吃食。澄湘公子和谢桥两人真诚地谢过,又聊了一阵。澄湘公子一问,原来掌柜的姓涂,本地人,家里几代经营这个客店。澄湘公子又说起年轻妇人之事。掌柜的说,这还真没听说。前二十年,北边闹兵,好多逃荒的人涌到这里,年轻的姑娘媳妇,给口饭就娶回家了。你说的这样的,还真没听说。不过这地方大,三教九流都有,你们多住几天,再打听打听。这事这么久了,得找到老人儿才能知道。你真要找,我给你介绍几个人,都是这地面上的人物。两人连连感谢。
  
  掌柜的见二人吃的差不多了,客气地问口味如何,吃得惯吗?两人连说不错。掌柜的喝了点酒,谈兴正浓,建议二人说:“我看两位公子风流俊雅,住在我的小店委屈了二位。小店的东西要是不入口的话,两位可以去知府家做客啊。”两人听的奇怪,以为他认出了谢桥,知道谢桥的背景和文名,细看却又不像。便问他这话怎么说。“我们这的知府姓赖,叫赖凡。听说他诗词做的好,最擅长写秋思,人称‘非秋’知府。赖大人风流得很,府中养着无数婢妾声妓,读书写字都是侍女伺候着。赖大人又非常好客,经常在家里铺开流水席,宴请各路官员文友,吟诗作画,载歌载舞。传说他家的庭院帘幕重重,灯火辉煌,本地人送外号“天不晓”。”“还有这等好事啊?”谢桥问到。“可不是。所以壬州这地界,有点身份才学的,都到知府家做客了,我们这种店,也就招待下不上知府台面的,委屈二位了。”谢桥:“你们知府大人还真是风流啊!”掌柜的道:“这不算什么。听说赖大人在别处做官的时候,每年正月初二出游,一直到四月才结束,带着老百姓一玩三个多月啊。有时候还会派军队在外围维持治安呢。那才叫好呢。据说还写了一部菜谱进献给皇帝,龙颜大悦,大人就又高升了。”
  
  两人酒足饭饱,回房休息,准备傍晚去逛灯会。
  
  下半晌,两个人出得店来,到街上闲逛。大街上张灯结彩,满眼过年的喜庆。见眼前有一家卖古玩字画的店铺,就抬脚进去看看。店里人不多,掌柜的见两位公子器宇不凡,马上迎了上来。两个人边走边看,掌柜的就在边上介绍。还真有一件青铜鼎,直耳朵,小短腿,足像个兽蹄子,上面刻着兽纹。还有一件错金银的香炉,一件精美的玉佩。谢桥小心地拿起那个香炉看了看,没说话放下了。掌柜的看谢桥的神色,忙说这是个小的,我店里还有个大一点的,是镇店之宝,没舍得拿出来。客官要是喜欢,我们到后面看看。谢桥没说话继续向前走,另一面是一些古玩字画,稀奇的是有好多朝中大人的书法。东方大人的,卢瀚的,当朝执宰的,都有。谢桥看着糊涂。卢瀚那幅字在似像非像之间,再说卢老爷很少给人写书法,这几年的几幅字谢桥都经手了啊。再说,一个小店,哪里弄来这些名人字画和古董呢?正琢磨着,掌柜的以为他有心要买,赶紧跟过来,连夸谢桥好眼力。“这可是好东西,还不贵,要是喜欢就收着,以后可能就没有了。”澄湘公子问为什么,掌柜的笑笑,小声说,“不是卢大人被贬了吗,买这些字的都是地方官员,谁家愿意挂一副贬官的字画呢?你看东方大人这幅,现在的价钱那是十倍都不卖。我看客官是书法的大家,真懂的,不赚钱卖给你吧。”澄湘公子就说,今天是随便先看看,一会儿还要赏灯,带在身上不便。玩尽兴了,明天再来。说着走出了店门。
  
  澄湘公子看谢桥还在琢磨,就问他想什么呢。谢桥就说了自己的疑惑。澄湘公子噗呲一声笑了。“你真是富贵公子,不知道他们这些猫腻。那些全是假的。这些大臣就是写过几幅字,也到不了这种小店。那都是一些无良文人专门模仿的,有的甚至是接贴后集起来的,所以几可乱真。有些地方官、士绅大户买这些画回去,挂在显眼的位置,都是为了自抬身价。”谢桥啊了一声,豁然开朗。澄湘公子又问,那个小香炉怎么样?“假的,”谢桥毫不犹豫地说,“不过那个鼎倒像是真的,玉佩好像也是真的,倒奇怪了。”“这就对了,”澄湘公子说道,“这一带盗墓猖獗,有些村子全村都是干这一行的。大多是亲人合伙,有各种行规和门道。有人专门负责销赃,还有人专门造假。假的当真的卖,碰到行家,才拿出真的来。这里离都城不远,达官贵人来去方便,又掩人耳目,备不住就有几件是挖出来的。这一行,多得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谢桥从小跟着卢瀚,哪见过这些歪门邪道,听着一愣一愣的。“怪不得满大街的古玩店呢。”
  
