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 中田惠子 (第1/2页)

又过了大约八天，溶洞里出现了一只恐龙。恐龙个子很高，尾巴又粗又长，它不但张开大嘴东张西望。还在溶洞里横冲直撞大吼大叫。它先是吃掉溶洞里的几只蜥蜴，又咬死几只猴子，再飞到崖壁上追杀一只豹子。豹子拼命逃窜，从崖壁一直逃到西南的洞口，又从西南的洞口逃到西北的洞口，最后在东北的角落，恐龙锯齿状的牙齿朝豹子脖子一咬，豹子瞬间一命呜呼。顿时，溶洞里吼叫声一片，所有飞禽走兽都乱作一团，地面上还出现了大片死蛙和污血；那些先前不曾看到过的老虎和狮子，以及大象、河马，帝皇眼镜王蛇和狗熊，此刻几乎全都出现在了溶洞里。它们张牙舞爪，相互撕咬，有的嘴上还咬着对方的肉。几乎所有的飞禽走曽都是伤痕累累。它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堆满了溶洞，有的还流着血。再后来，溶洞口便出现了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质似薄柳，九十挂零，是一个日本人。她说她叫中田惠子，是广岛“小男孩”的受害者。她走路蹒跚，说话轻声细雨，右胳膊还一直在颤抖。她说她不但有“帕金森”，还有“小男孩”辐射留下的后遗症。我看她全身皮肤焦黑，脖子上有一块疤痕，就连左脸也有点凹陷。她走到溶洞中央的深潭边，看了看溶洞顶端，然后又看了看地面上一大片飞禽走兽的尸体；突然，她“呜呜呜”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抬头，一边又扼腕叹息，眼泪随着眼眶流进了脖子。这时候，她边上深潭里的大龙忽然又变成了一头北极熊。北极熊摇头晃脑，旁若无人。它从深潭里慢慢爬出，嘴里还叼了一头小海狮。爬上岸边后，它疯狂地开始撕咬小海狮，并把小海狮咬成两段。血从小海狮的身上流出，流到地上，也流到了一只已经死去的豹子身上。只一会儿功夫，小海狮就进了它的肚子。再后来，北极熊一个转身，又跳进了深潭，从深潭里叼出一头海豹。这一次更血腥。它先是咬碎海豹脑袋，再用爪子挖出眼睛，放进嘴里后它又去咬肚子；一下两下，海豹的肚子顷刻一分为二，一条光溜滑腻的小海豹掉了出来，北极熊毫不留情一口吃掉……
　　
　　渐渐地，老太太低下头，并闭上了眼睛。
　　
　　怪物问她：“你为什么哭？”
　　
　　老太太说：“我看到了八十年前那个恐怖场景。”
　　
　　“是吗？”怪物看了看北极熊，“那你就讲讲八十年前的故事吧。”
　　
　　老太太揉揉眼睛，于是就开始讲：“那时候我很小，不懂事，也不知道是我们日本人作了孽。唉！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啊。”
　　
　　“你们日本人穷兵黩武，怙恶不悛，欠了好多国家的债啊。”
　　
　　“是的，”老太太降低了声音，“到了后来，我长大了，也明辨是非了，才知道是我们日本人作了孽，做的恶。同样，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们日本人到底杀害了多少亚洲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国家被我们侵略和践踏。”
　　
　　“你坐下说吧。”怪物指了边上的一块长条石。
　　
　　中田惠子坐下后，那头北极熊已经酣然入睡。她接着说：“我只知道这样的疯狂也直接导致了我们的毁灭和衰亡，而那些国家──被我们侵略和践踏的国家，他们却没有倒下。它们不但用鲜血和生命捍卫了他们的尊严，还用他们的灵魂守驻了他们的国家。可没想到，后来美国人用‘小男孩’报复我们。”
　　
　　“菩萨畏因，众生畏果。因果轮回世世代代循环，后来人还是要引以为戒啊。”
　　
　　中田惠子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人有十个指头，国只有一个君主。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怪别人，怪就要怪君主，要不是当年他骄横跋扈，我想我今天也不会成为这个样啊。”
　　
　　接着，中田惠子就开始了她的故事：“那是一九四五年八月六日的早上吧，我清楚地记得我是在上学途中目睹了美军轰炸机投下的‘小男孩’──那是多么可怕的‘小男孩’啊！一道巨光横穿天空，蓝天瞬间多了一个怪物。虽然，我记得当时警报一次一次拉响，有人还奔跑，但大家都不知道这是核武器。我那时候小，也不懂事。看见有人趴在地上哭，我也哭。当然我也是卧倒在了一棵大树下。但没多久我就发现广岛全没了。学校没了，医院没了，连我身边的那棵大树也倒了──所幸我没有压着。所有建筑物和工厂都是浓烟滚滚。大家在路上跑，有的衣裤只剩碎片，还有的全身焦黑，到处都可以看到尸体和被灼伤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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