  正说着,听到前面人声鼎沸,哭的叫的笑的闹的,什么声音都有。走近一看,原来两个下级军官吃霸王餐,一阵胡吃海喝之后,拍屁股就走。店主追出来要钱,被一个大个子一脚踢趴下了。两个军官头也不回,顺手抄走路边摊上的各种东西,还摸了两把女人的脸蛋,笑嘻嘻扬长而去。谢桥作势要去追,被澄湘公子拦住了,谢桥不解的看着他。“小打小闹,算了吧,好在没伤人。他们就住在这儿,我们打他们一顿,出了气就走了,他们会更变本加厉地欺负老百姓。”谢桥愤愤不平。“在壬州城还如此,那小地方还好的了啊。这些人打仗不行,偷鸡摸狗样样精通。”
  
  转过拐角,是各种小摊子,人也特别驳杂。各种各样的小摊子,各种各样的小物什,各种各样的人。正走着,迎面来了两个男乞丐。乞丐大约四十多岁,看起来不老,却破衣烂衫,拱肩缩背。俩乞丐大概看到谢桥温和善意,围着他乞讨。谢桥给了几个零钱。刚走不远,围上了几个小乞丐。谢桥多给了几文钱,澄湘公子到附近的摊子上买了各种吉庆吉祥的小灯笼,回来递给孩子们。一边说道,“今天是上元节,家家社火户户灯花,就图个吉利。给哪个门送福送灯都会有回报,也喜气。把自己收拾干净点啊。”这才和谢桥走了。澄湘公子道,“那俩大人身大力不亏,怎么不能找点事情做?我见不得这种人。”谢桥觉得有道理,可还是觉得,毕竟大节日的,还出来乞讨,也不容易。澄湘公子却冷静地说,自古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比他们艰难羸弱的更多,光靠钱帮不了几个人。说到底还是朝廷只管风花雪月,搞得边关不宁,百姓不能安居乐业,而社会为富不仁。朝廷若能整饬军队扫清边患,实行仁政乐业安民,何患没有天下大治?”
  
  想到卢瀚这次被诬陷弹劾,就是因为卢瀚多年爱民如子,人望很高,成了朝廷各方势力的眼中钉。如若卢瀚升为宰执,将不利于朝中某些人的利益。想到这里,谢桥不觉叹了口气。
  
  这样看看走走,天渐渐暗下来了,两人来到了灯市。上元节放灯,从正月十三直到十七,金吾不禁,以十五月圆夜最盛,乃天官赐福之辰。
  
  大街上灯山灯海。各式各样的花灯:有各种材料的,纸灯纱灯琉璃灯塔灯;有各种形状各种故事的,生肖灯,神话灯,喜庆祥瑞灯,花鸟鱼虫灯……真是家家灯棚,处处烟火。富豪之家各赛花灯,龙灯蜿蜒百丈,光彩夺目。不见首尾;鳌山远看宛如蓬莱仙境,山中有菩萨的坐像,有一直旋转的走马灯,还有各式花灯不计其数。山顶暗设了机关,有瀑布飞溅,流金碎玉。整个假山亮如白昼。
  
  大街小巷都有社火,有耍和尚的,踏竹马的,舞鲍老的,唱词曲的,演傀儡戏的……鼓乐喧天,笙歌遍地,祈求当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任州城万人空巷。香车宝马,冠盖如云。
  
  孩子们手里提着塔灯,头上还顶着喜庆热闹的“闹娥儿”,喜笑颜开的跑来跑去。塔灯精巧别致,能工巧匠把青砖镂空雕刻成七层宝塔状,每一层里点上一支小蜡烛,交相辉映,璀璨夺目。
  
  青年男女呼朋唤友结伴观灯,霓裳羽衣,香泽翠冠,笑语喧天不夜城。
  
  深远的夜空,圆月,清辉。
  
  子夜时分,壬州城鞭炮齐鸣,鼓乐大作。火树银花,缤纷如星雨。一队人马高歌酣唱,迤逦而来:那是官府与民同乐,发利是赐屠苏酒了!好一派盛世繁华!
  
  正是:【七律上元】
  
  天官福赐上元夜,人月倾城胜绮霞。烟笼春灯星射目,光摇火树梦无涯。
  
  香车宝马天街韵,翠冠芳泽帝子家。万古江山同一醉,兴衰聚散付渔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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